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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丝白发他都爱

苗练内心辗转,前思后想,半晌后看向离落尘道:“也算是好消息,但也算是坏消息。”

离落尘痛苦的挤了一个字,“说。”

“小鱼儿体内的蛊毒已解了,但却剩有余毒,可能……她的症状跟体内的仅剩的一点蛊毒有关。”

“那丫头的性命?”在他眼里只要他的丫头性命无忧,其它都无碍,他不断的安慰着自己,青丝又如何,白发又如何,她是她,她永远都是他心爱的女人。

苗练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想我苗练行医数十载,居然会难在了你们二人手中,你不想小鱼儿有事,我更不想她有事,世间的病,并非都能在先人典籍上寻到,即使典籍记录了的病症,也会因人而异,因地而异,能救我定当全力而为,让他们都退下吧!另外再备好清水,毛巾,我需要净手再为小鱼儿施针。”

折腾几个时辰,苗练也一脸的倦意,“小鱼儿没有生命危险了,原来这个蛊毒是要取中蛊之人的心头血方可解蛊,如今小鱼儿体内的蛊毒已解,不过还剩余毒未解清,这青丝瞬成白发跟这余毒脱不了干系,唉!”

离落尘仰头闭上眼,“只要无性命之忧便好。”他自己却是双腿疼痛刺骨,颤抖的厉害,他用尽力气捏着自己的大腿。

苗练无奈道:“你这样下去可好,到时候小鱼儿若是醒过来了你岂不是要倒下了,然后她又再守在你榻边?”

离落尘默的低下头勉力道:“我无碍。”

“你的病我还不知道吗?你的腿都抖成这样了,就算你不心疼自己,你也应该心疼小鱼儿,你若是倒下了谁来照顾她,你身边的宫女?太监?我最近熬的药,你到底有没有喝,别人都不清楚,但你心里最明白不过了,你当真要如此折磨你自己?”苗练轻斥着,爱之深责之切,他跟离落尘这么久,虽年纪比他大,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如好朋友一般,有什么说什么。

听着苗练的话,离落尘一下没了言语来回驳,是……最近熬的药,他一点也没喝过,没有她在旁边看着,他喝不下,没有她温柔的替他吹凉药,他喝不下,他只要一端起药碗,满脑子就都是她哄他喝药时的情景,他很难想象,如果……如果这一辈子没有她在身边了,他会是怎样的心情,他曾经也劝过自己放手,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就算强留在身边,有一天她还是会离开自己,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违背着自己的心做的,可事实是他的放手也错了,如今她遍体鳞伤的躺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许久,离落尘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按时喝药的。”侧首深深的看了一眼莫语菲,“若是丫头是醒着的,她也一定会劝我喝药的,不是吗?”

苗练扭头看了眼榻上的莫语菲,她苍白的脸和胜雪的白发互相映衬,回头看着轮椅上面色沉痛的离落尘,心里不禁感叹,一个情字怎了得……竟可以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却不留半滴血。

未再多言,苗练摇头低叹一声,缓缓而去……一瞬工夫,溪缘殿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一个美得令人心疼的女子,一个伤的另人心酸的男子,他陪着她,她静静的睡着,好似这溪缘殿就是整个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他和她。

离落尘滑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榻边,双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磨噌着,如果是他,如果她选择的是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她远走高飞,江山美人,江山美人,他只要美人。

离落尘耳边蓦地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离忠武快速走进,隔着帘子抱拳道:“公子……君少卿好像知道莫姑娘并未……并未死……正派人到处在收寻她的下落。”

离落尘默的抬起头,忧郁的眼神里燃起两团小小的火苗,蹙眉思量了一瞬淡淡道:“封锁消息,向各个宫内通传一声,如若有人胆敢泄露半点风声,定当施以重刑。”

离忠武应了一声快速退下了。

离落尘眼中的火苗越烧越旺……现在开始心急找了,当初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能保护好她?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么大的伤害?

猛间然,那一点点的恕意越泛越猛,渐渐将他的心整个包裹住,当初收到她的信,他就准备真正放下离开了,心里的难舍都化为对她的祝福,可那一个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让离忠武备了一根拐杖,他不想一直坐在轮椅上,他想走走,或许走走对腿会有好处,在所有人的反对声中,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苗练见劝对他来说无用,便也允了,离忠武无奈也只得从了他。

离落尘握着木头拐杖从轮椅上一点点吃力的站起来,身后的离忠武和苗练都紧张的看着他,力虽是出在离落尘身上,但却好似出在苗练和离忠武心上一般,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未站稳摔倒,足足费了半盏茶的功夫,离落尘终于稳当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站起身的他胸口不断的起伏着,无力的喘着粗气,虽是秋初,但他额头的汗却直冒,双腿也未撑直,密集的颤抖着,离忠武看不下去,要上去扶他被苗练死死拽住,他回头怔怔的盯着苗练,苗练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他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你现在过去只会伤他的自尊心。”

离忠武长嘘口气,蹙了蹙眉抬侧首目不转睛的盯着离落尘的背影,好像时刻都备着他若摔倒,他就一定要来得及扶住他。

秋风来过,吹动着离落尘的发丝随风转舞,带动着他的衣袍张扬摆动,树枝轻轻的摇晃着,时不时的发出细微的‘飒飒’声,离落尘手拄拐杖一步两步艰难的前行着,每走一步,他都会停下歇息半刻,但他却不选择坐下,渐渐的他改走两步停下歇息,半个时辰过去了,离落尘额头的汗越冒越多,就连拄着拐杖的手也在不停的发抖,身子也在微微的晃,双眼欲欲合上,他猛然睁大双眼,极力让自己保持的更清醒,吃力的挪着步子,拄拐杖的手劲使的太大,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拐杖上,拐杖未拄稳,他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在地,身后的离忠武和苗练猛然一惊匆忙的几步上前扶住了他,离忠武只感觉离落尘浑身都在发颤,他侧首看了眼苗练,苗练回了他一个眼神开口道:“罢了,今日你也走了这么久了,明日再继续吧!”

