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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身为婢女

“娘娘,赶着今儿天气这么好,娘娘您何不去御花园走走呢?您在这月薇阁一呆就是十天,总是闷在屋里会闷出病的!”兰儿焦急道。

兰儿是我回宫的当天晚上送来月薇阁当使唤丫头的,初来月薇阁,她既没有生疏和慌乱,也没有被原来一直在这儿做事儿的婢女太监排斥,反倒是原本就是这里的人似的,一下子融了进来,或许在某些方面上来说,原本在这儿做事的婢女和太监倒对她毕恭毕敬、敬畏三分的样子。这不禁让我也起了好奇心,好好的观察了些天。

兰儿不但人长的娇小可爱,做事时精干准确,很会察言观色,分寸拿捏的极为恰当,就像是那些达官显贵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才总结出来的圆滑处事的技巧,对于这小丫头来说却好像是天生的一样简单又自然。像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无论是派给了哪宫都绝对会得到主子的宠爱,好好的重用赏赐一番,只可惜人的命运像是早已注定了似的,她竟然被派到了月薇阁,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万一龙逸哪天有了兴致想要灭我一族,我想连这小丫头也得受牵连。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总是在发愣呢?”兰儿又问道。

“没什么,总是不知不觉间想到一些奇怪的事儿,”对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我有着深深的歉意,所以根本摆不出来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的冰冷的态度,口气也硬不下来,反倒总是让我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好像在我身边的还是在王府中一起陪我长大的染儿和碧儿,“至于御花园,我想我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呢?”兰儿一脸天真的好奇的问。

“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和龙逸之间的仇恨,我想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或许兰儿最终也难逃一劫,但是如果她真的完全不知情的话,或许还会有一些转机,只是希望到时会有人信她。

“可是皇上和其他各宫娘娘经常会在那儿聊天或者游玩的啊,况且娘娘这么得皇上宠爱,有谁赶跟娘娘说声不呢?”兰儿更加疑惑道。

“呵呵,有谁敢?”我苦笑的重复着,“我眼前不就是有一个吗?我看你可没少顶撞我啊!”我无力的笑笑。

“娘娘!我哪有啊!逼着娘娘吃饭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谁叫娘娘没有人提醒就会忘记吃饭,一个人望向窗外一动不动的,万一饿除了毛病怎么办,德公公又会怪我们没有伺候好您,说我们办事不利,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罚我呢!”兰儿不满道,“所以啊,为了娘娘,也为了我自己,我当然只有犯上的逼着娘娘吃饭咯,当然,为了娘娘的身体这个目的更强烈些。”兰儿撒娇似的忽闪这水亮的大眼睛。

兰儿虽然身为婢女,可是好像从来就没有介怀过主仆之间的权力关系,有外人在的时候礼仪拿捏的很是周到,而当只有自己的主子和自己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合乎年龄的顽皮和讨人喜欢的一面了。

其实兰儿和我同岁,只是十六岁的她生活在欢乐和别人对她的喜爱中,而我却早已被这些美丽的近乎晃眼的东西抛弃,她的笑容是我所渴望但是却永远得不到的。

“唉!”我不绝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是我,而是一个同岁的其他人,我会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知己;但我又的确是我,现在的我只希望我的人生不要影响了她,让她明媚的笑容蒙上灰色,“总是什么事儿在你嘴里多是有理的!”

“才不是呢!娘娘总是取笑我!”兰儿佯怒道。

“娘娘!”一个屋外的婢女突然匆匆跑进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有些惊慌道,“花、花妃娘娘和、和染妃娘娘已经到月薇阁了!”

花妃?看来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到我这来寻仇的了。染妃?染妃……染儿……她怎么会……她一定不会像花妃那样为了所谓的谣言因嫉妒才来的!这么久不见,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龙逸待她好不好……不过,以龙逸的性格……是我让染儿受苦了,都是因为我,龙逸是想要整我所以才会这样对染儿的,是我对不起她……

“慌什么!有你这样一惊一吒的吗!”兰儿立即收回方才的天真,不满的喝道,倒还真有几分气势,那婢女顿时吓的没有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既然贵妃娘娘求见,为什么现在才报,人是你们说请就能请进来的吗?”

“不是,请娘娘息怒,奴婢也想要按规矩先禀报娘娘的,可是花妃娘娘硬是把奴婢们都拦住,然后就自己闯进来了,奴、奴婢也是……”女婢情急的泪水一颗颗的滑了下来。

“好了,没事儿就退下吧。”我明白,以花妃的个性,又仗着她家的权势,光凭几个婢女太监怎么可能拦的住。

那婢女一听我没有什么怪罪的,立即擦干了眼泪退下了。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本来想看看是哪个美的如花似玉的主儿能把皇上绑在身边这么久都不腻味呢,现在这么一见还真是收获不小呢,”花妃戏谑的声音自门外传入,随即随声而来踏入屋内的花妃是一脸的愤恨与鄙视,“我的好妹妹,这么久不见还真是长本事了呢,被打入冷宫了还能逃掉,然后消失这么些月以后又被皇上这么大张旗鼓的千呼万唤的迎了回来,这么一回来倒好,不但恢复了你尊贵的贵妃身份,还得到了皇上的专宠,我还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呢,你倒是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姐妹们呀,也传我们几招你在外面学的个这些勾引男人的狐媚功夫啊,你说是吧,染妃妹妹?”

