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考古学家，蓝兮习惯了奔波，但是这两天的际遇之奇也是她平生少有，蓝兮看向窗外，天光尚好，下面的海面上有一艘核动力航母带着两艘万吨的055导弹驱逐舰和几艘056护卫舰进行例行训练，空警2000、直18反潜直升机和直8电子战直升机在空中巡逻，一架舰载J20C刚刚弹射升空，这个航母编队对飞过的黑鹫陆空机视而不见，布诗也毫不理会不远处的直18。
蓝兮回过头，想和通宝说两句话，发现他已经关机了。
“通宝真会利用旅行的间隙休息。”蓝兮莞尔一笑。
“这个家伙比我还懒，”布诗摇摇头，“很多时候我都搞不明白到底是谁伺候谁。”
“通宝跟着你很久了？”
“妈妈在我十岁那年买给我的，是家用机器人里面最普通的型号，比一辆好一点的山地自行车贵不了多少，这几年来我升级了他好多次，终于把他升级成了一个爱和我抬杠的混蛋，就这还天天嫌我不给他升级外观了。”
“方头方脑的也挺可爱。”
“可不是，”布诗回头看了一眼通宝，他规规矩矩的把两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看到他，总能让我想起母亲。”
“所以你一直不愿意升级他的外观？”蓝兮有些动容。
布诗不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母亲那时候经常早出晚归，我不知道吃了多少顿通宝做的那种程式化的糟糕饭菜，这也是我爱上做饭的原因。”
“你这样的乖孩子，怎么会变成一个杀手？”
布诗从没和人细聊过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很想对坐在后面的那个像姐姐一样的女人倾诉。
“母亲在我十三岁那年就因为肺病去世了，她之前就总是咳嗽，但去过医院几次后就再也不去了，只是去药店自己抓些药吃……”
布诗说不下去了。
机内一阵寂静。
“母亲去世后，我离开了学校，和通宝一起流浪，在饭店端过盘子，做过格斗场的门童，蓝小姐一定看过罗国作家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那正是我成长的写照。”
“正是在格斗场，我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成为了一个年轻的格斗家，击败了无数的好手，名声鹊起，为了赚钱，我还打了一年多黑市，到了后来，每打完一场比赛，我都可以拎着一麻袋的钱回家。”
“终于，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想要退出，我的经纪人和黑市的一个组织者为了继续从我身上牟利，以死威胁我，被我干掉了。”
“现在，我尽量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布诗自嘲的一笑，“包括学术问题。”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活的很好，”布诗没有直接回答，“我不想像母亲那样，病了都没钱看。这个社会没有公义，没有人真正同情一个弱者。我看透了，幸亏我还有这种天赋，我要常用它。”
“你可以用这些天赋做个好人，甚至做个英雄，就像那些地球英雄一样。”
“英雄？”布诗嘲讽的一笑，“我母亲贫病而死的时候，我没有遇到好人，也没有见到地球英雄伸一伸小拇指，挽救她的性命，挽救我的生活。我不是英雄，做不了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可是你却帮助了一个处于困苦中的女人，我看到了，不管你怎么说，你都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你血管里流的不是冰，是血。”
“也许吧，”布诗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可是，血有时候是会结成冰的。”
蓝兮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心中有这么多的沧桑，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陆空机外，城市连绵不断，无数人生活其中，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蓝兮突然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她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叮！起床啦！
叮！起床啦！
蓝兮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坐在自己左边的通宝也睁开了眼，声音停止了。
“通宝，这是你定的闹钟？”
“是的，蓝小姐，我们已经飞行了二个半小时，四千五百里路，现在已经到凉水郡定远州了。”
前面的布诗也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取消了黑鹫陆空机的自动驾驶模式，“终于到了，这个宝贝陆空机什么都好，就是太慢了。”
蓝兮朝外看去，由于时差的原因，已经晚上八点了，外面还不是太黑，他们正飞行在一片戈壁之上，放眼望去，黄色的砂砾质大地向东南西北蜿蜒而去，好像爆炸头一样的小圆草丛遍布四周。
一成不变带来的壮阔之感。
“你的宅子又在哪个隐形膜里藏着吧。”蓝兮问。
“正解。”
陆空机开始下降，前面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个用土墙围起来的大院，院门口竖着一杆旗子，上书“布家大院”四个大字，二十多间大小不同的土房依着土墙而建，有的一层，有的两层，大院中间是一个足有一千平的大水池。
“你在戈壁中从哪弄那么多水？”蓝兮扬起了眉毛。
“打深井。”
陆空机降落到大池子边，驶入了车库。
“你这房子扔这儿，不会被人占了吗？”
“通宝，演示给蓝小姐看看。”
通宝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尖利的警报响了起来，从院墙上升起了数不清的加特林遥控机枪。
“你已进入私人领地！请离开！请离开！机枪射击倒计时，十、九、八、七……”
蓝兮吓了一跳，通宝解除了警报。
“全球范围卫星遥控指挥。”
“要是来的是动物怎么办？”
“来的动物早被第一阵尖利的警报吓跑了，”布诗道，“放心吧，这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管是两条腿的还是四条腿的都不会来。”
布诗拿起了鱼桶，“给你开饭去。”
蓝兮一边看着水池中的金鱼，一边跟着布诗去厨房。
水瓮，篦子、箩筐、磨盘、地锅、风箱，柴火堆，典型农家风格。
“你真是土豪啊，”蓝兮颇为惊奇的打量着四周，“又土又豪。”
“通宝，过来拉风箱！”布诗喊了一声，开始在戈壁中杀海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