离落尘扶着离忠手的手抬睑看了眼苗练,他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他,默的点了点头,离忠武一听眉头瞬间舒展,喜道:“那忠武扶公子去歇息。”

离落尘点了点头,离忠武扶他重新坐到轮椅上,推着他进了殿内,身后传来苗练的声音,“药待会我让人送过来,你记得喝。”

夜半……昏睡中……离落尘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也渐渐发紫,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冷汗浸湿雪白的枕头。

无意识地呻吟着,离落尘双目紧闭,辗转着头部,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正在做痛楚的噩梦,挣扎着试图醒过来,双腿剧烈的颤抖着。

守夜的离忠文闻声轻唤了声,“公子……可是你醒了。”

可寂静的黑夜中回应着他的还是只有那沉闷痛苦的呻吟声,离忠文咬了咬牙推开门。

“吱……”朱红的宫殿大门发出长长的吱呀声,在这寂静落寞的黑夜中格外刺耳,许是开门声太大,又许是夜太静,离落尘缓缓睁开了眼,却又微微闭上了,离忠文借着微弱的亮光一点点靠近离落尘榻边,看见离落尘的样子,他大骇,急忙俯下身轻声唤:“公子……公子醒醒……”

离落尘又一次睁开了眼,待见来人,欲欲昏迷的他哑声道:“忠文……”

“公子你怎么了?”

离落尘颤着伸出手指向一帘之隔的另一边,眼神空洞迷茫,“快……快去看看丫头,快去……”

离忠文点了点头,起身将所有灯盏全点亮起来,寝殿内瞬间明亮,离忠文掀开帘子走到莫语菲榻边细细看着,半晌待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走出了帘子,来到离落尘跟前,“公子……莫姑娘没事,可是公子你……我去请练师傅。”

离落尘却紧闭着双眼,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刚才做梦,梦见丫头浑身都是血。”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未理会一旁的离忠文,离忠文看他面白如纸,唇色也是全无血色,身体虚弱得似乎连躺着都难受。

离忠文皱眉道:“公子……我去请练师傅。”

翌日。

沉睡中的离落尘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围在榻边所有人都如释重担一般,见离落尘已醒来,离忠武支走所有在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随着也领着离忠文他们离开了,苗练也紧随其后,一时间离落尘榻边只剩下了魏凝枫和善若水。

魏凝枫一脸倦容,双眼内布满了血丝,显然是没怎么睡好,离落尘看了眼忧虑的魏凝枫,又看了眼双眼红肿的善若水,显然她也没有睡好,还哭了很久,眼睛又红又肿,看着他们离落尘心里不勉生出一丝愧意,动着嘴唇想开口说话,却被魏凝枫打住了,“你先不要开口说话,好好休息下,只要你没事就好,你父皇也守了你一个晚上,因为要去上朝卯时就离开了。”魏凝枫微微叹息一声,着手抚上他的脸,“你呀!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大哥也不在我身边了,你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日后我到了阴朝地府如何能让善皇后交待,你若是当我是你亲生母亲,你就多为我和你父皇也想想好吗?”

“儿臣该死,另父皇和母后担心。”魏凝枫的话听的离落尘心里酸酸的,是,他承认他一直都不是个省心的好儿子,他心里一直都想做一个省心的好儿子,可每每事与愿违,他却总是另身边的人担心。

魏凝视眼眶渐渐泛红,低下头拍了拍离落尘的手,“让若水留下来陪陪你吧,今儿一大早入宫的她听到你的事,心急如焚。”魏凝枫一面说着一面将善若水拉到榻边,“傻孩子,眼睛都哭肿了。”扭头看向离落尘道:“母后也累了,看见你平安无事,母后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母后就先回去歇息了,让若水陪陪你吧!”

离落尘欲撑起身子,魏凝枫拦住道:“快躺下。”

“儿臣恭送母后。”

魏凝枫微笑着看了眼善若水缓缓离去,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善若水坐在榻边低垂着头,双手不停的扣着手指甲。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咳……”离落尘胸口些许难受,蓦地轻咳了两声,善若水慌忙的替他抚胸口,“落尘哥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太医。”

离落尘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若水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善若水默的顿住手中的动作,咬了咬唇抬头正撞上离落尘澈如清泉的黑眸,“落尘哥哥要赶我走,不想要若水陪在这里?”

