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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取得抗战的胜利(4)

一位熟悉历史而又聪明幽默的中国记者用一个简明的公式记下这一盛典:X+Y=V。这是一场不平凡的庆典。她令当时四万万国人雀跃欢呼,令不苟言笑、表情冷峻的委员长蒋介石也不由得心花怒放。上午十时,礼炮声中庆典开始。卫立煌上将以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的身份,宣读了蒋介石从重庆发来的贺电,电文盛赞官兵的勇敢和忠贞,洋溢的热情使全场将士欢声雷动。众多笑逐颜开的将官中,新一军军长孙立人站在检阅台上,纹丝不动,肃穆的表情恰如身上的美式将官服。目光似在检阅他的新一军,又似越过河流,越过山峦,投向历史的深处。孙立人,字仲伦,安徽舒城人,生于书香之家。毕业于清华大学,后赴美就读于普顿大学土木工程系,在获得理学学士学位后,他又转而考入维吉尼亚军校,与美国名将巴顿等同为校友,是当时国民党高级将领中为数不多的洋派人物之一。淞沪会战中独有他率非正规武装——中国税务警察总团与日寇激战,淞沪会战后,税警团晋级为第三十八师。1942年2月,他率领第三十八师首次挺进缅甸。检阅台上的高级将官中,他是征战印缅战场时间最长的——三年零三个月。因而他肃穆的表情下涌动着更多的情感:壮烈,辛酸,欣慰等等。第一次远征军入缅作战,遭到惨败,他是亲历的。近10万大军有半数遗尸异国丛林,他和他的子弟兵只好流落印度。收复缅甸的胜利,他亲历了。他备尝其间的艰辛、悲怆和辉煌。孙立人是第一个了解收复缅甸的战略计划——“人猿泰山”计划的中国将官。当史迪威把初定的方案通知他时,凭他的经历和军事常识,很快体会到“人猿泰山”这一名字是多么的恰如其分和精妙。“人猿泰山”原是一部三十年代风靡美国的传奇电影,讲述一个被黑猩猩抱养的小男孩是如何在原始森林里长大,并成为一个英雄的故事。这个代号意味着未来在缅甸进行的将是一场艰苦而漫长的原始丛林战争。

“人猿泰山”包括两个规模宏大的战略设想:x军(中国驻印军)以收复缅甸北部为目的,Y军(中国远征军)以收复怒江西岸为目的,战争同时进行,最终x军与Y军会师,全面收复缅甸。随着X军推进,一支庞大的筑路兵团将一条柏油公路从印度的利多一直修到缅甸的密支那,最后接上中国境内的滇越公路,同时还将铺设一条大口径输油管道从印度加尔各答直到中国昆明,预计总长度两千英里。“人猿泰山”计划的最终目标在于打破日本对中国的全面封锁,把中国大后方同世界反法西斯阵营紧紧连接在一起。今天,“人猿泰山”计划胜利了。深受西方影响、崇拜拿破仑的孙立人有足够的理由陶醉于胜利的辉煌之中。半年之后,欧洲盟军总司令,未来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将军指名邀请孙立人考察欧洲战场,所到之处,受到盟军破格接待。艾森豪威尔赞誉孙将军为“东方的蒙哥马利”,这一赞誉虽然隐含着白种人由来已久的优越感,但获此殊荣也足以让孙立人甚至他的同胞们激动和自豪了。“一将成名万骨枯”,孙立人此时为辉煌战绩而陶醉的心,禁不住又在隐隐发痛:大约20余万生龙活虎的中国同胞遗尸于异国山地丛林,不少被丛林中的蚂蟥、巨蚁啃得只剩下一堆堆白骨。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日本疯子!

