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出来有些尴尬,未再多言,开始净米、晾米。辅碧找来一臼,净了,去了水,交与幼子用,没想到幼子上手很快,不仅做的标准,还很有耐心,辅碧见之甚喜,想到未来的多玲,岂不是一般无二的灵巧。
醉汉回来,辅碧忙进膳房取了水送上,醉汉喝了口水,皱起了眉,想是两天未进酒,喝着什么都太寡淡了。辅碧说:“后天早上,郎就可看以尝到自己的酒酿了,只是今天还劳烦郎做些工作。可使得?”
醉汉听后天既有酒喝,立时来了精神,问:“什么事?”
“郎需把买来的四斤辣廖草和早上摘得龙胆草各自净了,去水,摊薄晾上。我们傍晚好做酒曲用。”辅碧说。
醉汉一听皱起了眉,久久才应了。他早已不是富贵公子,奴婢成群,潦倒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怎么盘算,即使为了明日那点酒,也是使得的。应了,醉汉便没再生意外,脱去褪色的御赐马褂,挽了袖子,去了。
时至中午,辅碧已捣的双手发软,但见幼子却兴趣不减,一直未见娘子,辅碧只好起身,来至前厅,行至偏房,透过窗缝,见娘子正在将息。便返回至膳房,取了桶,来至后院,刚行至草丛深处,就见一浅绿家蛇爬出,辅碧吓了一跳,蹲坐在了地上,辅碧再次抬头,忽见七八个鬼弯腰瞪视着绿蛇,那蛇竟有感知,慢慢向后退,须臾就爬跑了。那七八个鬼伸手向辅碧深深一拜,方走了。这几个人正是无心女昨晚招呼走的鬼,领头的是那位老者。
辅碧喜食清淡,但想到幼子和郎们整天食蔬菜想必会烦,便拎着桶又回到了前厅,取了仅剩的十几两碎银放在怀里,走了出去,路上问无心女,最近的肉铺在哪里?无心女指了,辅碧去后,照样说了一番,肉铺内的伙计同样低头哈腰多给了两倍的量,小二见辅碧文弱面善,忍不住问:“郎,住在杜府没感觉到异样吗?”
这几天,辅碧一直疑惑为何大家对醉汉均避之不及,畏之如虎,仔细思量不可能全是黄马褂的原因,蹊跷在哪里又探不明,便问:“难道杜府有鬼不成?”
小二听此,左右看下,见无旁人,附耳辅碧说:“我是看你文弱面善才告诉你的,金陵人皆知,每隔50年,杜家人就死绝一批,独剩1人,只要跟杜家有牵连的都会死绝。”
“你怎知的?亲眼见过?”辅碧难以置信。
“当然,全城人皆知。三年前,杜家上下近百人一夜暴毙,杜家人何等荣耀,当时凉王带队官府围了整条街,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每个人死的都很蹊跷,俱被烧得面目全非,而房子家私却安好。最可怕的是,杜家的仇家,发生过口角的,有过节的,也都同时而亡,俱是被烧的体无完肤。你说怪不怪?吓不吓人?眼下就剩这个杜郎了。”小二说着汗毛已竖了起来。
辅碧听的也是汗毛倒竖。小二见辅碧俊容已失色,再不敢多说,提了肉篮,一路随辅碧到的杜府门口,才开口:“我们家大人说了,这篮子也送杜府了,有什么需要的,郎再通知我,我先去了。”大概是受刚才杜府故事的影响,小二没送进门就开溜了!辅碧提了篮子进得府来,问无心女:“杜府每五十年遭逢大难,你可知晓缘故?”无心女却未答。辅碧正疑惑,来自前厅,娘子已经起来了,见辅碧提着一篮子肉回来,脸上笑开了花,“非过年过节,郎竟卖肉了。”
“娘子、幼子刚大病初愈,郎们尚需体力干活,我随买了些肉。不知娘子可否辛劳……”辅碧说。
娘子听此,双手接过辅碧手中的篮子,忙不迭的断了辅碧的话,“这是分内之事,郎何故如此谦让,我这就去做。”辅碧欣喜,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做肉。
辅碧随娘子来到膳房,正午日头越来越毒,郎们和幼子俱已晒的汗流浃背,辅碧招呼大家说:“中午有肉下锅,郎们有劳了。”
二郎和醉汉听此眼睛俱放出了光彩。醉汉说:“十倍计。”辅碧愣了下,忙附和:“必十倍计。”这个无心之人!辅碧暗骂了一声,却听幼子已经欢呼跳跃起来,“过年了,过节了,有肉喽!”兴奋的扔下手中的杵奔进了膳房。进去不久,却眼睛湿湿的又出来了,问了才知,还是早膳的事,母亲的气尚未消!!!
