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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青女带着阿川一路奔跑来到山中,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蒙蒙将亮,山见薄雾轻笼。阿川喘息道:“姐姐,我跑不动了,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栖身的地方?”

青女四处望了望说道:“那边有几块巨石,咱们去后面歇一歇。”

说着扶着阿川往石块后面去了,阿川靠在石头上坐下,青女见他面无血色,因道:“阿川,你别怕,我来看看你的伤口。”说着抬起阿川捂住胸口的手,一见之下不禁大惊,但见一柄峨眉钢刺从阿川右后背刺进,穿出前胸,冒在外面约有半寸。青女忍不住叫了一声,皱眉道:“天呀!是谁那么狠心!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阿川虚弱地道:“姐姐,我要发力逼出钢刺,你别看!”

青女道:“你自己……可以吗?”

阿川笑了笑:“没事,没有刺到我的要害……姐姐,我有些饿了,那边有几棵野夏橙树,上面挂着果,你帮我摘几个来。”

青女看了看,见百步之外果然有几棵夏橙树,树上挂着黄灿灿的鲜橙。青女道:“好,我去给你摘来。”说着起身往树边去。青女摘了三四个野橙,忽听阿川“啊”的一声,接着一声金属撞石的声音。青女一惊,忙跑去看阿川,但见石块边一根血淋淋的峨眉钢刺,阿川胸上鲜血直流。他闭目咬牙,疼的小小脸庞上全是汗水。

阿川双手发抖,递给青女一个药瓶道:“姐姐,你帮我把这金疮药敷在伤口上。”青女忙接过药,将药粉撒在伤口附近,又掏出一条细绢,将伤口包扎了。

阿川笑道:“姐姐,你这条绢帕好香,送给我吧。”

青女叹了一口气:“都这样了,还不安生!你喜欢就拿去。”

阿川笑了笑,说道:“姐姐,我想吃橙子。”

青女捡起自己刚摘的橙子,剥开皮一瓣一瓣的喂他。

阿川吃了几片,皱眉道:“不吃了,忒酸!”

青女奇道:“怎么刚才不酸,吃一半又嫌酸了?”

阿川道:“不信你尝尝。”

青女果真尝了一瓣,说道:“挺甜的呀。”

阿川笑道:“你既喜欢,便都吃了罢。”

青女会意,嗔道:“你这小鬼,敢骗我!”说着将一片橙子皮摔在他身上。

阿川“哎呦”一声,“姐姐,我这受着伤呢!”

青女抿嘴一笑:“还以为你是个不怕疼的呢。”

两人跑了一夜,此时倚在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多时都沉沉睡去。

若干年后,江湖上出现一个名震八方的人物,他冷静优雅,却又放浪不羁,他最珍爱的宝物是一条丝绢,他最喜欢的水果是伏令夏橙。

青女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照在石头上,她转过头看了看阿川,见他皱眉闭目仍在沉睡,风青女见他模样痛苦,不禁心疼。阳光照在阿川脸上,照的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青女忙伸手为他挡光。不知过了多久,青女的胳膊又酸又麻,阳光才缓缓移走。她悄悄起身,走到远处往江面看了看,江上稀稀疏疏的泊着几艘小木船,已无昨日那艘大船的踪影。青女一喜,心道:“看来老板娘已经走了!”

原来当时周中乔跑去找轩辕恪时,他正在舱内与萧七下棋,南尘胥布公观战。周中乔命人叫出轩辕恪,告诉了他青女月词逃走的消息,轩辕恪大惊,忙下令上岸找,务必找到两人。轩辕恪放出船上将近五十个高手,在巫峡一带找了一夜无果,却在窄巷发现了中招的寒塘鹤廖元光。众人回到船上,廖元光回禀轩辕恪,说两人恐怕已不在巫峡,又道毕月词受了重伤,原来他一直将阿川误认为是毕月词。

轩辕恪听了大怒:“是你伤了毕姑娘?”

廖元光忙道:“不是属下,属下遇见两人时毕姑娘已经受了伤!”