“不是的若水,落尘哥哥是担心你累。”

善若水连着摇了摇头,“我不累。”侧首看向一帘之隔的莫语菲喃喃道:“我真羡慕雪姐姐可以一直陪在落尘哥哥身边。”

房间内又陷入了沉寂,善若水不再说话但也未离去久久坐在离落尘榻边,而离落尘的眼神却是不离帘子,久久凝视着一帘之隔的莫语菲。

沐沙国……颠城……烟波府……红楼怔怔的站在竹篱笆前盯着啄米的小鸡,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手中撒米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显然已想事情想的出了神。

君灏双眼含春笑吊儿郎当的搂着一个****半露的妖娆女子款款而来,手中不时的做着挑逗的动作,嘴也不时的咬咬妖艳女人的耳垂,妖艳女人撅着玉唇佯装羞恼的微斥,吟吟的笑声不时的从二人口中发出。

闻听笑声,红楼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慌忙的将手中剩余的散米撒向篱笆内,紧低着头快速进了屋子。

君灏的眼神扫过匆匆而去的身影,脚步微滞,脸上的笑沉了一瞬,足足两个多月了,自从上次从断崖边回来后,红楼就再也没有理过他,就算是平常的擦肩而过,她也不过是低头行礼快速离去,以前他总是能查觉她在织澜苑静静的看着自己,现在他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围绕在织澜苑内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她因不会说话而在他面前的手舞比划,习惯了她害怕得罪他,习惯了她对自己笑,就算是自己因气愤责骂她了,打了她,她也从不会跟自己生气,可这一回她却足足两个多月没理过他。

君灏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院子内那紧闭着的房门,怀里的美人却不耐烦起来,手抚上他的胸口娇声轻唤着,“公子……”

君灏收回神笑意吟吟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美人,伸手掠过她的下巴柔声道:“怎么了?美人,莫不是等不及了。”

怀里的美人嘟着红唇在他怀里微扭了下,娇羞道:“公子你好坏啊!”

君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俯下头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下,“更坏的还在后面呢?”

君灏搂着美人缓缓而去,走了几步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却没有刚才的笑,几丝心疼,几丝不舍从他面上一闪即过,他转回头又恢复了刚才的笑脸。

脚步声,笑声渐渐走远,红楼打了门,默默走到院门口盯着那已远去的背影,她在气他,却也是在害怕,气他当日真的想要莫语菲的命,害怕他为夺凤血玉而受到伤害,在她心里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天,这辈子愿意就这样跟着他,在他身边陪着,可她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秋风拂面,夜色清凉,繁星点缀……红楼默默走出屋子,盯着篱笆里昏昏欲睡的小鸡发呆,如今小鸡也快长大了,静站良久,她缓步走出了院子,蛹石道上时不时会有几点萤光翩跹而来,绕着她飞翔,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奈何点点萤光从她指缝间逃过,闪烁几下后,又翩翩而去,她加快步子跟着点点萤光,追逐着……萤光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已追不到,红楼怔怔的望着几尽消失的萤光,直至那一点点的光亮消失殆尽,欲离去,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织澜苑,追着萤光她居然到了织澜苑,她站在苑门口怔怔的望着里面。

屋内,灯光萦绕,窗下,人影晃动,那修长的身子,那长长的绣发,还有那迷人的笑,默默的凝望,他的一笑一恕早已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低下头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去,窗下的剪影却不存在,红楼怔了怔,四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她不禁想着,又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想转身离去,脚步却不由心思,竟缓缓走了进去,隐身大树后静静的望着,以前她很喜欢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不能说话却只能在心里想着。

他今天吃的多吗?都干什么了?现在睡了吗?

屋子内没有人语声,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红楼却只是静静的站着,心里再祈盼着,想见他,很想见,哪怕他只是突然开一下窗让她瞄一眼也罢,就只看一眼而已。

夜幕四下笼罩,星辰低垂,有将人包裹其中的感觉,许久,红楼从树后走了出来,犹豫再三朝着房门口走去,抬手欲敲门,可手到空中蓦地又顿住了,缓缓握成拳头寸寸收回,面对着房门静立良久,咬咬唇转身欲离去,只是刚一转身身子就僵在原地,好似不能动弹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对,只能看着眼前的人,君灏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即而脸上又浮起那邪魅好看的笑,一步一步缓缓向红楼逼近,红楼抬起头清澈的黑眸迎上君灏魅惑的双眼,脸上不由得染上一抹异色,碎步的退着,身子猛然靠在房门上,已无路可退,君灏双手撑在房门上,将她围在自己面前,红楼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君灏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道:“怎么?知道怕我了?你现在长本事了,竟可以无视我的存在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红楼的脸抬至自己眼前,“你难道就不怕我不要你了,重新将你送回青楼。”咫尺的距离,两人面对面,感受着对象方湿热的气息,君灏滚烫粗热的气息一阵接一阵扑向红楼,红楼身上散发出的清香袭袭萦绕在君灏鼻边,嗅着红楼身上的清香,君灏脸上的笑蓦地沉下了,缓缓俯下头欲吻上红楼,收回神,红楼猛的一下推开了君灏,欲跑开,手却被君灏死死拽住,抽了几下却未抽出,君灏猛的一用力便将红楼收于怀中,未待红楼反应过来,君灏的吻已覆了上来,辗转反复,缠绵至深。

