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梨作为南平国第六代女王陛下,自继承王位后一直勤勤勉勉,不管是在朝政方面,还是与臣民的关系,方方面面都处理的十分到位,辅政大臣曾一度担心,幼年荒唐的皇太女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到最后也抚着一把山羊胡子暗暗称赞。
“到底是先帝爷最爱的孩子,还是有先帝陛下的八分风采啊!”走路颤颤巍巍的先帝太傅,在酒楼里临窗二站,看着一派欢乐祥和的气象,一面喘着气儿,一面点头感叹。
老太傅嘴里说的八分风采,那是赞叹小女王勤劳执政,善待兄弟姐妹与臣民。
至于这余下的二分......
几位大人无奈地暗暗垂泪叹息:若非先帝爷白日辛苦,晚上还在床上辛苦操劳,她恐怕不会去得那样早啊!!
先帝爷真真是个风流的人物,又喜好微服私访,每年正儿八经选秀进宫的数十位有品级的男侍不算,私底下接进宫的小主也是不计其数,因此后宫十分充盈。
服侍的宫人自先帝爷休憩的殿前经过,总能听到里头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日日夜夜不停地忙碌,如此这般操劳下来,最后到底是亏空了凤体,最后竟只活了三十又一岁,年纪轻轻便早早抛下儿女以及一众臣民们,驾鹤西去了。
当今女王陛下秦梨,最不肖其母的那二分,便是于情事上。
自秦梨少时即位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六年,去年刚刚及笄,照理说如今早该顺应臣民之请,大肆选秀充盈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可偏偏朝臣们一提起选秀事宜,秦梨便翻脸。
轻则在朝堂之上甩袖子走人,重则、重则跪于丧于男色的其母陵寝前,而且一跪就是数日,连朝也不上了。
为着皇家子嗣着想,一屋子朝臣们生生急得白了头,奈何秦梨油盐不进,可是想着先帝爷于男色上吃了大亏,于是只得苦巴巴自我安慰:男色自来误事,女王谨醒些倒也是好事。
然而暗地里却留言纷飞,许多人都说当今女王于情事无半分兴致,与先帝爷那风流的兴致天差地别,只怕她其实不是先帝爷的血脉。
待消息传到耳朵里,秦梨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她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明明瞧着跟她娘的脸一模一样,就跟复制出来的似的,她就往那儿一站,谁敢说她不是皇室的血脉?
而且……
秦梨表示,寡人心里苦!!!
她哪里不近男色了?
须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从她娘的肚皮里钻出来,怎么会与她亲娘不像呢?
想她当年才一岁,随母亲走访大臣,她一个人在后花园跌跌撞撞的晃悠,见了一位俏生生的小哥儿,只觉得好像看见了御花园里的满园春色,当下便双目炯炯有神地扑上去,冲着人家一阵猛啃,生生把人啃哭了。
三岁的时候,她就知道甩开无数的尾巴尾随风流母亲,偷偷溜出宫去寻花问柳偷香窃玉,几年下来愣是给自己招了无数枝烂桃花儿。
五岁的时候,她便知道收藏男色,蛮横无理耍赖打滚儿,阴谋算计逞凶斗狠,总归是得了不少俊俏男童,塞在自己寝殿后面的暖阁里,至她后来为了某个冤家要遣散后宫之时,她的后宫里不知不觉已经藏了数十位俏生生的美人儿。
身为皇太女的九年间,她做下那么些荒唐事儿,不单单秦梨自个儿的兄弟姐妹知道,朝堂上的重臣都知道,便是南平国的那些寻常百姓,对此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至今后宫无人,大家伙儿都说,她因先帝爷的悲催事故痛定思痛,决心彻底远离男色,只是不小心矫枉过正,谁也不亲近了。
但是有几人知道,她其实是有男色近不得?
哎,寡人心里苦啊!
这明面上,她后宫里瞧着虚空无一人,可是事实上呢,她寝宫里就藏了一位天人之姿的美人儿。
她倒是想要日日近这美人儿的男色,奈何人家不让近啊!
那晃花了她一双凤眼的灼灼桃-花-色,她日日夜夜偷偷瞧着,心里痒得钻心,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人给就地正法了。
可是没想到容瑾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儿,性子倒是刚烈的紧,日日夜夜剪子匕首防身。
一日,她陪长姐灌了点儿黄汤,迷迷糊糊闯进了暖阁,不想居然轻薄了他,他便是狠心给了自己一剪子。
当时那血流的并不多,也只是床单上的一小撮,可她却瞧着既心惊又心疼。
说是轻薄于他,其实有些过分,据秦梨贴身宫女兰一的说法,她也不过强吻了几下人家的小嘴儿,却闹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那之后,她到底是不敢再随便靠近他了。
哎,寡人心里苦啊......
