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夫人莫要泪涟涟，开弓难有回头箭。
待到奸妄伏法时，伴妻沧海还桑田。
【梁府逍遥楼】
梁永：来人。
乐纲：大人。
梁永：那小杂种吃东西了吗？
乐纲：他吃得香香，睡得香香，好像没发生事情一样。我看是不是把他“咔嚓”一下算了，看满朝荐还有没有心思和我们作对。
梁永：糊涂，要真那样，满朝荐就会和我们背水一战的，懂吗？
乐纲：那该怎么办？
梁永：有了他这张王牌，满朝荐想硬也是硬不起来的。
乐纲：那就直接把他叫来，当面谈条件。
梁永：事情没那么简单，满朝荐是很难缠，但毕竟官卑职小，翻不了大浪，讨厌的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乐纲：你是说巡按御史余懋衡？
梁永：这个老杂毛三天两头告我的御状，指不定哪天皇上听信了他的话，那你们都得跟我去见阎王爷。
乐纲：不会吧，你可是皇上身边最宠幸的人哪。
梁永：你不懂呀，这征缴矿税，皇上并不是不知道肥了我们的私田，只不过皇库空虚，不得已而为之，哪一天他要是醒过来，我们这功臣就变成罪臣了。
乐纲：大人怎么办？
梁永：必须马上除掉余懋衡。
乐纲：请大人明示。
梁永：你去把余懋衡的厨子吴得水叫来。
乐纲：是【下】
【阴暗处，花妹、石娃青衣蒙面，翻墙而下，几度观察，又拾得一颗蚕豆，相互暗示，搜索前进】
石娃：【取出一根竹管】
【二人几个闪烁，取出守护者的钥匙，阴暗处亮出一扇门光，然后闭光】
【乐纲领吴得水上】
乐纲：大人，吴得水带到。
吴得水：【发抖】大人，有什么吩咐？
梁永：你是巡按御史余懋衡的厨子吧？
吴得水：是。
梁永：今天怎么到咸宁来了呢？
吴得水：我是这里人，回家看看妻儿。
梁永：【拿出几根金条】那好，我给你改个名吧，从今起就叫吴得金。
吴得水：大人，无功不受禄，岂敢岂敢啊。
梁永：那你的意思要改名吴得死罗？
吴得水：【跪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尽管吩咐……
梁永：这不就对了，乐纲？
乐纲：在
梁永：准备好了吗【递上一个红绸扎好的药瓶】
乐纲：准备好了。
梁永：【对吴得水】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它吧？
吴得水：知、知道……
梁永：事成以后，你就给我来当管厨子的人，到那时，吴得水就真成了吴得金，如若败露，事情的结果你应该想得到。去吧，星夜赶路。
吴得水：【踉跄而下】我、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梁永：乐纲，事成以后……
乐纲：咔嚓！【二人阴笑】
梁永：现在，你去把那个小杂种给我带来，我要好好玩玩他的小鸡公。
乐纲：是。
梁永：【唱】若非我心狠手辣狼性虎威，一句话怎能够如响惊雷。
仗权势挣来这泼天富贵，顺者昌逆者亡吐气扬眉。
乐纲：【惊呼上场】报，大人，不好了，两个看守被蒙汗药薰倒了，人质不翼而飞。
梁永：啊，深宅大院，一个小毛虫都看守不住，真是气煞我也！
王久功：【急上】禀公公，大事不好。
梁永：说！
王久功：吴得水被满朝荐抓走了。
梁永：饭桶，一群饭桶，你们知道不知道，只要吴得水一招供，满朝荐和余懋衡就会借此大做文章，皇上一旦知晓，能轻易放过我们吗？
王久功：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乐纲：看来此地已不可久留，大人赶紧回到皇上身边去，来个恶人先告状，先下手为强。
梁永：只是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又如何能平安运走，这可是咱家在陕西九年的心血呀。