红楼心中巨震,身子僵硬,君灏的唇在她唇畔温柔地辗转,一点点诱惑着她的反应,她由开始的反抗变成小心翼翼的笨拙回应,渐渐的一切都变成了本能,变成了相互的索取。

这本就是他等了多年的缠绵,一经释放,迅速燃烧,他放她在身边五年,却从未对她做过越轨之礼,他给不了她什么,他不想伤害她,但却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他拥着别的女人,甚至比她更漂亮更解风情的女人,榻递之上的缠绵,她的影子却如鬼魂般出现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看着她对自己不理不睬,故意跟自己拉远距离,他愤恕,心里不舒服,他想要她。

双唇渐渐分离,红楼眼角溢出一滴泪,他的怀抱,他的唇,她不知盼望了多久,看着他总笑着拥吻别的女人,她心如刀割,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我是青楼出生,我是红尘女子,如今我又是一个哑巴,配不上他,她想抑制自己的心不再去爱他,甚至不惜与他拉远距离,告诫自己配不上他,可是越是这样,自己的心就越是爱他。

君灏拭走她眼角的泪,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去,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挥手打掉纱帐。

锦袍脱去,外衫褪尽,君灏光着上身,乌黑的长发一泄而下散落至后身,此时的他脸上毫无半点玩意之态,没有往日那不羁的笑,他定定的看着紧低着头的红楼,伸手轻轻拉开她腰间的丝带,薄纱落下,光晰洁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他拥着她躺下,两人脸脸相对,红楼的脸上泛着阵阵红晕,君灏的吻落下,温柔似水,辗转柔情,肆意索取,红楼脑中一片白,身子软绵欲飞,只知道紧紧抱着他,这一刻是他盼望了很久的,这一刻亦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君灏的吻从红楼唇上缓缓下移,温柔地吻过她的脸颊,下巴,在她的颈边逗留,最后在她的锁骨上重重印了一吻后,蓦得停了下来。

他将红楼紧紧抱在怀里,却只是抱着,未再继续,红楼的脸深深的埋在他胸口,两人紧紧相拥。

一个不为人知的端亲王,一个不被世人所熟悉的落迫皇族人,他是被哄出君家的人,是不被君家所接受的人,当年他不看重这些,先皇当年封他一个端亲王,也不过是看在他身体内流着君家的血,姓君,与其说他是一个王爷不如说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罢了,被封后,也没有呆在沐沙国,而是到处游山玩水,寻幽探密,直到知道凤血玉的秘密,他心中的好奇心作祟,想要一探究竟,他不要所谓的三国,所谓的天下,只求这一生能自由自在,但却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不甘,想要得到四块凤血玉,想到知道凤血玉身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时时刻刻都在飞翔,只有在飞不动了,快死去了,才会落下,而她虽是出生青楼,可他却是无所谓,只是不能许她一个未来,又何必伤害她,她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过更平风的生活,不是吗?他也只是深深的藏着,只不过时间的流逝让他渐渐习惯了她在身边无声的陪着,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嘟嘴时的不开心,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咧嘴的开心笑,甚至习惯了折磨她,罚她跪,罚她不许吃饭,可往往过后,又会给她擦药,给她送吃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被一个女人牵制的心神不宁。

因为自己的亲娘是出生红尘,所以自己才不被世人所接受,才会被哄出君家,他身边几乎没人是死心踏地在他身边,都是他出钱他们办事,除了她,她总会出自内心的来关心他,往往他会表现的无所谓,可哪里真正的无所谓,他的心一点点在她的关心爱护下融化。

绿罗河……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绿罗河安静的睡在苍翠的群山中,河边芦苇摇曳,绿草荫荫,河水清澈见底,水波粼粼,如绸丝般滑过,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秋风袭袭,芦苇迎风起舞……君少卿面无表情的盯着河面,他通体寒冷一眼一眼静静凝视着,可望过去全是灰天败地的寂寥,两个多月了,自他知道莫语菲没有死,派人找了整整两个多月了,什么也消息也没有,他每日都会来绿罗河边,心里仅剩的一点希望支持着他。

从日出一直呆到日落,如今他也不愿说话了,更不愿理身边的人了,更多的是独自关着门舔伤,有时他会去冷云的墓前,有时他会去母亲的墓前,可总是待上大半天却一个字也不说,他越来越觉得累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痛苦中,累了,真的累了,他想保护的人一个也保护不了,先是娘亲,后是冷云,现在又是自己心爱的人。

日头渐渐落下,天边红的白的交织着,泛出迷人的色彩,河面倒映出那山头那仅剩的半边日头,烟波飘渺,微风拂面,映着日头的河水漾着点点波纹,君少卿转身缓缓离去,只是如今他的步子迈的太沉重了,仿佛每走一步,他的心就会跟着痛一下,他已不想回君天府。

集市上,人人比肩接踵,君少卿恍惚的走在人群中,来往的人不时的会撞到他,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他身边快速跑过,只是与他擦身而过时,顺手牵羊摸走了他的钱袋,君少卿那颗无时无刻不戒备着的心此时却未发觉,耳边的人语声、笑声、恕骂声、哭声、吆喝声,他一个也听不见,偷了他钱袋的那个乞丐咧嘴笑着一把将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往空间一抛,即而又接住,不由自主的转回头嘟着嘴一双清澈的大眼怔怔的盯着君少卿的背影,蓦地眼珠一转笑了笑着手拭了下鼻子快步跟了上去,他偷过有钱的男人,偷过花心的男人,偷过心肠坏的男人,但唯独没偷过满腹伤感的男人,好奇心促使他跟了上去。

一个矮胖男人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提着酒坛踉跄着从远处走来,双眼微眯着,不时的打个饱隔,吧嗒吧嗒下嘴,显然是喝多了,一步步走来与君少卿身形相撞,矮胖男人一脸的不高兴睁大了双眼,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不……不知道……不知道给你许爷爷让个道。”一句话刚说完矮胖男人就打个隔。

君少卿身后的小乞丐手捂着嘴一脸嫌弃样的偷笑着。

君少卿抬睑面色阴沉的盯着矮胖男人,“滚。”

矮胖男人努力的睁着双眼打了个隔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让我滚,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许爷爷我是谁?”

