“放开司马霓裳,我赐你一个痛快。如若不然,我叫你后悔莫及!”榭紫懿没有理会碧儿,只一步一脚印的向着黑衣人靠近。
黑衣人被榭紫懿的气场震慑,竟然动弹不得:“你,你,你别过来。否则我就与我们公主从这里跳下去!”
“你倒是跳试试看!”
“嗯……”吵闹之间,司马霓裳呻吟一声似乎就要醒转。黑衣人回首又望了望司马霓裳,脚下却步步后退,深怕榭紫懿趁着自己不注意过来将他们制伏。
许是两人的重量加上积雪的重量终于使得悬崖上的峭壁不堪重负,耳边只听得咔咔之声,黑衣人一愣,不及反应便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无力慌乱,强烈的失重感狠狠袭来……
榭紫懿心中一紧,轻功一展上前也仅仅来得及抓住一片红衣角。低头望去,司马霓裳竟然已经醒来,就那么望着他坠落得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直到最后淹没在湍急的河道之中……榭紫懿感觉这一次他的心真的被彻底抽空了,犹如灵魂撕裂一般的疼痛上血红的双眸最终化作两行血泪……
“霓儿!”
望着早已空空荡荡,回响着河流湍急而去声音的悬崖山谷,榭紫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悲愤长啸,却在大悲之下猛然喷出一口血雾铿锵着有些摇摇欲坠,碧儿见此匆忙上前将榭紫懿拉了回来,深怕他一个不注意也落了下去。
榭紫懿挣开了碧儿的手,默默的望着手中残留的红色绸布。本想心已死……却是依旧这么痛。如今的心才是随着她的逝去真正死去。
回想起她跌落时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犹如当初闯入菀清池般带着疑惑,却又是那么清澈,没有一丝杂念。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漫天的失望以及伤痛。那痛蔓延到自己心里,也跟着一样的痛……他,错了么……
“天呐,霓妃小产了。霓妃小产了!”
又是这里……什么东西那么吵。饶人清梦……
“什么?霓妃小产?快!派人去通知王!”
霓妃?在说谁?她?不对,是她!
猛然清醒过来,司马霓裳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处殿门前。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神色却是整齐划一的焦急和紧张。
又来到梦里了?
“你们这群饭桶!!”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司马霓裳顺着声音望去,突然心间一窒。还以为是他来到自己梦里,却突然明白这是他的前世。
“奴才等该死。王上饶命……”
“你们都该死!怎么能让霓儿小产!!!”被称为王上的他不变的俊容上挂满了愤怒。
随着他疾步跨入殿内,场景也跟着变换着。来到看似床榻的地方,他停下来望着床榻上的人儿眼里满是心疼。
然而床榻上的人儿似乎望的却不是他……而是……她?
司马霓裳惊诧,左右望了望,四下里无人。她望着的确实是她!回过头来又再望向床上之人,此时方才发现周围的景物竟然仿佛被按了暂停一般禁止不动了……
“我终于见到你了。”床上人儿突然开口,声音甜美带着笑意。
司马霓裳不明所以,又再确认似的左右望了望。最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疑惑:“你在跟我说话?”
“是的。”床上人儿微笑起身来到司马霓裳身边,仔细打量着她随即又温和一笑:“看着你就好像看着我自己一样。真有些别扭。”
“这个……你真的是在跟我说话?”司马霓裳睁大了眼睛再次确认了又确认。
美人儿被司马霓裳逗笑了,扑哧一声:“你还真有趣。难得见到自己的前世,真的很稀奇么?”
“你知道我是谁?”司马霓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在你心里看着你呢。”
呃……司马霓裳打了个寒颤,禁不住有些发冷。在心里看着她?怎么感觉像做鬼也不放过她一样?真骇人……
“咳……话说回来,我已经来这梦里多次了,你为何说终于见到我了?”司马霓裳干咳一声,整了整心态不再纠结这只千年前的前世是怎样看到自己的。反而纠结什么叫终于见到自己。
佩霓闻言笑得开心了些:“之前虽然能看见你,但是不能与你说话。此次因为你坠崖,灵魂也脱离了本体,所以我们可以对话了”
“灵魂脱离本体?就是说我死了?”
