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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刀刃对铁拳(下)

微风拂过夜空,轻轻带起地上尘土。月光在流动的云后忽隐忽现。没有人说话,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夏夜蛙鸣。

在对峙两人之间吹过的那阵风忽然停下,就在此时,乍伦有所动作。

壮汉毫不犹疑地踏出脚步,以惊人气势突进,冲刺同时在头部高度挥拳抢攻。战斗到现在,已逐渐熟悉对方动作的骏,在对方拳头扬起的瞬间就开始下意识地判断这一击抵达的时机和距离,身体也自动地有所动作,为回避攻击而后退闪躲,同时将武器放到肩膀高度,随时准备反击。

正如骏所预料,就算加上冲刺,乍伦的拳头射程还是不够,在还有约三十公分距离的地方停住。反击的机会——就在骏这样想并举起刀的瞬间,乍伦面上闪过一丝阴险狡诈的颜色。

白光。

如同从相机闪光灯发出的夺目光芒就在眼前不远处亮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骏的视力确实为之所夺。视线中只有白茫茫一片,骏完全惊慌失措,听凭本能的驱使挥刀水平斩切,但这与其说是反击不如说只是想吓退敌人。

骏这种反应完全在乍伦意料之中。他蜷起腹部让壮硕的身子下潜,闪过斩击,并且在下一瞬间从下往上挥出瞄准下巴的拳头。千钧一发之间,骏全凭直觉和运气将脑袋后缩,指虎在脸上擦过,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原以为必中的一击被对方躲开,乍伦内心闪过愕然,变招的动作却没有因而变慢,使出反手拳。脸颊中招的骏竭力稳住身体,视力也恢复到能看到模糊景象的程度。但是乍伦马上换了一只手并发动指虎上的机关,仔细一看,原来白光是从指虎上某个不起眼的小孔处骤然亮起,让骏刚有所恢复的视力又陷入一片纯白。

下一瞬间,骏被对方押上全部体重的身体撞击正面命中,向后飞了出去。

失去视力也影响了平衡感,骏几乎摔倒。视力恢复大概还需要一、两秒,在这种重要关头,一、两秒钟已经足够致命,真正的生死一线。

总之要撑过去。骏尝试用其他感官补足缺少的视觉,集中注意力下,耳朵捕捉到正面方向传来的脚步声。

那是非常稳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仿佛以粗木鼓槌敲响牛皮大鼓,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能在脑子里想象出脚步声的主人身体蓄满力量、压着重心踩下脚步的模样,和那一往无前的强劲气势。

距离继续变近,皮肤已经可以感受到有若实质的压力。骏浑身一阵恶寒,脑海里想象出的乍伦大步逼近的图像更加清晰、逼真。就在想象中的乍伦猛举起拳头的那一刻,骏不加思索地向旁边扑倒——

乍伦志在必得的一拳打空。

他没有想过视力顿失的对手竟然能如此准确地躲过自己的突袭。闪避的时机很重要,太晚固然不行,如果闪避得太早,那么作为进攻一方,无论对手向哪个方向闪避,他都完全通过调整攻击的方向追上去。

然而骏闪避的时机相当准确,正好在乍伦攻击出手、已没有余地调整的瞬间向旁边飞扑逃开,随拳头轰出的致命杀机就此随着挥空的攻击消散在空气中。

逃过决定性一击的骏慢慢站起来,绷紧了精神和肉体,毫不放松戒备。

“……真是阴险啊,没想到指虎里竟然有这种机关。”

恢复了视力的骏从刀刃后面射出锐利视线。他毫不在意地以双眼表达嘲弄和恼火,像是耻笑阴招尽出却没能取胜的对手。

乍伦抿紧了嘴唇并不说话,刚才那一拳打空让他相当恼火,而且想不明白视线被夺的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想到最后,只能把这归因为运气。

两人保持着距离,脚下踏着圆形轨迹移动。非理性的高昂冲动传遍骏的全身,唤起真切的杀意,让他快要无法自制,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知道自己的嘴角早已兴奋地扬起。

云层散开,露出清冷月光的瞬间,骏一踢地面向着乍伦冲过去,映照月色的直刀化作白光,降下迅猛的劈斩。

乍伦也在几乎同一时间采取直线轨道冲上去,如蛇吐气,指虎保护下的双拳紧握如铁锤。两人脚下维持至今的圆形轨道瞬间奔溃,就像两颗被引力拉扯着相撞的行星,两人在圆形轨道中间爆发激突。

白刃连连放出闪光,指虎留下道道残影,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在两人之间不知道响起了多少次,亦不知道会再响多少次。作为能力者的“力量”不仅仅强化了双方的身体能力,也覆盖在武器之上,保护武器在激烈的对斫中不受损,构成武器的金属也不会因摩擦的高温燃烧或溅出碎末,不然在这么密集猛烈的高速互击之中,早应溅起点点火花,刀刃也早该缺角变钝。

只有月光和街灯充当照明。乍伦身子后仰抽退,胸前溅出鲜血。造成对手伤势的刀刃在空气中留下残影,骏得势不饶地紧追上去,武器朝对手怀里犀利突刺。对手以指虎弹开这一击之后,骏让刀刃翻转,变换招式砍向对手头部。乍伦狼狈应对,拼命将头向后缩并架起拳头防御。

骏的嘴角泛起狞笑,双眼睁大到极限,隔着紧紧抵在一起的刀刃和钢铁指虎瞪视对手。他拉回刀子,让刀刃朝上并一直举到脑后。竖直斩击的准备动作完成的下一刻,骏释放出凶恶气势挥刀斩下,匹练般的刃光对准乍伦身体中线准确劈落。乍伦在瞬间判断无法以防御应对,拼命向后跳开。

刀刃斩击的光芒一往无前划出一道巨大弧线,直到砍中地面才停下。骏维持斩击结束的动作不动,刀刃抵着地面。乍伦站在不远处平复着不知何时变得激烈的呼吸。

月光重新被流动的云遮挡住,凶恶利刃和坚硬指虎的金属反光似乎也为之一暗。

鲜红血液滴落。乍伦身上出现一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原来刚才那一刀并没能完全躲过。褐肤壮汉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就像再支撑不下去般单膝跪下。他松开握拳,想按住身上伤口,然而又长又深的那道伤口根本不是靠他的两只手所能按住。

而另一边,打赢了的骏表情也并不轻松。用力地深呼吸并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将高涨的战意和杀意压制下去。

“是我赢了啊,大叔。那么——那女生在哪里?”骏一脚将半跪的乍伦踢翻成仰躺,接着将刀刃架到对方脖子上,语气难掩暴戾,“老实说我现在情绪不怎么冷静,奉劝你一句,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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