正当身处异域的孙立人沉迷于对胜利的自豪和对殉国将士的感伤之中时,国内的政治家、将军和爱国的百姓正在欢腾,他们的兴奋与征战异国的孙立人有相同的理由,也有不同的缘故。1945年1月28日,一支特殊的车队穿过中缅边境的畹町,透迤而来。这是一支令国人望眼欲穿的车队,在三年的等待之后终于来了。66辆中大卡车,满载汽油、军火,其次是武器拖曳车和吉普车、救护车、各种重炮、野炮、山炮、平射炮,令中国军人们眼睛发亮。隆重的通车典礼正在进行。礼炮声中,一位西服革履,气宇轩昂的贵宾走上悬着中美两国国旗的观礼台,他就是当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代理院长的宋子文。他代表蒋介石出席庆祝会,并向为打通这条路浴血奋战的全体将士致敬。就在这天晚上,蒋介石发布了广播讲话。他感谢全体远征异国的将士们的英勇奋战,感谢美英盟军的通力合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几天后,卫立煌到重庆述职。蒋介石一反常态,早早地坐在客厅等待,见到卫立煌后双手亲热地按在他的肩上说“你又多了一次胜利”。卫立煌答道:“这是委员长的领导,全军官兵用命,盟军合作的结果。”蒋介石感慨地说:“你功成不居,堪为当今圣贤,国人楷模。”恩宠之甚,令卫立煌难以置信。蒋介石实在是太兴奋了。当英军在缅甸战役中不通知中国就放弃仰光继而西撤印度,使中国在缅远征军第一期战役遭到惨败,滇缅公路被切断,缅甸沦入日本人手中时,蒋介石异常震怒,毫不客气地指责英方背信弃义,要求英国应对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盛怒之下,他甚至威胁要向汪精卫靠拢,退出对日战争。以有限的工业生产能力支撑抗战时期的军民工业品需要,简直是杯水车薪,军民叫苦不迭。美援啊美援!蒋介石日思夜想地渴望着。

(史迪威与远征军将领孙立人)

为了美援,他曾委曲求全,尤其是对史迪威。他总想把蒋介石的军队指挥权抓在自己手中,动辄叫嚷要改组军队,否则取消美援。直到1944年10月21日,才利用罗斯福对共产党威胁的恐惧,将史迪威挤走。为了美援,蒋介石曾派出国舅宋子文、皇亲孔样熙连轴转地赴美乞讨,甚至在1942年8月派出了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夫人宋美龄赴美活动半年多。为了美援,蒋介石可谓殚精竭虑,可是援助的物资只能通过驼峰航线运来,就像挤牛奶一般,断断续续的细流使蒋介石感觉饥渴难忍。他多么想在国门外开一缺口,让盟国的援助物资象泉水一般涌进。而今这闸门终于打开了,蒋介石焉能不喜!

高兴之余,蒋介石忘不了“人猿泰山”计划的制订者和为之立下汗马功劳的史迪威,虽然史迪威被挤回美国坐冷板凳了。蒋介石宣称:“我们打破了敌人对中国的包围。请允许我以约瑟夫·史迪威将军的名字为这条公路命名,纪念他杰出的贡献,纪念他指挥下的盟军部队和中国军队在缅甸战役中以及修筑公路的过程中作出的卓越贡献”。当在美国的史迪威知道这条充满了国际友谊、充满了中国士兵的血汗与汗水的公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时,他的心情是又苦又甜。史迪威终于完成了他在中国的使命,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中国远征军胜利的消息传到延安,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皆拍手称快,不再担心蒋介石弯下本来不坚实的腰了。

中印公路开通后,美国援华物资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国境内,又由于控制了缅甸,使“驼峰”航线的空运也加强了,到1945年元月份输送物资竟达4.5万吨,每天都有数百架次的飞机满载物资飞入中国。随着中印公路通车,中印输油管也通油了,作战急需的油料资源源源不断从东南亚输送到中国。美援对于更新抗战军队装备,提高战斗力,保证后方的供应起了一定作用,而美国第十四航空队和以成都为基地的第十二航空队B—29轰炸机在中印公路打通后,广泛出击,轰炸台湾、琉球、冲绳和日本本土,加快了日本帝国的覆灭。蒋介石意识到,中国军队反攻的时机成熟了。在几个月前,他还愤愤地说:“我们夺取了密支那,但却失去了整个中国。”现在,他却暗自庆幸,在东线战事告急的时候,还是同意了出征缅甸的要求。