染儿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跟在花妃身后,一脸我无法看懂的复杂神情凝望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似的。

“哼,怎么,哑巴了,还顾念这你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呢?”花妃不懈道,“你省省吧,有空这么在乎这可笑的情谊,倒不如利用这情谊让她好好教教你那些狐媚招数,好让她把夫君还给你还比较实际!”

染儿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依旧的复杂神情,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望这她,依旧的不解。许久,屋内四人都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

“花妃姐姐,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染儿首先打破了沉默,“月妃姐姐也一起吧。”听到染儿这么一说,花妃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染儿急忙伏在花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花妃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花妃平静后,见我没怎么做声,染儿又问道:“月妃姐姐,有空一起吗?”

“娘娘刚起来不久,还要梳洗一下,请两位娘娘在正堂等候片刻。”兰儿见我不做声,又害怕剥了染儿的面子,急忙打圆场道。

“就她那副样子,梳不梳洗有什么两样,况且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她那披头散发的鬼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还装什么装!”虽然花妃嘴上这么碎碎念,但还是和染儿一起离开了我的寝室,去了月薇阁的正堂。

“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她们离开以后不知过了多久,兰儿轻声问道。

“没事。”我回应道。

“那娘娘快梳洗一下吧,花妃娘娘和染妃娘娘还在外面等您呢。”兰儿扶我到梳妆镜前坐下。

“我还没有做声,你怎么就答应她们了?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变得可以由你做决定了?”我毫无感情的说。

“娘娘!”兰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不停的在眼中泛着涟漪道,“我知道是我犯上了,娘娘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可是娘娘您不能总是这么闷在屋里啊,况且她们也要去御花园,何不一起呢?这样也好的让各宫娘娘都看看,我们娘娘不但得宠,而且度量也很大,不像以前那些娘娘们一旦得宠就侍宠骄横。”

“我又没有说要怪罪你,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再这么跪着,谁给我梳洗呢?”看着她这样,我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谢娘娘!”一听我这话,兰儿乐的“碰”的一声跳了起来,开始不停的施腾起我的头发,还不停的碎碎念着“哼,让她们瞧瞧,我的主子才是最漂亮的,让那些狗仗人势的坏丫头们都眼馋死,让那些坏心眼的娘娘们都嫉妒死”。

听到她这话,我也只有叹口气的分了,除了让她尽情的在我身上发挥发挥,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可以让她停止了。

等兰儿给我梳洗完毕,我便由兰儿等三名侍女的陪伴下到正堂和花妃、染儿一起前往御花园。

这一路上当然少不了花妃的碎碎念,什么“狐狸精”啊,“骚狐狸”啊什么的说的我都快见怪不怪了。

如今这御花园中的百花也难逃时令,被这皑皑白雪所代替。

从没想过,得宠二字竟会有朝一日的落在我的身上,若放在从前,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天,我会以为天佑我苍兰家而感恩戴德,而现在这所谓的“得宠”竟来的比牢狱之灾还让我痛心,它好像在嘲笑我,嘲笑我的无能,嘲笑我的可悲!

“皇上!是皇上耶!”在我还再自顾自的沉思时,身边的花妃像是饱受大烟毒害的烟徒烟瘾犯了似的娇羞又急切的叫着,随即一路小跑的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跑上前去,她身后的四个婢女也乐滋滋的跟在自己的主子身后。

“瞧她跟什么似的,十足的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兰儿跟在我身后不满的小声嘟哝着。

“兰儿!说什么呢你!小心脑袋搬家,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虽然这话确有几分说到我心坎里,但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即便是我,像她这样明明白白的把话挂在嘴上简直就像洗净了脖子等着让人宰呀!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嘛!”兰儿更是不甘愿的小声抱怨着,但也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况且啊,只要娘娘愿意救奴婢,那我肯定是想死也死不了的!”

一听此言,我不禁好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还救你做什么?”

“娘娘!”兰儿撒娇似的软声道。

“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让朕也听听。”不知何时龙逸已经站在我面前,之前只顾着让兰儿小心说话竟完全没有发觉。

“民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福。”我依照律例单膝跪地弯腰低头作揖道。

我知道我的一声“民女”定会引来不小的风波,当然,惹怒他龙逸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臣妾”的这个身份,我怎么可能容忍、怎么可能承认我的夫君就是杀我父母兄弟、灭我一族的仇人呢!

仇人就是仇人,夫君就是夫君,仇人永远都不肯能是夫君,永远都不会!

