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霖走后近一个月都没再来过鸣呦宫,我的处境自然也没有多大的改变。贺衍依旧每日为我送食,甚至用我不知的方式将我的衣物取来。我心中对贺衍感激,可是又有对他浓浓的愧疚。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够履现自己的诺言,贺衍此时的定然是更加出色的。
身居冷宫的我,完全就无法跟外界获得联系,每日来送餐的宫女都是放下食物就走,根本连和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但是从贺衍最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璀璨,我也是能够猜想到,他近期就能够回国了。想到这个深宫里,就要只剩我一个人,心中就更加的悲凉了。
“琪琪,你怎么了?”
对于贺衍的声音我其实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短点的句子还是能后从他的嘴型张合度里猜到。我手抚着他的脸庞,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了?”对于我的反常,贺衍有些不安,他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暖,被他这样覆盖下,我竟然是想让他不要回去的。
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我不能这样自私。贺衍只有回去才能更好的施展他的抱负。默默下了决心,心中的那丝挣扎也被我压了下去。“最近很忙吗?感觉你又瘦了!”
贺衍将我双手握住,反复的搓着给我热量,“还行!你……身体,我之后……”
他这次说的比较长,而且语速也很快,我完全不知道他讲了什么,但是为了不被他发现,还是装作无事,在他看向我时对他露出一个我自认为应是愉悦的笑。
又陪我说了会话,因为怕被发现,也不敢久留,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他说:“琪琪,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他一定是知道我最最担心什么,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说这种话惹我红了眼眶?泪眼模糊里,他逐渐靠近我,在我额头上轻柔的落下了一个吻。
那一时刻我想的是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哪怕让我永远不出鸣呦宫也是可以的。可是转变往往来得很快。
我的太后姑姑,在隔日的申时出现了。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有不舍,有怒其不争,也有深深的无奈。她终究还是疼爱我的。
我两对视好久后,她叹了口气,似乎接受此时跪在她面前,衣缕凌滥,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女子是她自小千娇百宠长大的侄女。“如果知道你过的会是这样的日子,哀家一定不会同意那丫头进宫的。”
我缓了会才拼凑出她说的话。“姑姑,兰琪不怪谁!”我尽量让自己语气的平和。
“地上凉,你身子骨向来不好,就不要再跪了。”
恩典赐下,我叩了个头才在嬷嬷的帮扶下站起来。这段时间身体亏空的太过厉害,以至于我站起来一阵眩晕,狠抓着嬷嬷的手才不至于因没没力而跌倒。
“你今日就随我回去吧!皇帝那边我会去说的。他不疼你这表妹,我还心疼呢。”最后一句语气名言严厉许多了。估计是收到上次云霖来看我的口信,只是我的处境却没有起任何变化而不满吧。
“姑姑~”我向小时那样抓着她的衣袖,“我不想回去了。这里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没有攀高踩低的宫人,没有尔虞我诈的宫斗,更不用见那两人,还有贺衍每日陪我说说话,尽管这样的日子不长了。
太后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赞成的。也是,她过惯了上层的日子,此刻见到我这般狼狈样子,又怎么会认为我真的过得好呢?太后也向小时那样抚着我的头,颇为不忍的说道:“没事的,你住我那。向小时那样。”
“好!”我梗咽了。两世为人,给我最深亲情之爱的也就只有眼前这妇人了。我知道我没剩下多少日子了,如果最后是让她看见一躯僵硬的尸体,还不如就剩下的时日多陪陪她。至于贺衍,看见我过得好,他肯定能更放心的离开。
“好好好!”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姑妈不会在让你受这样的罪了。”说完这话,话锋一转直接命身边的嬷嬷去下旨让兰桐抄佛经,她说是让她好好静静心。
对于兰桐被太后这样变相惩罚我并没有觉得愉悦,更多的是浓浓的悲哀。我知道太后依然还是疼我的,只是跟家族利益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为了沈家能够长立于朝野,哪怕再怎样不喜兰桐,她都不会让兰桐太下不了台。
我们前脚刚准备离开,云霖的仪架就远远的过来了。今天果真是热闹。
除了太后外,所有人都屈膝行礼。云霖进门来向太后行了礼,才悠悠的让我们起身。
太后对于云霖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两人各自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开始切入正题。
“母后,今日怎么到这来了?”
太后斜了眼云霖,颇为埋怨的语气道:“再不来,哀家的琪丫头怕就没了。”
云霖瞥了我眼,看见骨瘦如柴的我震了一下,又装诺无其事的讨好道:“母后说的是,是朕疏忽了!”这一句话明显就是敷衍,但是太后还是多少有点满意的,至少自己在皇帝心中还有点位置。可是之后云霖的话就让太后和我有点惊愕了,“徐公公,跟内勤处说下,今日起升沈庶人为安宁宫三等宫女。”
我双手紧握,完全就不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他之口。太后愣神之后,深深的看了眼云霖,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我只能平下内心的忿恨,甚至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谢恩。
事情解决后,云霖就借口公务繁忙离开了,看着那明黄的仪仗远去,对云霖仅剩的那点幻想也随之离去。如今的处境要怪的也只能是当初时自己的愚蠢。
太后多多少少看出了我的心理,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这座宫殿,甚至在过门槛时,依然会温声的提醒我小心。
我转头回望鸣呦宫,申时的日光并不能照耀到它一丝一毫,显得很是清冷,我对它的恐惧也没有初始那样深了,甚至隐隐的生出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