周中乔问众人道:“你们谁伤了毕姑娘?”中有一人走出来,哆哆嗦嗦地道:“属下发了一柄峨眉钢刺,不知道……是……是毕姑娘。”

轩辕恪怒不可遏:“绑了扔江里喂鱼!”

荀奉孝心知不妥,却不敢说,忙向周中乔使眼色。周中乔道:“大哥,你先消消气……这个人还不能死,先把他绑了关起来。到时候交给毕公好有个交代。”

轩辕恪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

周中乔命人绑了那人关压下去。又对轩辕恪道:“现在如何是好?大哥先拿个主意吧。”

轩辕恪想了想,道:“别找了,船不能停。”

周中乔道:“我也是这么想,好在那两个姑娘都不知道是庄主抓了她们。”

轩辕恪道:“查到是谁救了两人吗?”

周中乔道:“后舱一个打杂的小厮失踪了……据厨娘说有十二三岁……”

轩辕恪一惊:“十二三岁?莫非是……”

周中乔点了点头:“形容举止很像小师哥。”

轩辕恪在房中踱了几步,周中乔道:“不过他只在后舱,没有来过前面,肯定不知道这船上都有谁,这点庄主尽管放心。”

轩辕恪皱眉道:“只怕纸里包不住火……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这船停了一夜,那萧七有些起疑了。”

周中乔道:“还是快快起航吧,风青女逃了出去,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若是与崔榣木通了消息,就麻烦了。夜长梦多,早到潼川早安心。”

轩辕恪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下令告诉简昌平,叫他放慢行船速度,尽量拖住崔榣木。”周中乔领命去了。下令起航,船离开巫峡继续行进。

将近傍晚,阿川才悠悠醒来。青女见他醒来,喜道:“阿川,你总算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阿川笑道:“好多了,我梦见有位仙女姐姐伸手给我挡太阳。”

青女叫道:“好哇!你这小鬼,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阿川忙笑道:“姐姐别怪我,我就是感觉,想醒却醒不来。”

青女瞅了他一眼:“罢了,就信你一回。”

此时正是暮色四合之际,天边尚有夕阳余晖,阿川望着远方的山,只见远处一根巨石突兀于青峰云霞之中,宛若一个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少女,阿川道:“你看,那里也有一位神仙姐姐。”

青女转头看去,笑道:“那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巫山神女峰,那是华夏大地上最有情谊的一块石头。”

阿川道:“姐姐给我讲讲神女的故事吧。”

青女笑了笑:“我也是在书上看的,传说那位神女是西王母的女儿瑶姬,她下凡助大禹治水,之后化身为石,为庄稼保丰收,为行船保平安。在当地人的眼中,神女是胸怀博大的护佑之神。”

阿川看着她,说道:“姐姐也和瑶姬一样,又美丽又善良。”

青女道:“又开始胡言乱语!不说神女了,我看老板娘的船开走了,咱们要不要下山?”

阿川道:“姐姐说如何就如何。”

青女道:“依我说咱们现在就下山吧,这山中夜间寒冷,况且你身上的伤还是找大夫看一看的好……也不知道月词怎么样了,令我好生担心。”

阿川道:“月词姐姐早就走了。”

青女奇道:“真的?你怎么知道?”

阿川道:“昨天晚上我在镇上被人追赶时撞上了毕公的手下,毕老爷子出了点事所以派手下人来接应我们,我让那人先将月词姐接走,我跟他约在潼川见面。”

青女问道:“你要去潼川?”

阿川点了点头:“只是我现在受了伤,不知姐姐有没有空送我一程?”

