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嘀嘀咕咕的回到家,王爸已经呼噜声声的睡着了。几个人立时噤声,排队上洗漱间,然后各归其所。小玲进屋,关上门,眼睛已经困的睁不开了,这一天折腾的,喝了两杯咖啡还抵不住睡意,机械化的除去身上的衣服,就像多玲说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呼噜声震耳……
醉汉躺在床上浮躁的气息渐渐趋于平缓,有半柱香的功夫,他坐起身来,黑暗中走到大厅,点着了刚才打翻的烛台,拿到厢房点亮,又点亮了厢房睡榻两边烛台上的蜡烛,顿时房间内灯火通透,这个厢房分内外两间,外间似奴仆的居所比较简陋,只放了一单塌和一斗橱,里间隔着沙幔,家具相当考究,檀木镂空雕花镶玉的双人塌,塌右侧是两个同色檀木雕花镶玉扣8层斗橱,左侧是两个同色檀木浮雕镶玉大柜,居中一个檀木雕花方桌,桌面外方内圆,中间一块镶玉,上置景泰蓝茶具,连窗户都是扇形镂空的檀木雕花制成。
醉汉把烛台放在方桌上,走到床边,翻过辅碧的身体,辅碧毫无知觉,伸手探她鼻息,若有若无,心里一惊。顾不得男女之嫌,忙仔细检查她的头部和身体,并无伤痕。用劲晃了晃辅碧,辅碧仍毫无觉知。醉汉心惊转为了心凉。忙不迭的从床上站起来,毛躁躁的屋内巡视了一圈,忽想到什么,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色男士衣服,推开衣服抽出内隔中的暗抽屉,里面放满了金子和银票,醉汉犹豫了下,拿出一锭金子,关上抽屉,就往外奔去。
白天辅碧看到的女鬼看着这一切,满脸怒容,待醉汉失魂落魄的奔出去,女鬼飘至辅碧的身旁,做出了掐死她的动作。忽然,辅碧的身体整体泛红,人已经从床上飘起来,悬浮于半空中,怒目圆睁,阴森森的说:“秦河女,你生前作孽太多,被族人僻居于此,想不到旧恶难除,索性我给你个痛快吧。”说着,辅碧手中已多了一团火球,那名被唤秦河女的鬼,听此,见到火焰已经吓得全身瑟缩,想逃,却被困在了红光中。这时,院内其他鬼已经俱被招来,红光就像一个屏障把他们阻挡在外面靠近不得,几经努力未果,俱跪下来求情告饶,领头的鬼说:“能使用鬼火之人,普天下不过数十人,不知您是何方神圣,请谅小女轻狂,得罪之处老身这里赔罪了。”
“闭嘴,你也配跟我说话?聚天下尽恶之人不过数十,你就是其中一位。所以你遭遇天谴,满门尽绝。300年前曾寻你,却踪影全无,想不到竟避居于此,仍不得善念,白天就见你蠢蠢运欲动,还不明所以,原来你竟是秦河女之父,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孽子,拿命来吧。”
那老者听此,甚为疑惑:“我的确作恶多端,但实在不记得曾得罪过高人,高人何故300年前就寻我?”
无心女忽然说:“杜郎即归,与你们他处解决。”说着,卷着红光中的秦河女已无了踪影,辅碧轻飘飘的跌落床上,这时醉汉跟二郎急匆匆奔来,二郎见辅碧竟在一层厢房,先是一惊,随走了过去,伸出食指和中指一探,又伸手搭在辅碧的手腕上,先是心中咯噔一下,后退了一步,之后才急掐辅碧鼻唇间的人中穴,掐了四五下,只听辅碧长舒一口气缓了过来,慢慢睁开双眼,逐渐恢复意识,看见醉汉和二郎皆围在身边,又想到了半夜与醉汉的争斗……想到此,一惊,人想坐起来,却不能,手摸向胸前衣服,一切安好,才放心了。再看向醉汉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恨意。
“何故你掐了人中,她人便醒来了?”醉汉疑惑的问,刚唤不醒辅碧,他急躁的都想把房子点了,须臾见辅碧醒来,还一时无法转换心情。
“郎呼吸时有时无,搭脉,”说到搭脉,二郎一阵尴尬,“娘子,不,郎是岔住气了。”
“原来如此。”醉汉缓缓坐在床边,这才舒了一口气,问二郎,“能否烧些水来?”
