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忘？”
苏图图有些焦急的呼唤将少女从有些纷乱的思绪中扯了回来，她下意识看向对方，发出了一声“啊？”的单音。
“……”短发女孩很有些想要吐血的欲望，她都急得要死了，这货怎么在这个时候学小楼犯呆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混蛋！
好在林楼再次替她问了出来：“那个女孩，你认识？”
苏图图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连连点头，甚至激动地伸手指向对方所在的位置——场地的边缘，因为剧烈运动而满头满身汗水的少年静站在原地，一边伸出手擦着脖上的汗珠，一边与身边那位披散着柔顺长发的女孩说这话。那个女孩的手中同样拿着毛巾与水，头微微仰起，像是在认真倾听着对方的话语，又像是仔细观看着对方的容颜，专注到了某种令人心惊的地步。
去除多余的因素来看，这的的确确是一幕美景。
“嗯。”莫忘注视着那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详细说些什么，毕竟涉及她人的隐私……总觉得说出来不太好。
“那她和你家石咏哲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吧？”莫忘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距离万圣夜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而期间她和少年也与以往一样混在一起，好像没听到他说过有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
“啊啊啊啊！”苏图图抓狂了，“你那种完全不肯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莫忘：“……”她又不是石咏哲本人，能肯定才怪吧？
“石咏哲那家伙不会是见异思迁，不……或者更恶劣一点，脚踩两只船？混蛋！原来我一直以来都小看他了吗？那个披着纯情皮的种马男！移动小蜜蜂！鄙视他！”
莫忘：“……”虽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她和图图认识的肯定不是一个石咏哲，而且……“移动小蜜蜂是啥？”
林楼推了推眼镜：“移动授精器之类的吧……”
“……喂！”她家小竹马才没有那么糟糕！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这么淡定！”苏图图抓住女孩的肩头一阵摇晃，“人家都打到门前来了，你要不要这么冷静啊！接下来是不是要主动把棒子递给人家，求人家揍你啊啊啊！”
女孩满头黑线：“你太夸张了吧？”
“……算了，和你说不清楚！”苏图图无奈地放开自己的小伙伴，眯着眼看向少年，“他要是敢接过水和毛巾，我明天就把我哥介绍给你！反正他们都是萝莉控！”
“……你够了！”莫忘简直也想吐血了，这是什么诡异的逻辑啊？！而且她那位表哥怎么看都不是萝莉控吧？倒像是“胡言乱语”控。
也许是某人怨念的目光太过强烈，石咏哲突然转过头，朝几人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而莫忘的目光，却第一时间与同样转头过来的女孩对上，两个拿着同样东西的少女面面相觑，气氛一时之间很有些尴尬。对方下意识放下举起的手，而莫忘也默默把手往身后缩了缩。
——真奇怪。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笨蛋，你在那发什么愣啊？”不远处的少年突然如此叫道。
“你才是笨蛋！”莫忘下意识就还了一句嘴。
接下来，石咏哲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但似乎又偷偷松了口气，双手撑住栏杆灵巧地一翻，整个人便落到了观众席上，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朝自家小青梅跑去。
“哎嘿，似乎还不错嘛。”苏图图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女孩的肩头，“那我先撤退了。”
“+1。”
“你们……”莫忘转过头，却没拉住火速跑走的小伙伴A和B，她扶额，有些时候哪怕是朋友，彼此之间似乎也存在着巨大的代沟，真心是让人无奈。
“发什么呆啊？”
不觉间，少年已经走到了女孩身旁，不太温柔地一手抢过她手中的毛巾，努力地在脸和脖子上蹭了几下后，又拿过了她手中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喝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如此说着的女孩不自禁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位女孩，她还站在原地，不过头低垂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忘再次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心虚，她犹豫着说：“她……没关系吗？”
“哈？”少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不断流下的汗珠，有些不明所以地反问。
“我是说……那个女孩子，她不是特地来给你送水的吗？”
“……大概吧。”少年顿了顿后，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也可能只是过来和我说两句话的。”
