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之游学齐鲁,过泰山而不顾,畅意而旋。先至建康见阿兄,问父亲近况。
王凝之道:“老父无恙,常到山中与谢许游。唯阿母患疾,每夜难寐。”
王徽之叹息:“阿母一生辛苦,我常念之。崂山道士赠我以灵药,兄识否?”
于是从怀中取出。
王凝之看也不看,顾旁曰:“扔掉。”
王徽之一时没明白过来。
王凝之显得非常不耐烦,解释道:“此药非灵草,服之无益。”
王徽之嘀咕道:“可是那会儿他吹得那么神。”
王凝之笑:“一切神乎其神与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是骗子。”
王徽之只得把药收起来,问:“那何药可解母疾?”
“无”。
王徽之微微一愣,大怒:“兄非人乎?‘无’。”
王凝之不急不怒,缓缓道:“阿母之疾是‘老疾’也,人老则百病生,此消彼长,无有宁日,唯求长生之术可免大难。勤苦修炼,可登仙籍……”
“你又来了!”
王徽之大烦,向屋角的神像恨恨地瞟了一眼:“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劳什子通通砸烂!砸烂!”
“弟何躁也?何不静心修炼?”
王徽之烦他,大呼:“嫂嫂何在?快送我走。”
谢道韫悄然而出。
屋内王凝之祷神之声大作。
谢道韫为王徽之放好马鞍,叮嘱他不要在路上停留,早点回会稽。
王徽之一笑:“吾非子敬,留连花草,嫂嫂不必担心。”
“我怕你们兄弟几个都学坏了!”
王徽之一笑,向谢道韫挥挥手,大呼“嫂嫂我走了。”策马如飞。
建康至会稽不远,王徽之放马古道,不远处的玄武湖明晃晃地在青山绿树中亮出一道白影来,倒仿佛大明湖似的,只是水边的山与树与齐鲁不同。
那树郁郁青青,亭亭隐隐,感觉很古旧,又很清新。
风景毕竟是南方好呵……
北水浊而南水清,南人侠而北人劲,吾自南而北、又自北向南,集南北精华于一身,常常邂逅美景,真是快哉。
邂逅佳人不如邂逅美景!
远望青山坦翠,白云开屏,大江两旁桑田无边,王献之打马如飞疾驰而过,穿破人烟……
忽见路旁有一座花园非常清幽,王徽之心中欢喜,下马信步走入。
哇!好漂亮的一园碧竹。
从外面看,园中花树浓蔽,进了园子才知道那些花树的后面竟然还有一片大竹林,如千凤舒羽,万鹤展翅,风过处清音满耳。
王徽之本好竹,见此不由大笑:“好一座竹园子!”
主人闻其声,急出而视——
此人劲装束带,疑是侠客之流,却又见他诗囊系腰,仿佛游学士子,不知是何人。
“君为……”
王徽之没看见他,口中兀自狂吟:
“七贤七贤竹中居,吾欲采竹为碧衣。古人遗情思不尽,何可一日无此君!”
主人,小心问曰:“君为何人,入我园中?”
王徽之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老头子,忍不往笑道:“翁即好竹,是我之友也。在下王徽之,字子猷。”
“哎呀呀,原来是子猷先生。鲁游乐乎?”
王徽之大笑:“我本想前往齐鲁与孔孟对决,可惜晚生了千年!只好随便找了些腐儒酸道训了训,乐甚!乐甚!”
主人呵呵地笑,令家人洒扫待客。
王徽之烦了起来,挥挥手“老人家多保重,在下告辞。”摘下一片竹叶放入诗囊中,翩然又离去。
此间主人不胜荣幸,到处对人夸耀:某年某月某日,王子猷曾到我园中赏竹。
邻人讥之:下次若是子敬来,你可得当心你的女儿。
此翁大怒,挥杖痛击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