君少卿无心去理会他,矮胖正欲开口说话,君少卿猛然一掌击在他胸口上沉声道:“找死。”

矮胖男人口吐故鲜血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啊……杀人啦……杀人啦……”一时间热闹的街市变的更热闹了,胆子大的凑上前看热闹,怕惹祸上身的匆匆离去,君少卿森冷的视线扫过周围的人,与他视线接触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他,他一掌打在自己身上,君少卿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迈步离去,围观的人都让出了道,见没热闹可看,周围的人迅速散去,只留倒在地上的矮胖男人。

小乞丐快步跑到矮胖男人身边,“哎……死了没?”他抬脚踢了踢他,矮胖男人手抚胸口面色痛苦的翻了个身,小乞丐撇了撇嘴道:“没事还装死,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说完抬眼望去,君少卿的背影已渐远,正欲追上去,蓦地感觉脚下踩着了什么东西,挪开脚低头看去,一只半截的碧玉簪在地上,他捡起那只簪子翻转着看了看,“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只破簪子,还是只断了的破簪子。”欲丢掉脑子里突然想到刚才的男人,他一脸的伤心难过,他咬了咬唇将簪子收于怀中,朝着君少卿的方向跑去。

三生树边,君少卿寻找着树上的那个洞,当初和语儿一起将心愿丢进了洞里,当时他还笑说为什么要丢进树洞里,别人可都是系好了挂在三生树上的,语儿却说挂在树上不安全,要被风吹日晒,被雨淋,在树洞里安全,保险一点,他顺了她的意,握着她的手将两块写着各自心愿的布条塞进了树洞内。

眼前渐渐泛起了白雾,两个人影在眼前晃着……“你写的什么?”莫语菲凑到他身旁眯着眼瞅着。

君少卿一只大手将布条上的字遮的严严实实,“不告诉你。”

莫语菲白了他一眼哼了声,“小气鬼。”接着一脸坏笑的踢了踢他,嘟着嘴道:“这样咯,我把我的给你看,你把你的给我看好不好。”

君少卿咧嘴笑了笑抬手钉了下她的头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好吧!”

莫语菲闻言双眼眯了一条线将双手伸到他面前:“那……我的在这里,你一手拿走我的一手把你放到我另一只手中。”

君少卿盯着她笑了笑一把抽过她手中的布条,却未将自己手中的布条放到她手中,莫语菲不高兴的大叫着,伸出双手就在要抢,“骗子,还给我……还给我……”

君少卿笑着将她的双手扣在身后,另她动不了,莫语菲厥着嘴盯着他悻悻道:“骗子,骗子,不理你了。”

君少卿抿嘴笑笑俯下头在她唇角轻点了下,极尽温柔,满眼俱是疼惜的凝视着她,抬起手理了理她耳边的鬓发,抬起她的下巴,莫语菲咧嘴笑盯着他,踮起脚要去吻他,无奈够不着,君少卿足足高了她一个头,她努了努嘴不甘心捧起他的脸要去吻他,可奈何还是吻不到,最后她放弃了,君少卿却哈哈大笑起来,莫语菲愤愤的看着他羞的满脸通红,嘴里大声的哼了声,喃喃道:“再也不亲你了。”声音几乎小的另人声不到,似乎只在她嘴里转了一转又落回肚子里了,她转回身欲走到三生树边,君少卿握着她的手猛然一拽,她还未反应过来,君少卿双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不停的在她唇上蠕动,时而轻轻的咬磨着,时而又伸出舌尖在她唇上描绘着,即而轻轻的扣开她的唇,缓缓伸入,缠绵的亲吻,温柔的眷念,彼此的爱恋,在唇齿间交融。

他倚在三生树下,她躺在他怀里,她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星,她一遍遍哼着婉转好听的歌曲给他听,他总会趁她不注意,落吻到她脸上,她会娇羞着摸着脸佯装恕意,但却又趁他不注意快速翻身而起吻在他唇上,他拥她在怀里,她吻他在心上。

“天地为凭,星辰为媒,莫语菲是我君少卿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天地为凭,星辰为媒,君少卿是我莫语菲今生今世唯一的夫。”

“语儿当木簪和碧玉簪在一起时就是我娶你之日。”

“语儿,我们以后要多生几个儿子。”

“哼……你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

“喜欢……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我们生八个、九个、十个。”

“好……生一二十个我都养得起。”

“我才不生这么多呢?我又不是母猪。”

“你是老母猪,我就是老公猪,咱们要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我才不做母猪呢?母猪长的丑。”

“你如果是母猪肯定是猪界最美的母猪。”

“哈哈……母猪万岁……公猪万岁……君少卿是只大公猪……”