“基本是快死了……”
“呃……难道你来见我是有话要说?”司马霓裳开口。
佩霓的笑却渐渐隐去,换做了深深的悲伤:“我感激上苍怜惜我,让你再次来到渃的身边为我赎罪。所以,我也要你知道。究竟我们犯下了怎样的罪。”说着袖袍一挥,周围景致又不停的涌动起来。
画面掠过的速度很快,最后方才定格在一场漫天大火之中。那火烧红了天际,烧疼了眼睛……
佩霓眸光迷离的望着那片红海,深吸口气又回首望了望司马霓裳:“这,就是苑南灭亡的那一天。”
“苑南?似乎浑源大陆现在还有一个地方叫苑南的。”司马霓裳有些疑惑,明明还在着,为什么又说灭亡了。
“现在的苑南只是晋北的附属国。被晋北奴役着,这与灭亡没有区别。”
“等等……既然我已经死了。知道这些也没用了……人都死了,还怎么替你赎罪……”这世界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说她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回家。一个又说要她替她赎罪。怎么连死了都不得安生!
“苑南的灭亡,是我一手造成的……”佩霓避开司马霓裳的问题,继续诉说着当年发生的事,那语调空灵的带着无边的回忆……
无奈,司马霓裳只能听着。听到最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方才静静开口:“你不爱他么?”
“爱,比任何人都爱。”佩霓垂下眼眸,唇边的微笑带着千年的寂寞和忧伤。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作为细作的人生?”司马霓裳不解,明明爱着却又为何要去伤害彼此。
“是那件事让我对他死了心,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一切都是我误会了他。”
“究竟是什么事?”司马霓裳有些好奇。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就让它湮没在历史的轮回之中吧。”佩霓叹息,不愿再去回想悲伤的过往。
司马霓裳也不再追问,她不喜欢探究个人隐私。于是深吸口气:“so,我的前世。你想要同你一样身为一只漂浮在宇宙之中无根无叶的小鬼我为你做些什么?或者,我还能做些什么?”
“谁说你是只鬼了?”佩霓惊诧。
“不是你刚才说的么,我已经死了。灵魂离开本体了,要不然你怎么与我对话?”司马霓裳有些郁闷。不是她自己说的么。
“我只说你快死了,谁说你死了。你若死了,我怎么办?你得赶紧回去。今日之事你还需要查个清楚,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你不要责怪渃。他是爱你的……”
“他现在貌似不是你的渃了。他是榭紫懿……”听她提起榭紫懿,司马霓裳心里酸酸的。
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了,可是她再也不想理那只忘记了自己承诺的白痴榭紫懿了。再也不想了!
“霓裳……”佩霓看穿了司马霓裳的心思,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就像握着自己的手一般,温和一笑:“不管你怎么想,你爱他的事实却已经无法改变。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到本体。”
“这么快?那我们还能再见面么?”司马霓裳有些期待她们以后都可以像这样坐在一起谈话,聊天。跟自己的前世说话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让人舒服。一个人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太孤独了,若是有个能懂得自己的人在身边说话谈心,哪怕是只千年的灵魂也是好的……
佩霓懂得她的意思,望着她轻笑:“有缘的话,会的。”伸手又在她背上轻点了几下,就见司马霓裳的模样渐渐透明起来。
佩霓满足的注视她消失在自己眼前,坦然的接受着自己随着她的消失也慢慢消失的事实。若是自己的魂飞魄散可换来她对渃的再次守候,那么从此世上再没有佩霓也是值得的……
寒冷中传来一丝温暖,司马霓裳再次睁开双眸,第一眼望见的是不远处一身漆黑竟然有些腐烂的黑衣人尸首。猛然乍起,司马霓裳受了些惊吓……
“已经死了,不用害怕。”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司马霓裳又一次受惊的回头便望见不远处的火堆边上坐着一名男子正望着自己。
此人……有些眼熟?转眸又望见他身边的一柄银枪突然便想起来了,他,他,他是当初守卫榭紫懿东宫后面小殿那个侍卫!