娘子须臾出来,说:“肉买的太多,需腌起来,尚需1斤海盐。”醉汉脸色不佳,瞪了辅碧一眼,辅碧忙净了手,出去买盐,这一折腾,回来大家已经碗筷摆好,且等她归来用膳。辅碧放了盐,净了手,大家各自随醉汉夹了菜,品完,俱给娘子了赞许的目光。辅碧发自肺腑的说:“香而不腻,娘子如何做到的?”
娘子获得众人赞许,甚是欢喜,说:“我把猪油一点点清了,用盐腌了,够抵我们一月的油钱了。”二郎和醉汉听此,俱赞许。醉汉说:“内院有防蝇笼。”
娘子点头,接着说:“猪肉我先煮了,留下一汤,晚上做酸汤用,然后才入的菜。”怨不得,辅碧赞叹:“娘子真持家也。我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娘子脸红了,“郎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人,想这些小事反而辱没了。”辅碧听此,脸一红,便不语了。二郎和醉汉忙看向菜,夹起受用。幼子更是吃的满嘴是米。
用完餐,辅碧从怀中拿出王家酒酿秘籍给醉汉,醉汉看了,视为珍宝,放入怀中。辅碧说:“一会儿我和二郎先去发酵室,净了屋子,铺上麦秸,把所需物品一一搬到屋里,你且研究下,一会由你全全制曲,我和二郎做龙胆草酒曲。”这次醉汉毫不犹豫应下了。
辅碧对二郎说:“今儿,制作龙胆草酒曲,我有意让郎独担,他日成酒,二郎若喜欢,便可自制自饮,岂不快哉?若能成为一门营生,是再好不过了。”二郎闻此,感恩不已。辅碧同把龙胆草酒曲的制法给了二郎,二郎视为珍宝放入怀中,心中愈加视辅碧为神人。
醉汉见此极为不悦,辅碧不与理会,人已经忙叨起来。二人各自看过制法,均知臼药的重要性,二郎和醉汉来自膳房,见臼药还剩三分之一,特别是之前臼药较粗,两人各自拿了臼,专心臼药,刚辅碧吩咐净发酵室的事均被抛在了脑后,这就是男人,总是见本忘末。辅碧轻而细的净了屋内的灰尘,闭了门窗,此屋本就不着风,闷热,这样一来,屋内更加闷的待不住人,须臾,辅碧已经汗透长衫。忙完,辅碧到大门旁,一趟趟抱来日前随车拉来的麦秸,做完这些,见二位郎还未到,便到了膳房,二人正在专心臼药,药材已经臼完,正在臼大米,才做了十分之一。此时,娘子端了几碗水来,辅碧靠着大树坐下,喝了一碗,想眯一会儿,竟睡着了。
辅碧醒来,竟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想到白天二位郎制曲,怎么也放心不下,便点了烛台下得楼来,见醉汉竟睡在了榻上,想是白天累极了,时下睡的相当沉,竟然没有一丝鼾声。
辅碧轻轻出了大厅,走出折廊,踏着青草,走出院内,又踏着青草走到前厅,见发酵室门窗紧密,轻轻推开窗户的一条缝,看见麦秸层层封住三个大筐,所见都对,但还不能确定曲蛋干湿是否得当,便闭了窗,掀开一条门缝进到里面,立即闷热难当,不过米酒的清香已经隐约形成。辅碧走到大筐边,伸手探入筐中,是王家酒曲,软硬干湿尚可。伸手探入最边上一筐,是龙胆草曲蛋,干湿甚匀。辅碧放心了。轻轻出来,缓缓紧闭了门,打着灯笼往回走,方进后院,就见院内站满了鬼,一个个面容狰狞,想必是**上的鬼。他们见辅碧到来立即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