随着我的请安,四周霎时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一道道诧异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爱妃请起。”龙逸温润的嗓音破解了这沉重的氛围。

即便再温柔,即便再无害,但我依旧明白,这温柔无害背后是永无止尽的恶毒与残忍!

我应声起身,龙逸顺势很自然的一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圈进他的怀中,带我一同走进御花园中用来小憩的亭子,龙逸身旁随身侍候的太监们很熟练的倒茶送水递点心的。

我很不习惯这样一直依偎在龙逸怀里的姿势,努力的摆脱想要和他拉开距离,但龙逸好像很坚持,那只搂住我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没有给我留下一丝余地。

这样的处境让我反感但却又更加难堪,我不想和仇人这样亲近。

但比起我的不悦,久坐一旁无人问津的花妃更是火冒三丈,起初只是用那杀人不偿命的凶恶目光怒视着我,现在好像这样还不怎么解气,接二连三小动作不断。

先是一阵风吹过,花妃好像不敌似的用长袖遮住双眼摆弄着被吹乱的长发,可怜巴巴的望着龙逸,而龙逸好像完全没看见似的撩过我额前的长发。

花妃不甘,顺势拿起面前的翡翠茶杯咄了一口,然后急忙慌乱的放下茶杯,一直玉手无力的拍打这自己的胸口不住的低咳着,而龙逸却悠闲的拿起一颗剥了皮的葡萄硬塞进我的嘴里。

这下花妃可气的不轻,想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望着炎炎烈日,好像不堪这浓重的暑气,作势倒在龙逸怀里,而龙逸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竟起身去折柳枝送给我,害的花妃狠狠的摔在了石凳上。

这糗大了的花妃羞的满脸通红,怒火直线飙升,气的直跺脚,竟不小心真的假戏真做崴了脚,疼的娇生惯养的她“哎呀”的叫了出来,而这次的真戏也的确没有白做,龙逸也终于决定搭理她了。

“花妃要是觉得不适的话就跪安回宫休息去吧,这大热天的没必要都呆在这儿。”龙逸看向花妃悠悠道。

花妃的惊喜瞬间幻为泡影,想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臣、臣妾,我只是……我……”

“没事儿就跪安休息吧。”龙逸不再搭理她。

“臣妾跪安。”无奈之下花妃只有离去。

随着花妃的离去,这御花园霎时变得宁静了许多,但这过于的宁静也让人有些不安和焦躁。

“这些日子住的还习惯吗?过冬的衣物够不够,要不要再添些?”龙逸突然开口道。

龙逸的声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但却又不觉得刺耳,我依旧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红茶,染儿也正耐心的为龙逸剥着葡萄皮,听说是新进贡上来的。

“娘娘!”身边的兰儿突然使暗劲儿碰了我一下,低唤道却足以让我听到,“皇上在问你话呢!”

她这没预兆的一碰可好,害的毫无防备的我直把刚泡好的红茶洒了一身,还呛了我个半死,不停的咳嗽,咳的我眼泪都留下来了。

“怎么了?!”龙逸急忙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拍着,等我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龙逸有些好笑却又无奈的擦掉我脸上挂着的泪水,“干什么这么急,喝着茶也能呛着,好点没有?有没有被烫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回皇上的话,民女没事儿,只是自己一时不小心,惊了皇上的圣驾,还望皇上赎罪。”我一板一眼,谨守本分的回答道。

暴风雨前的宁静,再温柔也是有毒的,要克敌制胜首先要麻痹敌人的神经,才能一举歼灭,这样的道理我有怎会不懂?!龙逸,我不会给你留下把柄的!就算死,也要你死在我之前!

“传太医到月薇阁给月妃娘娘看看有没有伤着那里,开几副养身子的药。”龙逸对身边的小德子说道。

“启禀皇上,民女真的没事儿,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急忙回绝掉。给我看病?!我看是想在药里做手脚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到时那之前空心的月妃墓可就真的变成实心的了,“这儿天气太热,要是皇上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民女就告退了。”

“朕……”龙逸欲言又止,神情复杂道,“你就先退下吧,”又转向兰儿道,“回去好好照顾你的主子。”

“奴婢遵命。”兰儿作揖道。

“民女跪安。”我向龙逸行了个礼后便带着月薇阁的宫女离去了。

一回到寝宫,兰儿兴奋至极,屏退了左右,房内只有我和兰儿,其实不为别的,就怕这机灵古怪的小丫头一时失言给人留下话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今天御花园里实在是太好玩了!”兰儿一如往常道,“你没看到花妃的脸,都变了好几个色儿!哼!往日仗着自己的娘家和皇上的几分留心在宫里整天耀武扬威的,宫里谁人不忌她三分,如今倒好,投怀送抱的要和娘娘争宠不说,皇上根本连看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热脸蹭上别人的冷屁股,在这么多宫女太监面前出糗,简直是大快人心!痛快死我了!”兰儿乐的上蹦下跳,在一旁指手画脚的,叽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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