说起来都是冤孽啊,那天晚上,她也不过是如往常一般,又在贴心宫女兰溪的精心掩护之下出了宫,原想去京师最有名的楚香楼找几个小倌儿寻寻乐子。
谁成想,刚从马车里钻出来,便一眼瞧见了这个艳色倾城的冤家。
楚香楼位于繁华商业街长安街上,满大街的熙来攘往人海如潮,街角处有一处极不起眼的茶肆,她的马车行至街角处时,那竹制的门帘忽然被挑开,这原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本来秦梨是不可能会去注意的,但是自这门帘之后缓缓走出来一人后,秦梨无意瞟了一眼,然后便如失了魂魄一般,再也移不开眼了。
灯光之下,熙来攘往的人群,或着一身布衣,或者身穿着豪华锦服,那帘后走出来的人,其实也不过是着一身素净无暇的白衣而已,但是偏偏就是这一身白衣,却生生衬出了一股子如谪仙人般出尘的气质。
一头乌黑如墨染的长发及腰,堪堪用一根天蓝色的发带随意束起,一绺绺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部分眉眼,他动作轻盈随意,浅淡勾唇一笑意间,竟有股子说不出的风流味儿。
那人忽而抱起拳,冲着茶肆里面微微鞠了一躬,素色衣袍的广袖飘然垂了下来,随着他那恣意飘然的动作,在空中飘拂摆动,袖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静静地落下垂于身侧。
随后,他淡然转身。
光线明灭的夜色中,衣摆飘拂间,脚步轻盈步态优雅,飘然行走于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
不远处的那背影静淡清冷,印在秦梨的褐色瞳孔里即将消失,她忽然觉得自己胸口微微一滞,居然觉得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远离自己而去,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可是双手的掌心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抓到……
秦梨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快要消失不见的背影,然后猛然间抬手,一把挥开挡在身前的那些人,疾步往前追去……
繁华的长安街上商铺林立,也有许多寻欢作乐的处所,而南平民风比较开放,夜晚街上人多,秦梨几乎被挤成了肉饼,跑得快要断了气,最后也没有追上他。
回宫后,她暗中命人四处查探,终于获悉他竟是她的好丞相容欢幼子。
于是,暗室之中,她一声令下,她手里的皇室暗影护卫跟拎小鸡似的,把他给拎进了她的寝殿里。
那夜灯火恍惚,他的脸看不分明。
那一夜寝殿里灯火辉煌,她趴在自己凤床的边沿上,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足足看了大半夜。
剑眉英气十足,双眼紧阖看不清眸色,高挺的鼻梁,薄凉水润的红唇如花瓣,白净的肌肤洁白光滑如景镇刚出炉的瓷器。
美人眉眼精致如画,惊艳绝尘恍惚不似人间色。
她轻柔地抚着他的眉眼轮廓,竟没有如同往日待其他美人儿那般,直接扑上去一阵猛啃。
下意识的,她不愿意觉得,不应该那般孟浪地待他,她要等着他醒过来,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心悦于他,她要娶他作王夫。
奈何,这美人儿居然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心有所属啊……
对她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即便她当着他的面儿,把她寝殿暖阁里收藏了数年的几十位美人们给遣了干净,他也从来不正眼瞧她一下。
他心心念念的,永远都是他的小阿娇!
说起来,私下里她的小名儿其实也是叫阿娇啊,只可惜,此阿娇非彼阿娇,同名不同命,她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寡人心里好苦啊!
夜色朦胧中,一轮圆月如银盘,月色皎洁,夜凉如水。
女王寝殿后小花园的一个凉亭里,白玉雕成的桌子边,南平女王秦梨双颊酡红如抹了上好的胭脂,她上半身已经东倒西歪,软绵绵仿若无骨,素手如冰肌玉骨,执一壶酒香浓烈的梨花白,慵懒地往嘴里倾倒。
大概是已经烂醉,失了准头,不少酒洒了出来,一身洁白中衣湿哒哒的,她也浑然无知觉,倒是下巴沾了些许,她挥臂一抹,那天衣无缝阁精制的绸衣便毁了。
一边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心里如火烧似的火辣辣的煎熬难受。
方才她又被他赶了出来!
天才钢琴师和翻琴谱的女孩,谢余声和温暖,一段岁月里润物细无声的暖心恋曲。——季小瞳《早安,亲爱的钢琴师》
再遇见余声已是三年后,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衣料奢华的燕尾服,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尊贵的专用电梯走出来,而温暖却穿着从影楼里租来的廉价礼服,在洽谈室外拥挤嘈杂的过道里,等待着被面试。
她隔着晃动的群,看着他如记忆里一样精致如画的眉眼,渐渐红了眼眶,她嘴巴微微动了动,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他,可是到最后还是默默转身,不再去看他。
温暖知道,不管他三年前因为什么失了约,她和余声这辈子都不会再也任何交集。
因为从三年前开始,她的生命和另一个男人紧密相连。
只是她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天去盛娱传媒应聘翻琴谱的工作,面试官竟然是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