乐纲：这个卑职早就为大人筹划好了。我们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刻上“皇贡”二字，既是献给皇上的贡银，谁敢拦劫那就是杀头之罪。
王久功：妙，实在是着妙棋。
梁永：是步绝杀之棋。他们引蛇出洞，我们就引虎下山，来他个鱼死网破。
这正是：
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切光落幕】
【转场音乐】
第七场渭南截赃
【二幕前】
【县衙校场】
【花妹、石娃带咸宁义士在校场练功】
【朝荐一旁来回踱步，用心良苦】
捕快：【急上】禀大人，王大义中途欲逃，被我挥刀斩劈
朝荐：那吴得水呢？
捕快：已押至巡府收监
朝荐：那我放心了
捕快：余大人要你抓住战机，乘胜追击，切不可放虎归山
朝荐：奸党现在有什么动静
捕快：他们将贵重赃物装进箱内，刻上“皇贡”字样，看样子就要逃之夭夭
朝荐：你快去集合所有捕快、衙役，随时听令
捕快：遵命。【下】
众义兵：铲除奸党、誓抓国贼，铲除奸党、誓抓国贼；
朝荐：【忽听练兵的喊杀声】
【唱】耳听得抓国贼群情激奋，却叫我满朝荐举棋难行。
梁永贼这一招把心思用尽，他这是引我截贡激怒朝廷。
我若是明哲保身视而不见，怎面对天下冤魂万千民心；
我若是不顾生死铤而走险，必将是罪臣逆子遗臭万年。
到那时，
狼心忠胆谁来理论，赃物皇贡谁来分清？
私囊国有谁来评定，是功是罪谁来摆平？
众义兵：大人，义兵请战。
朝 荐：等我号令。
【唱】又听得请战声声， 顿叫我热血沸腾。
哪管它风雨雷电，哪管它山纵水横。
哪管是上天入地，哪怕是人门鬼门……
【白】擂鼓发兵。
罢、罢、罢！
唤起良知斗国贼，渭南天地听雷鸣。
出征--
【众人在鼓声中集结】
【众人在旌旗下整装】
【捕快、衙役、义士分别亮相】
【锣鼓音乐起】
【二幕启】
【众人一一以队列亮相】
【众人分别撤于两厢】
【舞台顿时安静，只听悠闲的马蹄声从远而来】
【王久功等押着“皇贡”悠闲而来】
王久功领，众人和唱：咸宁三较手，差点鬼摸头
最后一手金满，连翻三番三变九
最后一手金满斗，连翻三番三变九
脏银变皇贡，气死老满狗。
明知有诈难出口，老天也要让路走。
明知有诈难出口，老天也要让路走。
走呀走呀走，悠呀悠呀悠。
一路杏花宫廷酒，任我阳关信天游。
一路杏花宫廷酒，任我阳关信天游。
【朝荐内喊】：哪里走？
【满朝荐与众上】
王久功：又是满朝荐！
朝荐：正是本官
王久功：你好大的狗胆，你睁眼看看，这是什么？
朝荐：民脂民膏
王久功：胡说，此乃皇贡，你竟敢聚众拦劫，该当何罪？
朝荐：住口，尔等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所有金银珠宝十之八九据为己有，十之一二用来糊弄皇上，今日以进贡为名转移赃款赃物，欺君欺民，天地难容。
【王久功拼命抵抗】
王久功：你敢杀我，锦衣卫马上就到，你………
【另一将前来相救，被石娃、花妹分别刺死】
【众人围上厮杀，对方慌乱一团】
朝荐：来呀
众义兵：有
朝荐：给我拿下了。
【败兵败将纷纷放下武器，众人欢呼】
石娃：禀大人，所有赃银全部截获
朝荐：好，你速将喜讯禀告巡按御史余大人和西安知府顾大人。
石娃：遵命！【下】【电光微微】
朝荐：捕快
捕快甲：有
朝荐：你火速带兄弟们离开这里，守好咸宁县衙，不得有误
捕快甲：遵命【下】【隐隐雷声】
众伤兵：大人，饶命呀！
朝荐：【对伤兵败将】你们有主的投主，有家的回家，无主无家的去县衙领取银两各自求生去吧。【每人一锭纹银】
众伤兵：谢大人【下】
朝荐：花妹
花妹：在