2.反攻从湘西开始

豫湘桂大溃败不仅使得蒋介石折损大量兵力,更重要的是国民党的整个统治也随着战场上的大溃败变的岌岌可危。为图反攻,也为了给国人一个自新的印象平息民愤,在1944年的冬天,蒋介石和军令部处罚了几个擅自逃跑的将领,并调整了战斗序列。同期,美国答应给国民党35个师的新式装备。蒋介石在凄风冷雨中又看见了阳光,他立即在昆明设立了中国陆军总司令部,并积极抽调各级军官接受美式训练,试图一举改变军队的落后状况,为夺取抗日的最后胜利和反共内战做准备。

为了抵御中国军队的反攻和防备美军在中国沿海的登陆作战,在收缩兵力的同时,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茨决定在1945年春夏之际开展局部攻势,发动豫西鄂北战役和湘西战役摧毁当地的机场。

3月21日,日军调动7万兵力分途向豫西南阳及鄂北老河口等地侵犯,由于第五战区抗击不力,南阳、老河口在4月初先后被日军占领。4月9日开始,日军又以同等力量分三路向湘西芷江发动进攻。期待已久的中国军队的反攻,就在这里打响。沉默了两三年的国民党军要在湘西重现台儿庄之战的雄风。

湘西雪峰山的环抱中闪着一颗星,这是日军的劫星,它闪出的光芒,使日军头晕目眩,必欲除之而后快。这颗星,就是芷江空军基地。这里,先后进驻苏联志愿军空军中队,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队战斗机队、运输机队和中国空军赫赫有名的第四大队、第五大队,即中美空军混合大队。自中印交通打通以后,中美空军如鱼得水,频频出击,阻截日机空袭,攻击日军目标。日军视为心腹大患。

1945年4月底,日军发起芷江战役,以夺取芷江飞机场为第一目标,进而进逼四川,威胁重庆。蒋介石把部署芷江战役的重任交给了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在国民党中何应钦的亲日倾向是众人皆知的。何应钦决心要亲自部署这次大战,一洗亲日的恶名。经过勘察,他决定利用雪峰山区有利地形,构筑纵深防御工事,采取攻势防御作战,逐次抗击,诱敌深入,分割包围,聚而歼之。战场正面防御,由第四方面军王耀武担负;汤恩伯的第三方面军负责桂穗路防务;第九十四军作为战役机动兵团,策应第四方面军右翼作战;第十集团军负责湘北防务;新六军廖耀湘部为总预备队,待命芷江。参战陆军达20万人以上。空军方面,由陈纳德将军统帅,负责空运新六军,侦察敌军动态,轰炸敌后方交通枢纽以及车站、仓库等设施。攻击目标主要在邵阳、洞口、武冈地区。部分飞机投入战斗,夺取制空权,配合地面部队作战。

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王耀武以勤勉好学而著称。早年在天津租界烟厂打工时,他不顾白日疲乏常去夜校补习。长年军旅生活并未使他放弃读书的习惯,因而养成了沉稳多思的性格。战场上他每每以智谋过人胜敌。自率五十一师从汉中调往上海参加八一三淞沪抗战,到这次湘西会战,大小战役经历十数次,每次均能以弱制强,终在国内外舆论中赢得智勇双全的将军的美誉,他所部也获得“抗日铁军”的称誉。