整个天幕下都是他们幸福的种种,空中回应当他们的笑声,高喊声……那一刻他觉得是有史以来最幸福的时光,就算拿整个天下他也不换。

望着眼前的三生树、三生石、奈何桥,回忆着当初的点点滴滴,君少卿只觉得心都在滴血,痛苦的快要窒息一般,眼前越来越模糊,泪水一滴滴打落。

颤着手从树洞里掏出布条,当日他没看,他想着以后等到他们都头发花白了再手牵手过来一起看当年的愿望,可如今就连这些美好的幻想对他来说都成了奢望,他强抑着胸口的痛一点点打开布条……“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每天能和少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自己不想动手呢?就让他喂我,每个晚上能窝在他怀里睡觉,拿他的手臂当枕头,睡不着的时候呢?就逼着他给我讲故事,能一直牵着他在星空下慢步,走不动的时候呢?就要他背我,他就算背不动了我也不能心软,一直让他背我着我,天涯海角。不过最最重要的还是少卿要一直开开心心的,不要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要跟我说,愿望太多了,暂时只求佛主保佑我和少卿白头不相离,少卿,我爱你,一生一世,天涯海角相随一生。”

看着莫语菲的愿望,君少卿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了,倚着三生树一点点瘫软在地,泪水一滴滴打在尘旧的布条上,害怕伤痛恨怨全挤涨在胸间,撕着他,扯着他,一颗心碎的四分五裂,“语儿……语儿……”

每可人都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所珍惜的人,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在自己身边,君少卿也不例外,儿时有爱他的母亲,他想着长大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汗,保护母亲父亲,母亲离开了他,带走了他一切幸福的时光,冷云的出现为他痛苦的生活点亮了火把,可那个待他如亲弟弟般的女人为了自己毁了一生的幸福,带着遗憾痛苦也走了,唯一留在他身边为他照亮整个世界的她,替他抚去伤口的她如今也走了,走的彻彻底底,他的世界好不容易被照亮如今却重归黑暗,一点余光也没有。

躲在远处的小乞丐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蹙了蹙眉嘟着嘴低头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又抬头看了眼远处瘫软在地的君少卿,犹豫再三慢步朝君少卿走了过去,他在君少卿面前蹲了下来,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拿着那断了的碧玉簪伸到他在前,“一个……一个是我偷的,另一个是我捡的,钱袋是你的,簪子好像……好像也是你的。”

看见他手里的碧玉簪,君少卿看也未看他一眼紧皱着眉颤着手拿过他手里的簪子,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却没有伸手去接钱袋,缓缓站起身朝着前方的黑暗中走去。

小乞丐满脸疑惑的收回手挠了挠头,这年头还有不要钱的人?“哎……你的钱还没拿。”小乞丐起身快步跟上了君少卿,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歪着头探着,嗫嚅道:“哎……哎……你的……你的钱袋忘拿了。”

君少卿未理会他,半晌后身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你的……”君少卿顿住了脚步转回身冷冷的盯着他,凛厉的眼神似万千把寒冰刀直戳着小乞丐的身体,盯着君少卿的双眼,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君少卿冷声道:“滚……再跟着我,我杀了你。”

君少卿离去,小乞丐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许久才缓过神,努了努嘴若有所思的盯着钱袋,他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明明内心脆弱的要死却还要强撑,小乞丐一把扯下头上的头巾,失去了绾束的发丝笔直的垂落腰间,她嘟了嘟嘴握着手上的头巾拭去了脸上黑灰一般的脏物,嘴里嘟囔着:“不好玩。”

颠城这座宏伟繁华的都城里面,有歌女当妃嫔,有马奴做大将军,有倾国倾城,当然,也还有王爷摄政,有王爷被赶出宫,有皇上长年无子嗣,这些权贵的话题在老百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点,说书先生的故事而已,但这一年似乎发生的事情特别多,这一年一向友好往来的泪泉国和沐沙国开了战,这一年赋税增涨,这一年镇国大将军通敌卖国,这一年堂堂的王爷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伤心欲绝……在老百姓看来这些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赋税不要再涨了,仗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有干旱,不要再有洪涝……沐沙国一八七年九月,皇宫,梨心园忽然传来叫声接着乱成一团,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慌了神,皇上躺于床上,脸色紫涨,呼吸急促,满头满额的汗,太医匆匆而进,慕子言和慕太尉递了个眼神,慕太尉离去,慕子言面色焦虑的守在榻边。

寅时,梨心园,皇上驾崩。

满屋子人全部傻呆着跪倒,慕子言大哭着趴到榻上,半晌后她起身拭了拭眼泪对一旁跪在地上抽泣的乐公公道:“皇上前几日就对本宫说过,已经拟好诏书传位于大王爷,如今……如今皇上已驾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从皇上枕边取过圣旨道:“你去君天府宣旨,为保你的安全,慕太尉会一路跟着你保护你。”皇上不过就是傀儡,身边都是君枯宇的眼线,这个太监也不利外,为保他能顺利将圣旨送到君天府,为保他不会中途被人截杀,为保不让君枯宇先得到消息,捷足先登。

君天府内,乐公公立在大厅前大声长道:“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无子嗣,大王爷君少卿人品贵重,深得朕心,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念完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君少卿,君少卿接过圣旨站起身,这一刻不是等了很久的吗?而此时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