这么快榭紫懿就找到她了么?那为什么这个人不带自己回去?反而在此升了柴火等自己醒来?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总之是救你之人就对了。”烨阳淡淡的开口,随手又丢了一瓶药和一套衣裳到司马霓裳面前道:“去那边林子里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然后换上这身衣服。我得带你离开轩辕城。现在全国正在通缉你,悬赏二十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呃……”
想不到在那个世界自己值几百亿身家,来了这世界还以为再没机会那么高身家,只能做个小奴婢。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值个二十万……如今榭紫懿已经认定自己是细作,那皇宫是回不去了,被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的黑衣人弄丢在悬崖下,身上就这一身破衣裳。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活呢……是不是该考虑下去自首什么的换个二十万,然后再跑路?
话说回来,明明出来之前还在受着鞭刑,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痛?低首探视身上的伤,苦苦一笑。原来是伤口早被冻上,冻得都麻木了还怎么会痛……
“还不快去,一会被人发现了想走也走不了。”烨阳见司马霓裳坐在雪地上苦闷的发呆,剑眉蹙了蹙不耐开口。
司马霓裳被烨阳唤回一些思绪,转头望了望他便费力的从雪地上爬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向着隐秘一些的林子走去。
“快些换了衣服过来吃些东西,这野地也没什么吃的。我抓了几只兔子,肉还算鲜美。”望着司马霓裳走过眼前,烨阳淡淡开口。
司马霓裳随意应了一声便在林子里,天寒地冻之下包扎好伤口换下一身霞帔。低首默然的又望了望那身原本应该精美非常的衣裳,最终头也不回的便走向了烨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司马霓裳坐在火堆旁一点不客气的接过烨阳递来的兔肉随意问道。
“我叫烨阳。”烨阳简短的自我介绍,并不打算详细说明自己的来意。
司马霓裳回头怪异的窥了他一眼撕下一只兔腿美美的咬了一口:“我叫司马霓裳,不管怎么说还是应当感谢你救了我的。”
“眼下先别谢,你只不过运气好自己捡回一条命。若要谢,等带你出了轩辕城地界再说。”
司马霓裳默然。许是旁边升着一堆篝火,又或许是填饱了肚子身上暖和了起来。伤口也渐渐开始传来难耐的刺痛。
司马霓裳强忍了忍:“你不是他派来救我的?”
“不是。”
“你不是他的侍卫么?怎会背着他来救我?”
“吃饱了就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我们就得赶路。此去危险重重,路上一切听我安排,否则保不住你的小命可别怪我。”烨阳放下手中兔肉站起身丢了一件兔毛斗篷给司马霓裳便自顾自的往另一边而去,轻易的就避开了她的问题。
司马霓裳眨了眨凤眸,最后继续吃着兔肉不再去追究他的来历。有什么可追究的呢,他都已经说了是来救自己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还需要担心什么吗……
又再吃了几口发现有些索然无味便裹着斗篷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睡了去。
夜晚寒风刺骨,烨阳睁开眼望了望没有星辰的夜空发现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又再回首望了望司马霓裳所在的位置发现她正睡着,不由蹙了蹙眉。怎么好像有什么不妥?
