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克的话音刚落，袁博士就觉眼前一花，地面的触感从脚下消失，他楞了一拍，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浮到了空中。
以随从身份跟着埃德温·布拉克前来视察的英格丽德以一只手抓住袁博士的衣领，轻松地将他双脚离地提起，美艳的脸上满是怒气。
褐色肌肤的姣好身躯被包裹在贴身剪裁的职业套装下，桃红色的直发长到腰际，这名对布拉克忠心耿耿的随从低喝质问。
“卑鄙的人类，你竟然扯这种无耻的谎？这么丑陋的怪物怎么可能和布拉克大人尊贵的血有关！”
“不、不是……我没有……”
袁博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甚至不敢大力挣扎。在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面前，他这种普通人类注定是软弱无力的。
“算了，英格丽德，放他下来。”布拉克淡淡地下令。
“是。布拉克大人。”
布拉克的目光终于从玻璃对面的光景上移开，看了自己的随从一眼，沉静地开口：“或者我所寻求的答案就是这样的东西。吾等吸血鬼的本质，或许就是如此丑陋之物。”
“布拉克大人……”
对于主君的话语，英格丽德既不敢否定亦不敢赞同，娇艳的嘴唇不安地喃喃嚅动。
惊魂未定的袁博士感受着双脚重回地面的安心感，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他盘算着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见埃德温·布拉克向他慢慢转了过来。
“没有其他成果了吗？”
“诶？……没、没有了。”
布拉克似乎轻叹了一口气。
大吸血鬼的目光瞬间从平静转为严厉。光凭视线的压迫感，他就让袁博士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你给我看的东西确实颇为有趣。但就只有这样吗？这段时间里你们就只有这点成果？这到底是因为你们公司的技术力太差，亦或是——你在愚弄我？”
“成果无法让大人满意，我们、实、实在很抱歉。但吸血鬼身上的奥秘这一课题实在太高深，研究进展一直无法加快，但我们已找到下一步的方向……布拉克大人啊，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不敢愚弄大人。”
大量涌出的汗水从脑门滑下，甚至流进了眼睛，然而袁博士既不敢用手擦，也不敢移开视线，只能拼命为自己辩解。
“请你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相信‘渴血怪’就是通往揭示吸血鬼身体秘密的一把锁匙。我们研发部一定会竭尽全力开展研究……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素材，就是、就是大人你贵重的血液，那是现阶段最为稀缺的素材。求求你，大人，请你继续把你那尊贵的血液赐予我们吧！”
布拉克无声盯视了袁博士一会儿，然后才在一声轻笑之后，淡漠地开口：“我必须说，你的胆子比我意料中要大，事到如今还敢要求我给你们血。”
“布拉克大人啊，请你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研究……”
“让我想要终止协助你们研究的原因有两个。”布拉克静静开口，“原因之一，就是我刚才所说，我对你们的成果不满意，但如果光是这一点，我也并非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关键的是原因二——”
袁博士吞了下口水，感到喉咙阵阵发干，冷汗却在不停涌出，几乎连白大褂的背后都要湿透。
“原因之二就是——我听说你们没有妥善保管我赐下的血液，导致血液丢失了。有这种事吗？”
布拉克的视线骤然变得更为森冷。
巨大的惧意一下子牢牢攫住袁博士的心脏，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思绪一下子飞出体外。
——他知道了！为什么？怎么可能？这次真的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眼中所看到景色在胡乱打转，分不清上下左右，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播放“会死”的念头，像是坏掉的录音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钟，又似乎有几个小时，终于，袁博士耳中听到一个难听的说话声。
“实实实在、非非非非常抱歉，布、布拉克大大大人……”
他花了几秒钟，才发现这个干涩无力、结结巴巴、尖锐难听的声音出自自己口中。
“事事事情、并非、你你想的那样……”
胃部阵阵紧缩，不断涌起呕吐感，脑海迷迷糊糊，思考断续。
“只是、丢丢丢失了、很很很少量、大概、一个试管的血液……我我我我保保保证、这种事、绝绝对、不会再再再发生……”
身体状况差到极点，即使如此，依然拼命动着舌头和嘴巴，为求从绝境中幸存而拼命编制话语。
“求、求大人、再再再给我一次机会。”
艰难地说完这些话，袁博士伏在地上等待回应。心脏跳得很大声，牙齿也在打颤。
“——遗言就只有这些吗？”布拉克沉着的声音。
袁博士咚一声当场跪下。
“我会拼尽全力弥补这次的失败，求大人饶命！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把额头贴到冰冷的地面，以这样的姿势向着布拉克伏拜，浸满冷汗的背脊止不住地发抖。
“你要怎样弥补？”
袁博士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无形压迫感有所减弱，他把这视为布拉克的怒气减弱的信号。宛如在绝境中发现一线生机，他拼命思考，总之先安抚布拉克。
“研究、我会让整个部门，不、让全公司加紧对吸血鬼的研究……下一次一定会拿出让你满意的成果……还、还有就是，那丢失的一试管血液，我们会给出让你满意的交代……对了！其、其实是被偷走了……竞争对手的企业间谍混进了公司，那个间谍偷走了大人你的血液……不过无需担心，我们已经锁定了犯人——”
“哦？是这样吗？那个犯人现在怎样了？”
“犯、犯人死了。我们抓到了犯人，也就是间谍，然后处死了他。”
袁博士一对眼珠乱转，多亏了他现在是跪拜在地，才没被布拉克发现。
“死了？刚才不是还说只是锁定了犯人吗？到底如何，死了还是锁定了？”
“锁定、然后被抓到，抓到了就杀了……实在很抱歉，布拉克大人，我太紧张了，脑子不太清楚……”
袁博士语气慌乱，说的话也自相矛盾，就像为了活命在信口胡诌。但布拉克似乎对此一无所觉，或者是装作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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