青女见他眼神恳切,不忍拒绝,又想着爷爷在潼川,当下道:“我送你去,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阿川见她答应,甚是喜悦:“姐姐你真好!”青女轻轻一笑,扶起阿川向山外走去。

两人来到镇上找了一家医馆,那大夫为阿川重新上了药,包好伤口。阿川果然将青女那条丝绢藏在怀中。青女的荷包中还有些散碎银两和一块金元宝,她在布庄随意买了两件成衣,自己与阿川换下那身官兵服,又买了些干粮,在镇上雇了辆马车。阿川道:“老板娘会在云安下船,改陆路去潼川府,咱们要小心不要撞见他们了。”青女听说,又在街上买了两个皂纱笠,与阿川戴上,两人往潼川方向去了。

转眼十余天过去,一路平安无事,阿川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这天下午,下着大雨,两人进了潼川府城,阿川道:“姐姐,城北有一家潘家茶坊,咱们去那儿!”青女掀开帘跟车夫说了,到了潘家茶坊前,两人下车进店。

茶坊内竟一个客人也没有,店中小二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阿川叫道:“小二!喝茶!”

那店小二被他惊醒,没好气地道:“喝什么?”

阿川笑了笑,道:“五味茶!”

那店小二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不知客官要喝哪五味?”

阿川道:“雅安露芽、临江玉津、袁州金片、顾渚紫笋,另加五片青凤髓。”

店小二笑了笑:“原来是这五味,里面请!”

阿川扶着青女进了坊间厢房,但听一阵银铃般的声音道:“是阿川吗?”

阿川叫道:“是我!”

但见毕月词扶着一位老者掀帘而入,她见到青女,十分欢喜:“青女,你也来啦?真是太好了!你没有受伤吧?”

青女笑着摇了摇头,毕月词道:“那就好,爹爹,这位就是风青女姑娘,曾与我同被劫在船上。”

她旁边的老者便是毕公,毕公笑道:“风姑娘,幸会!”

风青女道:“毕前辈好!”

阿川对毕月词道:“月词姐姐,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月词道:“你不是好好的吗?”

阿川叹了一口气:“果然漂亮姑娘没良心……青女姐姐除外。”

毕月词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是不是又欠打了!”

阿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喂!你别摸我头行不行?”

青女笑道:“好了,你的伤才刚刚好,别上蹿下跳的!”

毕月词道:“咦?你真的受伤了?我看看伤了哪里?”

阿川忙捂住胸口:“别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让你看。别再让我娶你可就麻烦了!”

毕月词气得脸都红了,叫道:“你个小兔崽子!要上天啊?我非找燕先生算账不可,都怨这老头不好生管教你!”

毕公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孩子!两句话不说就要吵架,叫风姑娘笑话!”

毕月词道:“阿川才是小毛孩呢!我可不是!”

阿川叫道:“我都十三了!罢罢罢,好男不跟女斗。”

毕公道:“咱们说正事。”

阿川道:“不知老板娘到了吗?”

毕公道:“老板娘早五天就到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阿川问道:“什么?”毕公道:“三天前,轩辕恪也进城来了。”

阿川道:“这么说,轩辕恪和老板娘不是一起来的?”

毕公摇了摇头:“我猜,这只是他们使的障眼法。老板娘劫走月词目的何在?不过是为了保轩辕恪有一手好牌。”

阿川道:“只是轩辕恪心有畏惧,不敢向月词动手,所以老板娘就代劳了。”

毕公道:“正是!不管轩辕恪知不知道,他都逃不了干系。”

阿川笑道:“他很聪明,这件事办得干干净净,明里与他轩辕恪沾不上半点,咱们没有证据也无从责难他。”

毕公道:“这件事便罢了,你们无事便好。川中九派的掌门都在这城中,这几天轩辕恪都一一拜会了,自然允了不少好处。”

阿川笑道:“不知给了西岭派什么好处?”

毕公道:“我早就不当家了,轩辕恪去见过现任掌门宋炎,说我派若愿意结盟,中原阮氏家族将归还我派流失的西岭剑法下卷。”

阿川道:“洞庭阮氏与西岭派宿怨极深,为了一部秘籍纠缠几十年,轩辕恪有多大能耐能叫洞庭阮氏听话?”