君枯宇面色阴沉的紧盯着地面,宁沫苏恨的咬牙切齿,慕子玉笑意吟吟,君少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忧,君少陵面色平静。

乐公公领着众人齐齐下跪口道圣安,宁沫苏蓦地站起身恕喝道:“他凭什么继任大位?凭什么?就算轮不到我的陵儿,也轮不到他君少卿,他身上未流君家半滴血,他有什么资格继皇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哑然,抬着头盯着宁沫苏,君少陵一把上前拽过宁沫苏低声道:“娘,这种杀头的话不可乱说,再说我也没想着坐皇位。”

君枯宇双拳紧握森冷的盯着宁沫苏,君少卿脸色暗沉,内心的恕火早已在胸口泛滥,手中紧紧拽着圣旨,青筋若隐若现,他到要听听,她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君家的人。

慕子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怔怔的盯着宁沫苏,宁沫苏推开君少陵眼神扫过所有人道:“若不是事实我怎么可能说出来。”抬手指着君少卿,看着众人瞪大了双眼道:“他,他是那个贱人和别人偷情生下的孽种。”

君枯宇眼中波涛汹涌,狠狠的看着宁沫苏,大吸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是孽种,他是那个贱人和宋游之生的孽种。”

君枯宇猛的几大步走到宁沫苏身前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别太放肆了,若不是念在多年的夫妻情义,我怎么会容你,你当年做了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一无所知吗?少奇为什么会心智不健全,幽兰为什么会死,你真当我不知吗?你一步一步逼死她的,你真以为我是瞎子吗?”

宁沫苏蓦地大笑起来,“哈哈……你知道又怎么样,你知道你还不是容着我,在你心里还不是一样江山重要,还不是一直想倚着我大哥,现在你说什么夫妻情义,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个贱人谷幽兰。”

“啪。”君枯宇猛的一巴掌扇在宁沫苏脸上,宁沫苏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头上的珠钗散落在地,几缕发丝落下,脸上泛出红红的手掌印,嘴角溢出滴滴血,君少陵慌忙上前扶起宁沫苏望着君枯宇道:“爹,你原谅娘吧,娘今日是有点口不择言,她都是为了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

君枯宇恕瞪着宁沫苏未说话,她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君少卿不是他的儿子,说君少卿是孽种,让他颜面何在,让他君家的颜面何存。

在场所有人都顿在了原地,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都向新任皇帝道圣安吗?

君少卿对着身后的人冷冷道:“把君天府的大门关上。”接着慢步走到宁沫苏面前直直的盯着她。

君少陵望着君少卿眉头微蹙,轻唤一声,“大哥。”却未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好似在说,我娘是一时冲动,请你原谅,不要和她一般计较,可君少卿却未理会他,一步一步靠近宁沫苏,迎上君少卿冷厉的眼神,她也丝毫未惧,咬着牙看着君少卿道:“我今天就是死我也要说,我不会让你坐上帝位,不会,我的陵儿不能继位,你也休想。”

君少卿抑着恕意,胸口的气一点点从鼻子内呼出,“你为什么如此恨我,我身边的人你都要害,她们有什么错?”

君少陵死死拉住宁沫苏,“娘,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宁沫苏推开君少陵死死的盯着君少卿,“你不要用的这种眼神盯着我,我讨厌你的这种眼神,从小你就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我恨你娘,也恨你,所有跟我过不去的人,我都恨,你娘跟我过不去,冷侧妃跟我过不去,就连那个小小的贱婢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她们死了活该。”

君少卿只觉得胸口的火越烧越旺,他极力的压住却也无济于事,火一点点由胸口从他喉头发出,他双拳紧握,极力的克制以致手不停的发颤,紧咬着牙瞪着宁沫苏,一字一字道:“你承认是你杀了我娘。”

宁沫苏看着双眸腥红的君少卿只觉得心里痛快,没错,他不通快,她就舒坦,她就是很讨厌他,自他出生,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很讨厌,那个小君少卿就从没正眼看过她,即使看她一眼也是阴冷冷的,唾弃的,宁沫苏挑眉轻笑一声道:“不……我没杀她,她是自杀的。”

君少卿上前一步加大嗓门喝道:“你胡说,当年我躲在床榻底下什么都看到了,是你还有那个男人害死我娘的。”

“哈哈……那个男人就是你亲爹。”宁沫苏冲着君少卿大笑。

跪倒在地的所有人,官兵、侍卫、太监、丫鬟、管家都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头紧贴着地不敢起身,生怕惹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命丧黄泉,远远站在一旁的慕太尉慕良也是看的摸不着头脑。

君少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冲,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恨之入骨,宁沫苏看着他戏谑道:“当年你娘跟那个男人苟合生下了你,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肮脏。”

一旁的君枯宇面色沉郁的大声喝斥,“够了,不要再说了。”

宁沫苏一把拭走嘴角的血大声道:“我偏要说,我要让世人都知道谷幽兰那个贱人是如何勾引男人的,死了还让你对她念念不忘,你故意让外人觉得你宠我,爱我,实际上你心里一直都只有那个女人,我当年没经过你的同意让人带走了君少卿,你心里不知多生气,却偏偏还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事后又派人到处去打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最会演戏的就是你君枯宇,你演了一辈子的戏,你不累吗?”