朝荐：你带领乡亲们回家，暂避一时，若遇贪官，避而远之。若遇清官，还得请各位多多帮助，为朝廷，为百姓多做好事。
众义兵：大人，那你呢？【雷声渐强】
朝荐：这事因我而起，也因我而收，我必须向朝廷说清原委，不然大家都要跟着我血染荒丘！
你们回去吧
花妹：大人，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回去
众人：我们也不回去我们也不回去
朝荐：众位乡亲，渭南劫赃，民心大快，恼羞成怒的梁永抢先诬告我劫宝杀人，皇上震怒，下旨命锦衣卫将我逮捕进京。你们是百姓，与此事无关，为了让我少一份牵挂，你们就快走吧！
众义兵：大人！【闪电划破长空远处传来马蹄声】
朝荐：马蹄声都听到了，你们还不走，我满朝荐给你们跪下了！
花妹：大人--【下跪】
【震撼山岳的霹雳】
【切光落幕】
伴唱：闪电撕破长空，雷鸣震裂苍穹
问天书可有论道，有奸雄何必英雄
问天书可有论道，有奸雄何必英雄。
第八场七年“监问”
【幕后于伴唱之中】
【地点：北镇抚司监狱】
【时间：万历三十五年到万历四十一年】
【逆光中的冷调狱栏、光柱、天窗】
【脚镣、手铐中的朝荐】
【灯光下的幻觉、舞蹈化的受刑】
【鞭挞者与受刑者的双人舞】
【护卫者与鞭挞者对峙与抗争】
朝荐唱：初宵忽忽动狂风，秦吏移羁圐土中。
忠赤何妨遭霹雳，春深京兆偏花丛。
朝荐：冤呀！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呀！
狱老：【提饭菜、开牢门、走向朝荐】凡是进我这诏狱的，冤枉的不怪！没有冤枉的那才真叫怪呀！
朝荐：狱老你知道我的冤情？
狱老：自我在此服役以来，还从未听说过一个小小的县令，在自上囚车诏逮进京之际，“天变于上，东南狂风大作，吹倒民房七十余间。地动于下，西北震倒城墙三十余堵”。真乃大冤之迹啊。
朝荐：既是大冤，即有大援。这种殊荣，我满朝荐知足矣！
狱老：知足，还有让你更知足的，你知道吗？咸宁百姓不仅为你进京鸣冤，还为你修了生祠，立了生碑呀！
朝荐：父老乡亲，我满朝荐何德何能，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
狱老：说什么受之有愧，功道自在人心，来，来，来，今天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酒菜，你我在此借酒说话，将来你死后也好当个明白的鬼。
朝荐：你到底是何人？
狱老：这是梁永管辖的诏狱，我自然就是梁永手下的人啦。
朝荐：那你为何这样招待于我？
狱老：因为你是忠臣
朝荐：是忠臣？
狱老：你是清官。
朝荐：是清官？你们不是最恨忠臣、清官吗？
狱老：非也！我们也曾敬慕忠臣、清官。
朝荐：你们也曾敬慕过？
狱老：我们也曾想做过忠臣、清官。
朝荐：你们也曾想做过？
狱老：不仅我如此，王大义如此，王久功、梁永他们也都如此，只不过他们在做好人、做好官的道路上一步走歪是步步走歪，成了你们的对头。今天我代表他们向你敬杯酒，也算是讨个成功的秘诀。
朝荐：听你这么说，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差点被你们拖下阴沟。
狱老：哦，那都是在哪些关键时候？
朝荐：当你们绑架我儿蚕豆的时候。
狱老：这是一着好棋，但也是一着蠢棋。
朝荐：当你们派人去毒杀余大人的时候。
狱老：这是一着冒险的棋，也是一着自杀的棋。
朝荐：当你们走出“皇贡”这步棋的时候。
狱老：那是一步绝杀之棋、决胜之棋，让你永远不能翻身的狠棋。
朝荐：这也是我们忠臣、清官学不会的一步棋。
狱老：话说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所谓忠臣、清官，不就是一群“死心眼”吗？难怪梁公公说：受冤枉的人，就是逼别人走上绝路的人。