毕公道:“恐怕是信口开河也未可知,只是轩辕恪此人在江湖上广交朋友,他曾救过阮氏大哥的性命,那阮氏几兄弟对他感恩戴德,唯他马首是瞻。轩辕恪的话却也有三分可信。”

阿川笑道:“看来宋掌门是有些动心了?”

毕公点了点头:“轩辕恪承诺今日送去剑法残卷,且看是真是假。”

阿川道:“轩辕恪擅长投其所好,结盟之事想必其他掌门也无异议。”

毕公点了点头:“川中九派势弱,常受中原武林欺辱,结盟倒也不是坏事。”

阿川道:“那看来这盟主之位是轩辕庄主无疑了。”

毕公却摇头道:“非也,九派结盟,这盟主当武功最高者胜任,轩辕恪不是九派中人,他虽然提出结盟,又允了这么多好处,也只可许他参加比武,能不能赢是另一回事。”

阿川道:“我看悬,九派之中谁能打过轩辕恪?”

毕公道:“你深谙他的身法家数,所以我才将你请来……况且我们比武有一个规矩。”

阿川道:“什么规矩?”

毕公道:“轩辕恪必须以每派所擅长的武功胜之才算赢,比如我西岭派擅长剑法,轩辕恪就必须用剑法胜过我们。”

阿川点头道:“还算公平,九派武功涉及剑、棍、拳、掌、气功等,轩辕恪在内力和剑法上厉害,其他方面却平常,也未必能赢。”

正说着,那店小二进来道:“先生,刚才掌门派人过来,说轩辕恪送来了残卷,确实是我派所失的剑法无疑!”

毕公点了点头:“那掌门是同意参加结盟比武了?”

小二道:“正是!”毕公点点头,又问:“掌门人可知道,小凌江阿川已来。”小二道:“已派人告诉了,掌门人说,阿川若安好,今夜便可举行比武。”

阿川道:“行啊,那便在今夜吧。”

毕公道:“好,一会咱们就去五层寺。”

阿川奇道:“五层寺?是五泉派的圣地?”

毕公道:“正是,据说最近潼川府有个自称陈南尘的筹谋造反,惊动了官府,城中这几天查得紧,咱们去五层寺,官兵不会查到那里。”

青女和阿川心中都是一惊,阿川心道:“那陈南尘应该在轩辕恪身边,怎么会在潼川造反?”他又问:“可知道轩辕恪都带谁去?”

毕公道:“周中乔定然不会来的,她不会和轩辕恪一起出现……轩辕恪身边有一个谋士,叫荀奉孝,他可能会跟来,对了,跟他一起进川的还有探梅水榭萧七。”

阿川心中微微奇怪,暗想:“怎么陈南尘大哥没来?”原来毕公在城中的眼线,只认识探梅水榭萧七,陈南尘和胥布公在江湖上毕竟无甚威名,况且两人都是一身朴素麻布衣衫,气度不如轩辕恪萧七华贵,以至于那些眼线认为陈胥二人只是轩辕恪手下,也不甚在意。

风青女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此时忽然听见萧七,她知道陈南尘在烟雨楼等的人就是萧七!风青女秀眉微敛,暗想:“难道陈大哥和胥先生也来了?不知爷爷此时在哪。”

青女阿川二人皆有心事,却都未说破。

毕月词见青女低头沉思,因问:“青女,你在想什么?”

青女道:“月词,毕前辈,今天的比武大会我能在一旁观看吗?我认识探梅萧七。”

月词与毕公尚未说话,阿川便道:“那有何难?姐姐就跟着我吧。”

毕公道:“风姑娘若是想去便去吧,只是到时人多,可能照顾不周,还请姑娘自己小心。”

风青女点头道:“多谢前辈,我会小心。”

毕公又问:“风姑娘,你可知是谁抓了你?是轩辕恪吗?”

青女心中怀疑南尘也随轩辕恪来了潼川,不知他是什么打算,也不敢随意揣度,当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川道:“姐姐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到时去了就知道了……姐姐还是带上纱笠的好。”

青女点头道:“你说的是。”

当下几人收拾一番,冒雨向北面五层寺去了。暂且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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