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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雪景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我冰冷成霜的时候,伸出他温暖的手。即使那种温暖只有一丝,也足以回味一生。

那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这场雪已经下了整整一日,地上的雪已经堆积得有些厚了。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他们都走得匆忙,没有人在意倒在路边不动的乞丐是死是活,也没有人在意街上路人的喜怒哀乐。每一个人都脚步匆匆,只想着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中,燃起炭火,烫壶热酒,吃上热饭。也许这场雪不止冰冷了他们的身体,就连他们心的温度也快被雪消融殆尽。

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大部分店铺也早早地关上了门,选择远离这样的寒冷。此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大街上。单薄的衣服让她在棉衣狐裘中显得格格不入,一双破洞的鞋子让她在漫天大雪中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凛冽的风想方设法地钻进她的身体,冰冷的雪落在她的身上慢慢融化,流出的泪水很快变得冰冷、冻结。她的脸冻得通红,嘴唇发紫,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是急切的。她瑟瑟发抖,却倔强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每走过一个关着门的店铺,她便叹一口气,眼神里的光渐渐黯淡。她就这样走在街道上,一步一步,艰难无比。她就像一棵草,飘零在漫天飞雪之中。

忽然,她的眼神出现的光芒,眼神所及之处,一家药铺还开着门,店内的光亮带给她一丝希望。

她加快脚步,走向药铺。她走进药铺,早已冻僵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老板,我要买药!”她的声音颤抖着,沙哑着。

药铺老板穿着厚厚的衣服,带着厚实的帽子,瞥了一眼面前衣衫单薄的少女,问:“有药方么?”

少女哆哆嗦嗦地从衣兜的夹层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药铺老板。她的手因为冻得太久,有些不听使唤,药方掉在柜台上。

药铺老板有些不高兴,还是拾起了药方。他慢悠悠地看着药方,眉头轻轻一皱,道:“这上面的药可都不便宜,你有钱么?”

“有的,我有的!”少女拼命地点头,从衣兜的夹层里拿出几粒碎银子,慎重地放到柜台上。她期盼地看着药铺老板,期待着他转身抓药。

药铺老板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碎银子,嘲讽道:“你这点钱一味药都买不了!没钱来买什么药啊!”

“可是这是我全部的钱了呀!老板,我求求你,帮帮忙吧,我大姐快不行了!”少女哭着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凝结。

药铺老板摇摇头,冷漠地看着少女,道:“没钱就不应该走进这扇门!”

少女不肯走,继续哀求这个药铺老板。“我求求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救我大姐吧!”

“走吧走吧!我要关门了!”药铺老板一脸嫌弃地将少女推出门去,重重地关上了门。少女太过瘦弱,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狠狠地摔倒在雪地里。她的手、她的脚踝、她的脸与雪接触之时,竟然感觉到一丝热度!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头有些晕,双眼发花,她躺在雪地里快要闭上眼睛。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药铺老板赶出门,她也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倒在地上,她甚至不记得这里是帝都的哪一条街。她只知道她要找到药铺,她要把药拿回去,她的大姐还等着她!

我不能倒下!我要站起来!我要找药!少女的双眼睁大了些,但依然没有力气爬起来,她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力地躺回去。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公子,这里有位姑娘躺在地上。”

“去看看她怎么了。”

少女感到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身体也没这么冷了。她似乎有了些力气,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两个人。一个长相清秀的仆人和一个英俊斯文的贵公子,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狐皮斗篷。那张俊朗的面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那双温暖的手,那个像天神一般的人,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也不会知道,这个人会是她这辈子永远都过不去的劫。

“姑娘,你怎么了?”贵公子问。

“我…药…”少女恍恍惚惚,眼神涣散,但她使尽最后的力气将药方递给贵公子,说完便晕了过去。

贵公子接过药方,递给身旁的仆人,吩咐道:“去把这些药抓回来。”

仆人离开抓药去了,贵公子看着少女,生命的光辉逐渐从她脸上消失。他想了想,抱起她走向街道另一头的医馆。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悠悠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八字胡须又略微喜感。

“姑娘,你醒了?”八字胡老人问。

“这儿是什么地方?”少女问。

“这儿是医馆,我是这里的大夫。”八字胡老人回答。

“我怎么会在这儿?”少女问。

“是一位公子送你来的,还有你的药也买好了,他说你醒了就给你。”八字胡老人指了指旁边桌上的药,回答道。

少女看见了药,心放下一大截。她想起了那个公子,脸微微发烫,问:“你可知那位公子的姓名?”

八字胡老人摇摇头,道:“那位公子并未告知。”

少女很是遗憾,眼神少了些光泽。她不会知道,几年之后她会再一次见到他。她更不会知道,他是牵动她一生的人。

昭仁宫中,安奕静正在欣赏那些想着巴结她的朝廷官员送来的礼物。安奕臣从金陵关回来之后,接连晋升,如今已经朝中第一人。他的妹妹也位居贵妃,掌管六宫。安奕臣提拔官员向来谨慎,不少人便动了来求安奕静的心思。每日昭仁宫都会收到以各种名义送来的礼物,最开始安奕静也比较谨慎,很少让这些人送的礼物进去昭仁宫。但送的人越来越多,手段也越来越高明,有时根本猜不到这是别人送来的礼物,还以为是内务府送来的。

安奕静在一堆礼物中挑挑拣拣,觉得索然无味。“这些人来来去去就知道送些金银玉器、胭脂水粉,一点新意都没有。”安奕静抱怨道。

“娘娘,那些都是粗人,哪儿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啊。”湘絮在一边整理礼物,一边劝道。

“说得也对,这些人就算给他们一个官职,他们也未必担得起。”安奕静嫌弃地看着那些礼物,转身走到榻上坐下。

“娘娘,这里有一个有新意的!”湘絮像是发现了宝藏,兴奋地说。她拿着一幅画,邀功似的走到安奕静跟前。

安奕静接过画,打开一看,画的是帝都的雪景图。宽阔的街道上铺满白色的雪,屋顶上也是层层叠叠的雪,一个贵妇人撑着伞走在街道上,在雪景的映衬下,贵妇人的红色裘袍显得格外艳丽,而这个贵妇人跟安奕静神似。

“是花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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