朝荐：我什么时候逼别人走上绝路？
狱老：不是你查封了春香楼吗？
朝荐：伤风败俗不得不查。
狱老：不是你砸了赌场吗？
朝荐：民之呼声不得不砸。
狱老：不是你抓了王大义？
朝荐：罪大恶极不得不抓。
狱老：他是什么人？
朝荐：梁公公的手下
狱老：你呀你呀，你错就错在不懂得难得糊涂的道理，你不给别人留下生路，留给自己的就只能是死门。屈原曾举头“天问”，我看你也应该面壁“监问”。多想想你的父老、你的乡亲、你的妻室儿女，多想想与你一起走向死门的官吏。
朝荐：狱老，承教了。
狱老：进出都是路，忠奸总观情啊。哈哈哈……【哭下】
朝荐唱：苍天为什么会有水星火球，大地为什么会有绿野黄丘？
为臣为什么会有忠奸美丑，做人为什么会有爱恨情仇？
合唱：做人为什么会有爱恨情仇？
【此刻，舞台成了穿越时空的地带，朝荐和亲人们的心灵感应在时空中碰撞】
【周氏和蚕豆的幻影出现】
周氏唱：一个谜，你猜了多久；一个梦，你做了多久？
一条河，你淌了多久，一座山，你爬了多久？
蚕豆唱：一个春，你洗了多久，一个夏，你晒了多久？
一个秋，你凉了多久，一个冬，你烤了多久？
周氏、蚕豆二重：一身正气风两袖，只落得，
只落得，七年监问白了头
伴唱：一身正气风两袖，只落得，
只落得，七年监问白了头
朝荐唱：白了头，心凉透，常在梦里泪水流。
儿因罪父荒野填锦被，妻因罪夫坟场开绿洲。
满家因我断了功名路，百姓因我时常低垂首。
我几回想起狱老的话，我几回想拉梁永的手……
周氏唱：官人呀，官人呀，
官人有志往前走，莫因妻儿把气节丢。
如今你戴罪是英雄罪，眼下你被囚是壮士囚。
朝荐唱：妻儿一番话，大地抖三抖。
朝荐为民与奸斗，月亮去了又日头
【三人对话在音乐中进行】
周氏：官人！
朝荐：贤妻！
蚕豆：爹爹！
朝荐：儿啊！
周氏：官人，你想给我们留下一座庄园，起码是一个养家糊口的庭院是吗？
朝荐：是的，是的。可惜我现在无法做到。
蚕豆：爹，你无须做到，如果蚕豆有用，你留钱何用？如果蚕豆无用，你留钱又有何用？你最大财产就是我。你曾经教过我“子骑父为马”。
朝荐：你也教过我：“父望子成龙”。
【父子二人开心地笑】
周氏：自从我们从咸宁回兰里之后，也学了“千头木奴”的故事，在满家坟场栽了一千颗橘树。
蚕豆：娘说那是满家留给蚕豆的一千个家奴，它会让蚕豆丰衣足食。
朝荐：【激动不已】贤妻呀，你乃圣人也！
周氏：官人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为人之道，为妇之道。
朝荐：说说看。
周氏：为妻有德，夫何以生贪；为妻欲贪，夫何以保德。
朝荐：夫人，给我大声点。
周氏：为妻有德，夫何以生贪；为妻欲贪，夫何以保德。
朝荐：为妻有德，夫何以生贪；为妻欲贪，夫何以保德。
如此贤妻，夫复何求，哈哈哈……
【满父及众乡亲对朝荐的呼唤】
满父唱：朝荐你往前走，你未给满家丢丑。
万人为你喊冤屈，老天泪也流。
老天泪也流。
乡亲唱：朝荐你再回首，乡亲等你在村口。
鞭炮炸开封坛的酒，唢呐吹响在云里头。
字幕：七年后，满朝荐昭雪出狱，梁永革职查办。一个迎着阳光出狱，一个借着月光进监。
百姓唱：七年后，惊雷吼，善恶重坐监狱口。
忠奸总有大白时，天堂地狱再春秋。
【众人将梁永推入狱中】
【众人将朝荐抬出监门】
【大型歌舞】【主题歌出】
众人：【合唱】且把高山当一竖，再把长河作一横。
天地之间三个字，横横竖竖君臣民。
君是天上日，月是天边臣。
满天星星都是老百姓
若都是清清世界，怎会有“离骚”、“天问”，雨苦风腥？
若都是朗朗乾坤，怎会有天下兴亡、江山浮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