“使得。”二郎得令,却未立即走,担心的看向辅碧,通过刚才一搭脉,他已经知晓辅碧乃女儿身,身体似乎还隐有其它病患……辅碧似看出了二郎的担心,随向二郎点了点头,二郎这才出去了。
房内再次归于平静,久久,醉汉双眉紧皱,艰难的说出了两字:“抱歉。”
辅碧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问:“什么?”
“抱歉,我情绪失控了。”醉汉说着,表情复杂,回身坐到方桌边,避开了辅碧的审视。
就这一句话,刚才还委屈气愤的辅碧,已经软了心肠。这醉汉,猛一接触,像杀人犯,久而久之,却也有可爱之处。难得是这句“抱歉”,从他这么高傲的人嘴里说出来,着实不易。
“母亲去世前,我曾答应她,再落魄不改府邸门面,不减内院富贵荣华。这几年,虽然过得艰苦,却未动过这里。”醉汉解释说。
原来如此,辅碧说:“我想,大人的意思是想你自强自立,光耀门楣吧,这么好的院子,慌了不是败得更快吗?”
醉汉听此陷入了沉默。几年了,人鬼不分的活着,他是应该好好想想了。辅碧想坐起来,身子却沉得很,竟然拖不动,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与爷爷从山上滚下来,素衣人救醒她后,她想奋力坐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场景,她想抬手却不能,想抬腿更不能,内心一凉,“郎,我全身似乎动不了了,你可否请二郎来?”
醉汉一听,刚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几天相处,他知道辅碧不是信口雌黄之辈,但仍不敢相信,顾不得男女之嫌,抓住辅碧的右臂抬起,丢手,右臂断线般跌落,仿似断了般,抓起腿,同样跌落,见此,醉汉已惊慌失措,又踉踉跄跄的奔了出去。
醉汉刚奔出,一团红色火焰就钻进了辅碧体内,“我来迟了。”无心女说。
“原来我能行走,全因你在我的体内。”辅碧悠悠的说,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
无心女低沉的说:“你若想自立并非难事,只是需等你我事情办完。”辅碧点了点头。
二郎与醉汉奔来,二郎立于床前,不多问,伸手搭在辅碧脉上,约莫一盏茶功夫,眉头渐渐皱起,轻轻拿起辅碧的右臂,从手腕一点点往下捏,刚才探脉时的疑惑渐渐解开。醉汉见此立即不悦,“你在作什么?”听出醉汉的不悦,二郎忙答:“郎,我非医生,只略懂武学,我想探下郎的右臂骨骼是否异样。”
“全身动不得,莫非全身皆需探一下?”醉汉质疑。
二郎答:“无需。首次探脉,郎是脉象不稳,气息不调,再次探脉气息已调,脉象已稳,我想摸下筋骨是否安好。”见醉汉仍不悦,忙补充解释,“只一臂即可。”醉汉这才点头了。辅碧见此,心中一惊。
二郎探完右臂,皱着眉不说话,醉汉问:“筋骨可安好?”
二郎说:“大人,我非医生,我感觉郎筋骨俱断,已有两月有余,但似乎又不像,郎昨日还健步如飘。奇怪!”
听此醉汉声音已不稳,“胡言乱语!”说着,就要出去,辅碧知他必是去请大夫,若大夫来更为糟糕,忙喊道:“郎,我尚好,想来当时是一时麻痹了,你看,”辅碧缓缓抬起右臂,竟然能动了。
醉汉见此,奔过来,抓住辅碧的手,抬起,丢手,没再跌落,竟真的好了。醉汉又做一遍,确实好了。大喜过望。
站在一边的二郎却满脸狐疑,看着辅碧像看见妖怪一般。辅碧见此,对二郎说:“我已无碍,想来是刚才太过紧张了,你也是太紧张了吧。”二郎看着辅碧洁净的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醉汉却不客气的发话了,“庸人自扰,上茶来吧。”听这口气不善,辅碧忙打圆场,“辛苦二郎了。”二郎立即抱拳,走了出去,走出门口,又向屋内回望一眼,他从小习武,熟通全身筋略穴位,刚反复把脉分明确认辅碧两月前就已经骨俱断,又怎能行动自如呢?莫非不是人……想到此,二郎汗毛立时倒竖,不像啊,郎是这样重情重义之人,莫非真是自己近来病坏了身体?不能尽信,又不能尽疑,二郎心中烙下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