但这份敷衍怎么可能瞒得过与他日夜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她非常肯定地说：“你骗我。”
“……”为什么在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上就这么敏锐呢？
“她肯定是来找你的。”
“……”
“她……”女孩歪头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这个结论是如此地充满冲击力，以至于她的脑子整个地混乱掉，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她喜欢你。”话音刚落，莫忘就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因为她发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失言了……这原本应该是少女珍贵的心事，由她口中说出实在太不厚道。
“咳咳……”少年则差点被她的天外飞“言”给呛死，抚着胸口连连咳嗽出声。
又一个惊人的推测出现在少女的心中，她如有神助般地再次说道：“你……知道？”还不等少年回答，她又肯定地点头，“你知道。”
“……”石咏哲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定住呼吸，明明不心虚却又稍微觉得有些气短，“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事实上，前不久那个女孩的确对他表白过，虽然他当时非常明确地拒绝了，但对方似乎……不，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他家小青梅，明明自己的事情迟钝成那个样子，对于他人的事情为啥就这么清楚？为啥啊？！
“那你喜欢她吗？”
“……谁、谁喜欢啊！”少年整个人都快炸了，这到底算个什么情况啊？！还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女孩问自己喜不喜欢别人更苦逼的？有吗？！
“这样啊……”凭借多年的相处，莫忘非常肯定少年说的是实话，她又歪头思考了片刻，而后点头：“那么，我觉得你是正确的。”拇指。
“哈？”少年表示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女孩的神思维了。
“做得好。”拍肩。
“……哈？”少年简直快变成豆豆眼了。
其实，这里面有他老爹的功劳。
那还是挺早前的事情。
那一天，小莫忘坐在石家的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坐着看报纸的石爸爸，而张姨则带着小竹马出去买菜了，虽然后者挺不乐意，但在父母双双的暴力镇压下，唯有含泪去拎包。
当时电视上正放着一部当红的偶像剧。
大概就是男主爱女主，女配爱男主，男配爱女主，女配男配联手虐男主女主之类的……反正一集有四分之一在吵架，四分之一在鬼哭狼嚎，四分之一在甜言蜜语，四分之一在……咳咳咳，抱抱亲亲。
小莫忘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大大的西瓜，一边用勺子吃，一边不明所以地看着。
石爸爸看完一版报纸后，视线无意中瞥到电视剧的男主，那是个当红的小生，相貌身高都出类拔萃，有着一大批粉。他侧过头，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正看得目不转睛，瞬间就来了好奇心：“小忘。”
“石叔叔？”
被女孩漆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注视着，石爸爸心中一荡漾，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扑腾了下她的小脑袋，真软真软……没错，他被萌到了，而后心中怨念，为什么老莫生的就是乖乖又香香的女儿，他家的就是蠢蛋儿子呢？又臭又傻，看着就烦！还是女儿好啊……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嘛……
咦？如果他家傻小子能把小棉袄拐回家，那不就正好吗？
片刻后，他轻咳了声：“小忘啊，你喜欢电视上那个哥哥？”该怎么刷傻儿子的好感度呢？说他家蠢儿子以后会和那个人长得一样帅？不，蠢蛋要长成那副奶油小生的嘴脸，他恐怕会想揍人。
可出乎他的意料，小女孩居然摇了摇头，脆生生地说：“不喜欢！”
“为什么呢？”石爸爸瞬间起了好奇心。
“因为他先咬了一个姐姐的嘴唇，然后又咬了另一个姐姐！”小莫忘回答时，眼神很纯洁，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
倒是石爸爸默默地纠结了片刻，而后打起精神继续循循善诱：“为什么这样做你就讨厌呢？”
“张姨说过，好男人只会专心啃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这个哥哥啃了好几个人，所以他不是好人，我讨厌他！”
“……”老婆她到底都教了孩子些啥？！不过，凡是老婆说的，就是必须坚持赞成的！于是石爸爸很是犀利地补充道，“对的，对的，小忘真聪明。你要记住，像这个哥哥一样的男人都是坏蛋。”
“坏蛋！”
“明知道不……”
之后，石爸爸还说了挺多。
有人说，孩子不会有太长久的记忆，但其实并非如此，或者说，恰恰相反，幼年时如果有什么事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看似不记得，但其实早已烙印进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甚至一言一行，都带着那记忆的味道。
就像现在的莫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