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尔,静北王的第三子,本应一出生就带上高贵的光环,奈何他的生母只是静北王的侧妃,注定永远比他的大哥跟二哥矮上一截。
幸运的是,他的母妃深受静北王的宠爱,他们母子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惬意。不幸的是,他是一个男儿郎,自他降生,静北王妃就注定不能容忍他的存在。只是年幼的他在三岁前并不知道,那时候他只知道生活得烂漫与天真。
也许是记忆太过刻骨与深刻,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刚满三岁,但是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他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那是他三岁的生辰,生日宴虽没有像大哥二哥生辰那样大操大办,但亦是十分隆重的,许多当地官员都纷纷献上礼物。
其中就有有一件礼物很合他的心意,是一艘木船模型,那船足有三层高,每一层都精雕细琢,惟妙惟肖。李尔一见就爱不释手,非要嚷嚷着要去王府后花园的镜湖放,他母亲向来对他溺爱,自然就顺了他的意,让他带着一个小厮去了。
因为是夏季,烈日当头,李尔来到湖边后,在小厮的建议下,特意挑选了一个绿树成荫、花环景绕的好地方。他蹲在湖边,小心翼翼地把船放到了水中,果然,这艘精致无比的船只当即就飘飘荡荡地在湖水中浮游起来,李尔一下子就沉迷在了不断拨动船只的乐趣中,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小厮的异常举动。
突然间,李尔猝不及防轻易就被身后的小厮按到了水中,头埋进水中的一瞬间,李尔还看到了被惊吓得四处逃串的小鱼们,以及湖中的水草,随着水波而左右摇摆,泫然舞动,好不动人。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尔再看不清水中的一切,只听到水灌入耳朵的嗡嗡声,李尔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受,不得不张开嘴,只是刚张嘴就足足喝了几大口的水,呛得他喉咙生疼生疼的。窒息的痛苦,让他不断挣扎,手脚并用乱踢乱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李尔觉得马上就要死掉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骤然出现。
估计是个漂亮又厉害的小女孩,李尔当时心想。因为她当时声音清脆但没有胆怯,她大喊了一声:“是谁在那?”
就她这句话救了李尔,那小厮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当即就丢下了晕乎乎的李尔跑了。
李尔当时只觉得头晕目眩的,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跑到自己的身边,然后伸出一双小巧玲珑的小手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嘴里送出了一句如春风般的话语,“小哥哥,你没事吧?”
李尔觉得那声音是自己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了,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能够想起。
李尔怕她担心,强忍着不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但当时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个音调来,喉咙痛得太难受了。
女孩见李尔清醒了一些,立刻转身就要跑走,李尔本能害怕地抓住了她的手,只见她却忽然笑了,柔柔地说道:“放心啦,我只是去找人来救你。”李尔这才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很快,几个小厮并奴婢就出现了,他们手脚很利索,当即就抱着李尔往他母亲的院子跑。李尔好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怎么没来?可是,他当时说不出话来,所以只能恋恋不舍地回着头,一直盯着愈来愈远的湖边看。当然,他什么也没看见。
因为那个小厮遍寻不到,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苦于没有证据,最终这件事被李尔的母亲强制隐瞒了下来。正像是雁过无声一般,李尔差点被谋杀的事情没有在静北王府留下一点声息。静北王府依然一派平静祥和,无波无澜。只有李尔跟他的母亲知道,平静的外衣下是如何的一番暗潮涌动。
自此之后,李尔又遭遇了诸多的意外,都让李尔小心避过了,唯有一件事,李尔避无可避,那就是两位兄长的肆意刁难与打骂,李尔常常想去跟自己的父王诉苦告发,可是都被母亲的泪眼打败了,一一隐忍了下来。
常年的非人遭遇让李尔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天真与无知,变得谨小慎微、坚强内敛。
一年后的生辰,李尔四岁的那天,李尔再次漫步于镜湖的湖边。明净如镜的湖面上,是他大哥饲养的丹顶鹤三两只,或单脚站立缩着脖子闭目养神,或闲步于湖中,或四处探头到水中觅食,一派生意盎然。
李尔眼看着就要走到一年前自己发生意外的地方了,顿时驻足不敢向前,他已经一年未有再踏足此处了。一样的绿树如盖,一样的娇花漫漫,只是李尔除了遍体生寒之外,再找不到以前的一丝美感。
咬咬牙,狠狠心,李尔合上眼睛,再次张开的时候,眼里早已洗尽胆怯,有的只是无惧无畏。他提起脚步,终于向那里迈开了步子,李尔告诉自己,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只能向前,只能迈过去。
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李尔笑了,不但是因为他战胜了自己,更因为他再次见到了她。
李尔叫她小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