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冰步伐有些慌乱地走在街上,她把翡翠戒收进袖中,机械地行走着。
他,不是她的荣白了,她也,不再是他的容素了。
“我们是容白流素哎!我们是分不开的!”
原来当初的分不开,也不过是句玩笑话。
“没事就好,我可不想被冠上一个克妻的罪名。”
“容素,你要学着长大。”
“容素,明天就能见到容瑾了。”
“容素,你要不要荣白给你做夫呢?”
“容素,你到底要不要星眸璀璨,干净出尘的荣白给你做夫呢?”
“容素,要不要?要不要?”
他的话,回响在耳畔,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得她心中生疼,扎得她血肉模糊。
本是她奢望了。
她身着嫁衣去见他,她唤他荣白,她做着以前的事说着以前的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轻松,可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叫改变。
回不去了,谁也回不去了,她是冰族族长,她不再是墨染冰,她不能那么自私,她恨透了那所谓的顾全大局,却别无他法。
她想啊,至少这一天吧,就这一回,能不能让她任性一次,能不能让她,再做,至少只是一个下午的容素,荣白的容素,容白流素的容素。
可是最后呢?她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勇气,她僵硬着表情双手都在颤抖,她撑不下去了,她亲手告诉了自己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她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了自己,什么叫回不去。
可他是那么自然,他的自然那么轻易的就让她装出来的那层盔甲崩塌,让她所有整装待发的坚强都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她和他的以前,他做的所有,都记忆犹新。
她恨不了他,即使知道他曾经瞒着她所有的事,她也恨不下去。但大局,并不是就同她个人的感情一般简单的。她就算是不恨他,她也再不能同他成婚,她说过,害她父亲之人必诛,她再怎么违背誓言,也不能同那人成婚。
最后他找了一个台阶给她下,她落荒而逃。
尤子桑。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脚下一个踉跄后,又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
尤子桑……
挡在她面前的尤子桑。
不用去历练却仍是进了异时空的尤子桑。
教她武功帮她报仇的尤子桑。
拼命去救她的尤子桑。
还有……那天突然欺身压上来的尤子桑。
是荣白还是他,其实,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干净的荣白和妖冶的尤子桑,他们格格不入,他们处处不同,可是怎么办呢,她是容素,她爱荣白,她是墨染冰,她爱尤子桑。
这个人,终究是她的劫,她逃不掉。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们在屋顶看星星,你亲了我,我当时窘迫地转过头去不理你了,但是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怎么办呢荣白,我太喜欢你了,真的太喜欢你了。”当初睡前都要喃喃的话,如今听来却是暗示。
她当时念的都是荣白,不是尤子桑。
不是尤子桑。
所以这也暗示着,能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荣白,不是他。但是荣白已经消失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和容素一起消失了。
所以,她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吧?
“解除婚约。”她回到族中,面对沐天诧异的脸,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说,解除婚约吧。”
-
“墨染冰你不得好死!”姌桑衣抓着铁门的边缘使劲摇晃,“子桑!子桑!放我出去!”
黑暗中红衣一闪,他已进了密室,隔着铁门悲哀地望着那疯狂女人的脸,一阵沉默。
“子桑!子桑你来了!你来了!”姌桑衣把手伸出来在空中使劲抓,却连他的衣角也够不到,“子桑,子桑又毒发了么?子桑不疼啊,不疼……子桑快放我出去,我要照顾你啊!姐姐要照顾你……”
“阿姐……”他低沉着声音。
“子桑!子桑不痛啊子桑,都是那个墨染冰!都是她把你害的!快放我出去我要杀了她!”她愈发疯狂。
“不关她的事。”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那种压制着的低沉,似乎不压制就会成为女声一般。
“都是她的错!就是那个狐-媚子的错,是她把我的子桑骗去救她的,是她把我的子桑变成这样的!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姌桑衣使劲摇着铁门,“子桑,放我出去啊子桑……”
她的乱发被风吹开,吹出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阿姐,别怪她了。”他身子倏地一僵,匆匆说完这句就消失在了原地,密室中只剩下了姌桑衣,她仍旧疯子般尖叫。
尤子桑出现在门外,弓下身子咳血,鲜血立马滴落在地上,越来越多。
他不能让阿姐看到。
她多看一次,她对墨染冰的恨,就会多一分。
历练那时他为了救墨染冰的命,只好吸她的血解除封印,可是,这样作弊的行为,也是有代价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他揽下了所有的错,他被圣上剔除了筑骨,无可避免地遭受着血族的反噬。
因为她的血,没有筑骨的他吸收不了,只能任由着那血在他的身体里冲撞,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改变,他娶不了她了,从那一刻他便清楚地知道。
他会变得愈发喜食女子之血,总有一天会因渴血而吸干一个女人,他不能让她留在身边,他怕自已压制不住,会毁了她。
他的左手逐渐萎缩,他的筑骨长在左手,没有筑骨他的左手就如同废了一般,可他没有办法。
他没法吸收那些血,所以为了平衡就只能将体内自己的血放走,他的血会逐渐被换成女子之血,到时候他就不再是男子了,他会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一个怪物,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怪物的话,还能去爱么?
他苦笑,望着夜空中那些耀眼的星星。
“容素,其实那天晚上的星星,真的很漂亮。”
他喃喃,“那天在屋顶上,我是故意的,”自言自语到这里,他如同孩子得到了糖人一般傻傻地笑了,“你想不到吧,我是故意亲你的。”
月光照着他孤独的身影,他一个人自顾自得逞的笑了,像是在和谁说话一般。
“容素,害羞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