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音,云缈音。”
犹记得那女子红唇白齿,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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缈音从屋里出来,面对这硕大场地的皇宫也不知该走向何处去,心里想着别闯了禁地,脚步却缓缓向前挪动,转眼那抹青蓝色的影子便消失在了转角。
她沿着周围转了许久,却不管如何走眼前都是那单调而素然的石墙砖瓦,冷石砌成的皇宫中,触手可及的是冰冷的墙壁,一直寒到了心里去。
而她打心底里厌恶这些。人还在宫中,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去。
她想起皇城外青鸣山上的屋子,师傅总是喜欢在周围撒上一些花籽,然后料理那些花草,师傅心很细,他会记下浇灌的时间的地点,会小心踩在根叶稀疏一些的地方,还会捉虫,所以花长得很好,环境总是出奇的清新。缈音很喜欢那里,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连着自己也沾染上了,而她这样一个满是生机的人,与这死牢一般的皇宫,是格格不入的。
其实年幼时她也是生活在皇城的,那时她还是一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以一把琴为本身,幻化出身体来,当时成功的喜悦绝对是用再精妙的词语都形容不出来的。她蹦蹦跳跳的出了那大小姐的房门,那个大小姐名什么,她现在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貌似与自己幻化出的身形差不多。
她走着走着就到了前院,远远看到一个男孩蜷在池边,见她过来,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防备,可是依旧在瑟瑟发抖。
“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说话还是有些不方便,而且第一次还是在别人面前说,缈音扯了半天才把自己要说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暗中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或许是终于见到有人来了,那少年似是将恐惧压缩到了极致,这下也不管她说话是不是有毛病,所有的委屈和恐慌都瞬间释放出来,嘴一撇就开始哭。
缈音:“……”
少年满眶的泪水,攒够了就开始往下滴,水灵灵的眸子看得她都心中一疼。
“哎呀你别哭啊!”她也不会安慰,脑袋一灵光就开始“太傅上身”,语重心长道,“男子将来是要成大器的,怎么能居于这些小事,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有尊严地……”结果她的声音被更大的哭泣声淹没,“母后……母后你在哪……呜哇……”
好吧,她缈音就是不会说话啊……
刚才那些纯粹是府里太傅来得频繁时她听得耳朵起茧子,就顺带记了那么几句,没事也可以拿出来卖弄一下文采什么的……缈音很是无辜。
“得了你别哭……我跳舞给你看啊……”化成幼小人身的缈音吃力地摆动着身子,衣袖一舞倒也别有几番韵味,只是联系到她那矮胖的身材,实属……滑稽。
于是少年又开始啜泣,缈音表示很无辜。
这都是那个什么大小姐每天要学的舞啊,貌似叫什么“飞絮舞”,舞步她甚至比那个大小姐还要熟悉,只是她现在的身材……
缈音在少年面前蹲下,真是,她最怕孩子哭了,那个大小姐每天都要哭上一两回,直到把全府的人都惊动为止,所以渐渐她也烦了,一听见哭声就感觉天旋地转。
而且他万一把府里的人惊动了,自己一看就是生人,还不被逐出去。
“乖啊我唱歌给你听。”她慢慢地哼起来。
“孤舟溢人霜雾漫
白雪覆她墨玄眉
谁人痴等……”得得,打住打住,这都什么啊太伤感了。
缈音偷偷瞄了一眼那俊俏少年,心想这下他可要哭惨了,没成想那少年却住了声,怔怔望着她眨了眨眼,“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你为什么不唱了?”
“我忘了……”好吧这些都是她学那府里歌伎唱的,没事可以哼几句,其实真不会。
“姐姐我找不到我母后了,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少年水汪汪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她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锦儿!你怎么在这里?!害母后好生担忧。”一位衣着雍容的女子奔过来抱住了那少年,眼里满是焦灼,“害母后好找。”
然后她便蹲下身子,抱起他转身与缈音擦肩而过,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落到她身上过。
缈音见面前的位置忽然空了,心中似也空落落的,她闷闷回头准备离开,却见那少年趴在那妇人肩头,对她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她笑笑,也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向大门,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