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里面有一具尸体。骏的身子僵硬了，气愤地“啧”了一声。
视线回到黑西装身上，冷冷地开口。
“看你这副样子，应该是听不懂人话了对吧？”
“本来还想着能从你嘴里搞清楚斯特拉斯制药的目的，看来这也指望不上了。”
“其实我对你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多少有点好奇，不过看样子你也不能给我解答。”
无论骏说什么，黑西装都只是缩在那边的阴影里低吼，像是只以吠声驱赶入侵者的狗，如骏所料的那样理智全失。
骏叹了口气。
“总之，既然你失去理智了，那么下起这种决定来就简单多了。”
骏毫不犹豫地自背后抽出武器，倏尔亮起的刃光吓得已和野兽无异的黑西装身子一缩。
没有必要再说什么，骏让手中刀刃闪耀寒光，向前跨出脚步。气氛改变了，黑西装亦有所察觉，嘶吼一声也马上向前冲去。
黑西装化为野兽——不仅仅是说他失去理性这方面，他的力量和速度也变得超乎常人，无疑已突入能力者的领域。
进攻的招式也如同野兽般，灌满力道后把手指当成利爪向骏挥去。虽然气势汹汹，但在骏看来，这一击的空隙也太大了。
后退一步，恰到好处地闪开攻击，然后轮到骏反攻。为了确切地一击毙命，这一刀瞄准了敌人的脖子横砍。
预想中脑袋飞起来的景象并未出现，化为野兽的黑西装也以野兽般的动作在千钧一发间闪避。骏眼神一凛，用力踩下脚步并挥出追击的招式。黑西装看清刀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完全闪开，但他马上举起手臂防御。
右前臂代替躯干被砍中，陷进骨头的刀刃被卡住。黑西装仰天发出凄厉的痛呼，充血的双眼变得更红。
骏猛踹出一脚将黑西装踢开，接着紧握重获自由的刀刃向前逼近。右臂负伤的黑西装并未失去战意，以状态完好的左手抓起堆放在地上的建材然后向骏扔去。骏用武器弹开迎面飞来的木条和薄木板，然后发现跟在薄木板后面飞来的竟然是一罐没用完的油漆。被猛力扔出的油漆桶在空中旋转，内容物回旋飞溅。
骏猛刹停脚步并向后一跳，逃出飞溅油漆的攻击范围。和骏谨慎的反应相反，黑西装不管不顾地如同发狂的斗牛般狂冲猛撞，无惧被自己掷出的油漆淋到，但他也因此抢得了先机。
黑西装飞身前扑，但骏先一步横向移动躲开。骏身后的木桌代替他承受这一击变得粉碎，卷尺、笔纸等物品纷纷掉到地上。
黑西装还想继续进攻，但骏已经趁机绕到他侧面死角，并挥出白练般的刀光。
惨叫。黑西装踉跄后退，身上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腹部一直延伸到右肩。受此重创，黑西装的战意顿时消散，而骏并不打算停手。
从目睹倒卧在坑洞里面的尸体那一刻起，骏就决定这次要将对方完全“解决”。
就像是在跳舞，在对方后退的同时迈出脚步进逼，然后果断转腰使出突刺招式，刀尖如同奔雷激突，穿过空气没入对方左边胸口。
惨叫声戛然而止。
骏轻轻吁气并把刀刃抽回来。黑西装嘴角溢出血沫，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摇摇晃晃，像个醉汉般无法走直线。
骏放松身上的力气，让刀尖自然，杵在原地，冷眼旁观。
一步、两步、三步……黑西装瞳孔扩散、嘴角歪斜，踏着歪歪扭扭的脚步后退。他没留意到身后已是安装扶手电梯的坑洞，忽然一脚踏空，就这么摔进坑内。
走到坑洞边缘的骏视线看向下方，心脏被刺穿的黑西装一动不动，终于死去。
——这也算是让他解脱了吧。
骏无声叹气，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坑洞底部的另一具尸体上。尸体头部带着黄色安全帽，结合这里明明是工地，却无人看守的现状联想，他可能是负责看守的人，不知为何——可能就只是运气不好，遭到心智失常发狂的黑西装袭击，黑西装残忍地杀死他后将尸体抛弃在坑洞里。
骏并不会产生“如果我昨晚就把黑西装杀掉这个无辜的人就不用死”这样的想法，也并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他只是提醒自己要记住这件事，积累经验教训，为日后可能再面临类似抉择之时提供参照。
这样就够了，他如此认为。
就在此时，耳朵捕捉到从外面——大概是工地围蔽设施大门的方向，传来铁皮门被推开的响声。
如果久没上油的铰链发出的尖锐“吱——”一声还不够明显，那么随后传来的隐约说话声也绝对应该引起注意。“哇，这股臭味是怎么回事？像是臭水沟……”说话声响起的同时，脚步声也逐渐向未完工大楼这边走来。
骏从脚步声察知正在接近的有两个人，不明对方底细让他有点慌乱，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环视四周然后抬起头。
就在坑洞上方，不知道应该说是这一层的天花板还是上一层的地板，总之那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直接通向上一层。那是预计会安装扶手电梯的位置。
骏把武器收回背后，跑了两步然后猛踹地面起跳。空中飞舞的骏伸手攀住上一层的地面，借力让自己翻上去。
他伏低身子，只伸出脑袋向下方楼层投以观察的目光。
两个人踏进窥探的视线中。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没戴领带的男人。男人走路的动作姿势流里流气，烫卷的头发不加固定地披散在肩头，感觉不像正派人士。
走近大楼后，比外面更浓烈的气味让男人忍不住捂住鼻子，不快地皱起眉头。
“好臭……乍伦，能找到这股臭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吗？”
被问到的男人黑衣褐肤，高大健硕的身躯上，是一张冷漠的脸。
乍伦走前一步，抽了抽鼻子，同时锐利的目光一扫，最后停在一个方向。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指一指。
郭立恒维持着手捂鼻子的动作向着乍伦指的方向走去，来到坑洞旁边蹲下一看，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搞什么？死了？为什么有两具尸体？谁杀的？最重要的是——这样子我怎么和斯特拉斯制药的保安部长交差？”他从捂住口鼻的手指下面发出自言自语，语气显得十分懊恼。
斯特拉斯制药——对方不经意间说出口的这个名字让躲在一旁偷听的骏不禁屏住了呼吸。
郭立恒没察觉到有人在偷听，只是蹲下盯着坑洞里并列在一起的量具尸体紧皱眉头。他奔波往来，又是折返事发的廉价旅馆调查现场，又是调阅警方的调查资料，用上各种方法沿线追查，终于找到这里，花了种种努力最后却只找到尸体，内心相当郁闷。
散发异臭的黑西装虽死，但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依然没有消散。郭立恒依然捂住鼻子，迟疑了几次，最后还是打消了自己跳下坑洞的打算。
“乍伦，去把尸体搬上来。”
他作出指示，但是等了好几秒依然不见乍伦有所行动。郭立恒不无疑惑地歪过脑袋，只见乍伦正低下头盯着地面，显得专心致志。
他在看脚印，灰尘斑驳的地面上残留着好几行清晰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