仔细认真的又看了看发现她似乎正在发抖。心中一惊迅速爬起身子去到司马霓裳身边发现她竟然真的在不停的颤抖。
不由的剑眉狠狠的拧了一拧探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竟然如同火烧一般的烫手,这是发烧了?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摇了摇沉睡着的司马霓裳。
就见她眉头紧蹙,呻吟了几声:“冷,好冷。”
冷?明明身体这么烫着为什么还在说冷?烨阳心中一凛,看来必须带她去找大夫,给她的药既然已经敷上就不应该还有发热的现象,这太不正常了。
脱下身上外袍为司马霓裳裹上,烨阳熄灭了依旧燃着的篝火便抱着她展了轻功向着远方而去。
就是篝火熄灭没多久的时间,树林间传来一阵响动。
“有发现,殿下。这边有发现。”
随着声音响起,还冒着青烟的篝火边就出现了几道身影,看模样是宫中的侍卫。随后而来之人一身绒袍威严,冷峻的脸上一双桃花眸紧紧的盯着青烟袅袅的干柴残骸。
“殿下,这是在那边树林找到的。”又一名侍卫来到他的身边递上一件物品。
他低头睨了睨,瞳孔暮然放大。这是……她的衣服……
望着上面一道道鞭策过后落下的破烂,一处处血印以及被冻着的血痂。他的心又一次揪紧,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愤怒。
她还没有死……一定还没有死……
“篝火还有余温,她带着伤走不远。你们分成四路,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前进追踪,不把人带回来你们就以命谢罪!”
“是!”
侍卫领命分散而去,榭紫懿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手中的霞帔。那一夜,也是这样的冷着。她正是穿着这件衣裳站在他的面前问他好看么……
那夜她是他心中最璀璨的明珠……而如今,衣裳已经破损。她也负伤而逃……这就是他想要的么……
可是,她的背叛、她的欺骗……让他终究无法原谅。她是这么久以来他唯一全身心信任的人,可是……
“殿下。”碧儿来到榭紫懿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我原想她可以对我解释一番,却没想到她竟然宁愿负伤逃走也不愿给我半分解释……”榭紫懿冰冷的眼眸欺上一层忧伤。
“大夫,她怎么样?可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导致的昏迷?”
轩辕城内一处隐秘的药铺,烨阳望了望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司马霓裳表情有些严肃。
“这位官爷,请恕小老儿无能。实在无法判断这位姑娘究竟为何昏迷。她的症状小老儿实在是没有见过。为避免耽误了病情,还请您另请高明吧。”一旁满脸胡须的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烨阳听着眉头又紧了紧:“你是城里最好的大夫,连你都没有办法还有谁能有办法?”
“姑娘这病实属罕见,只怕整个东胜也未必能有人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夫沉吟了片刻,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烨阳见此忙道:“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她。”
“这不是钱的问题……普天之下能救她的或许只有怪医邪岑子……”
“那就请您赶紧带我们去见见这位医者啊……”没等大夫说完,烨阳便有些急切的打断。
大夫望了烨阳一眼为难道:“不是小老儿不愿带你们去,只是,那邪岑子既然号称怪医。就必定是有他特别之处,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脾气也古怪非常,即使你们有缘遇见了,他也不一定会救得。”
“医者父母心,难道他还会见死不救不成?”烨阳皱了皱眉,满眼的疑惑。
“以往求医的也不乏怪异之症,但是见到他了依然死亡的也不在少数。这一切只能看那姑娘的命数了。”
烨阳沉默的又望了望司马霓裳:“她不能死,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邪岑子一定出手救她?”
“小老儿也不知道,但是你们也可以去碰碰运气,也许姑娘命好也说不定。况且,人心是肉长的,你们只要有诚意相信可以打动他。”大夫叹息一声。
烨阳终于无语。此时,床榻上传来一阵声响。屋内两人同时回头望去发现司马霓裳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醒来。
她睁着动人的凤眸,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此时正望着方才谈论着她的两人随即唇角轻扯,淡开一抹微笑:“我这是病入膏肓了还是怎么的?”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我要带你去求医了。”烨阳来到司马霓裳身旁淡淡开口,转而又望向大夫:“在哪里可以找到邪岑子?”
“这个……前段时间听游方的郎中们说在浑源中部的雾山上见到过他的身影。就是不知现在是否还能在那里找到他。”
“浑源中部?就是说要离开东胜国界。也好……”烨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