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卸妆。上台，下台。开幕，落幕。她的生活重点就是演戏。她的戏在小镇上很有名气。镇上的确有人不知道梅兰芳的《霸王别姬》，却知道林小松的《杜十娘》。她就是林小松，林小松就是她。
男人们都爱看林小松的《杜十娘》，他们都骂李甲怎么会舍得下如花似玉的妻子？倘是他们，纵为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愿意。女人们也爱看林小松的《杜十娘》，她们都哭杜十娘怎么就嫁了个那样负心负义的丈夫？倘是她们，便携了那价值连城的珠宝再找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林小松怎么想？没人知道。她的生活重点就是演戏。
上妆，卸妆。上台，下台。开幕，落幕。
日子像流水般地逝去，林小松慢慢老了，但她的演技却越来越娴熟了，她怒沉百宝箱纵身跳入江中时望李甲的那哀怨眼神让不分男女老少的观众都为之心一疼。
戏散场了，各式各样的议论也就传开了：林小松当过妓女。
说这话的人其实自己也不相信，但后来发生的事却不得不让人相信。
那一天“杜十娘”在江边字字如珠，一字一泣时，台下一个女人忽然尖叫着冲上台去，将林小松的红绣鞋强行脱下，大声哭骂着自己的男人，原来那绣鞋是她做的，她男人偷了一双送给林小松了。
那男人很窘，抢了鞋后打了林小松一个耳光：“不要脸，你怎么就偷了我女人的鞋？你这个婊子！”
林小松面色苍白，用大家都很熟悉的哀怨眼神盯了那男人一眼。从此，林小松不再演戏。戏台上就换了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凑巧的是她的《杜十娘》也演得奇棒。但镇上的人都说：身段唱腔都不错，但那跳江时的眼神……大家都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