王耀武作战一向以计划周密谨慎而著名。这次会战因兵力有限,而稍有冒险,但对于决战关键部位的雪峰山中南部却是不准有任何疏忽的。周密计划后,他还与参谋们一道,亲自去雪峰山两主峰之间的一条长约20华里的山谷进行了实地勘察。汤恩伯对此战更不敢怠慢。去年豫湘桂战役,所部数十万大军一败涂地之后,汤恩伯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有不少人请求处分他,甚至有人提出斩汤以谢国人。幸得蒋介石宠爱,汤未受委屈。两月间,他又复任第三方面军司令。在群情激愤中,汤默默地在贵阳操练军队,决心把这十几个美械师训练好,一雪前耻。5月5日一早,武阳前线总攻开始之后,汤恩伯一直守在天柱山的前线指挥所,寸步不离。

日军坂西的主力一一六师团自4月9日凌晨起分三路从邵阳出发向西进击,进击异常顺利。如此看来,中国军队战斗意志不坚,因战争正像预期的那样向着有利于皇军的方向发展。坂西一郎兴奋地下达继续深入的指令。坂西一郎太自负了,自负得几乎对进击过于顺利的异常现象毫不在意。前方,一个口袋正张开大口等待着。支撑袋口的武冈、新化、安化才是王耀武要求坚守的阵地,而前面一路的“失守”皆是诱敌深入的饵料。武冈,中国第四方面军七十四军五十八师七十二团一营在等候着。营长高崇仁率部在武冈城内外构筑三道防御阵地,皆以黄泥、细沙、石灰混合筑成,其内里一线是百姓献出成年糯米熬浆掺和三合土构筑而成,坚固无比。

日军独立步兵一一七大队在永里堰彦率领下分三路,由东、西、南三面猛攻,攻城前,络腮满面的永里发话:“攻下武冈再刮脸。”然而,永里终于未能刮成脸。一连三天猛攻未能得手。各路日军命运大抵相同,愈向前进,遭到的打击愈是沉重。中国军队不仅武器精良,斗志昂奋,而且战术变幻莫测。不少人学会了八路军的游击战术,打得日军心惊胆战,坐卧不安。20万日军陷入雪峰山区地带,已成强弩之末,愈战愈深陷于群山峻岭之间,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相当大的伤亡,根据战报,冈村宁次无可奈何地命令各部队集结撤退。

然而此时已由不得冈村了,中国军队紧紧咬住敌军,第一线各军愈战愈强,阵地岿然不动。据守洞口、山口的五十七师连战数倍于我之敌,战果显著。战略预备队胡琏军进入战场后由于部队运动神速,将士用命,协同第一线友军配合得宜,迅速完成对雪峰山地区敌军的包围态势,并截断敌之背后唯一交通运输线——湘黔公路,使深入雪峰山地区的日军约20余万人马,成为瓮中之鳖。

6月12日,全面反攻开始了。捷报频传。中外记者发回的电讯、文稿相继在中外各报刊刊载,各地人心振奋,重庆更是额手相庆。湘西前线的战火仍在弥漫,蒋介石来电催何应钦回渝向国民党六大报告湘西大捷,在国民党“军事服从政治”的要求下,中国军队网开一面放走了一部分敌人,早日结束了战斗。此役使日军进占芷江的战略破产,被毙伤的日军达35805人,而中国军队仅伤亡9000多人,中国军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八路军解放张家口)

湘西战役是日本投降前发生在中国正面战场的最后一战,以我军全胜而告终,日军连芷江机场都没看见就大败而归。从此,日军结束了在中国战场上的全部战略进攻。

6月底国民党军队收复柳州。为了大举反攻,也为了在日本投降时收复失地,中国陆军总部制定了反攻广州的计划:先以有力部队攻略桂林,夺取雷州半岛,再分别攻击衡阳、曲江,并牵制越南北部的日军,以主力沿西江流域攻略广州。所以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就在滇、桂、湘、粤四省活跃开来。8月初的时候,新组建的四个方面军都在按计划陆续向前推进,但是攻击部署还没有就绪,日本就宣告投降了。许多官兵咬牙切齿地骂着:他妈的,真不解恨!

日本投降的前夕,国民党军队主力仍在大西南,中国战场的反攻重任历史性地落在八路军和新四军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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