君少陵面色无奈的上前劝道:“娘,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宁沫苏回头看着君少陵几丝心疼,蹙了蹙眉,“陵儿,娘如果不说娘会死不瞑目的,皇位应该是你的,君少卿根本就没有资格。”

宁沫苏转回身盯着君少卿微微一笑道:“想听事实真相吗?”

君少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宁沫苏慢步到君枯宇面前盯着他笑了笑开口悠悠道:“这个男人一直都想坐皇位,虽摄政,朝中也有些许人向他靠拢,但不满他的人大有人在,他手中的兵力也不足,遂想着找个有兵力在朝中也能说上话,但又时常征战在外的人为后盾,结果就选中了我大哥宁炎,但怎样能说服他站在他这一边呢?于是乎,他想到了他有一个疼爱的妹妹,就这样我进了君天府做了他的侧妃。”宁沫苏顿了顿深深看了眼君枯宇,侧着看着君少卿接着道:“如他所愿,我大哥真的站在了他这一边,结果朝中一半的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与其说是忌惮他还不如说是怕我大哥,他虽是娶了我,可心却一直惦记你娘,我恨,娶了我得了天大的便宜,他居然还将满满的一颗心放在你娘身上……有一天,一个蠢男人找到了我,跟我说要带我走,跟我说他很爱我,呵呵……天大的笑话,他跟我说他爱我我就要跟他走吗?没权没势跟他走了喝西北风过日子?那个男人就是你亲爹宋游之,因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竟对我暗生情愫,还跑到我家提亲,我大哥未同意,当然我也未同意,他想带我走,我当然不答应,后来一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可以利用下,我将你娘骗到了我的行宫,给他们俩下了媚药,结果发生了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宋游之醒后心里非常害怕,而你娘……”

“够了……”君少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恕吼着打断了宁沫苏的话,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她娘受辱,不想,都是这个女人害的,都是,君少卿眉头紧皱着。

宁沫苏笑了笑未理会他继续道:“我给你娘穿好了衣服,她醒来后以为是自己前一夜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记得了,后来她怀了孕,我算着日子,显然孩子是宋游之的,啧……她是满兴欢喜啊,我是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和她说,后来我也怀了少陵。”宁沫苏猛然转身一脸恕意指着君枯宇道:“但他,这个男人心里却只有你娘,只有你,虽表面上对我极其宠爱,极其关心,实际上从没有真心对过我,后来我生下了少陵,他却还是一心只为你们母子二人,所以没办法,我只好告诉宋游之,他有了儿子,告诉你娘她与别人苟且之事,呵呵她不信,她说我在骗她,结果我拿出她的亵衣,让她自己算日子,她不得不信,哭着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答应拉,告诉她只要她离开,我定会保证这件事情没人知道,而且她的儿子还可以以王爷尊贵的生份活在这君天府内。

可是那个宋游之知道后,居然想带你们母子二人走,还将我痛骂了一顿,说我心肠歹毒,是……我是心肠歹毒,也是被君枯宇的假仁假意逼的,成天戴着一副人皮面具在我眼前晃,我本没想让你娘死,只想让她自己离开而已,我寿辰那天,宋游之借着人多偷溜进了府,居然跪到你娘面前忏悔,后来被我发现了,本来我是想去劝你娘跟着宋游之走,可她自己不能面对,自尽了……”

宁沫苏细步走到君少卿面前,“本来我想好好对你的,是你自己活该,每次看到我像看到仇人一样,不仅对我没有半分笑意,还总是阴狠狠的瞪着我,你那么不讨人喜欢,我也用不着去刻意喜欢你,听到有人想带你走,我巴不得,你一去不回了,皇位若是落到君枯宇头上,迟早有一天会是我陵儿的,可没想到你阴魂不散,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又回来了,你没有资格回到这里,哦……对了,我还忘了冷侧妃,靠着年轻居然色绣君枯宇,想借着夺我的宠来对付我,呵呵……她只是想的太天真了,我们堂堂的老王爷君枯宇,他也根本不爱我,只爱我这个后盾而已,结果她怀了孩子,可我怎么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呢?只是她命大福大,居然让她逃过一劫。”

君少卿长吸一口气,“那语儿呢?她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又为什么将她囚禁还往死里折磨她,宋游之也是你将他削成人棍的?”

“那个贱婢谁让她跟冷侧妃走的近,跟你也走的近,却又缠着我的陵儿,我本只是想好好教训她的,她不识抬举,教她说的话,她不照说,所以也只好……宋游之是我让人好好教训他,我只负责出银子,至于将他教训着什么样?我可管不着。”

君少卿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虽然娘是自杀的,可这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当年他躲在娘亲的榻底下只是想吓一吓娘亲,逗她开心,给她惊喜,可没想到最后看到的却是她和那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娘亲房间里,跟娘亲说了一番话后,那个男人居然扶着娘亲倒下了,还抽出了那只插在娘亲脖子上的玉簪子,他以为是那个男人杀的,他一直记得他的样子,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那个,却没想到他被人削成了人棍,可就是算是那样他也不解恨,他抓来他天天换着花样来折磨他,可最终那个男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爹,而自己的亲爹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杀了,一时间君少卿的脑子似要裂开一般。

君少陵面色沉痛的听着这些,完全不相信这些事情都是爱的娘亲做出来的,那个和蔼,那个贤淑的娘亲去了哪里,她快步上前抓住宁沫苏的胳膊痛苦的急恕道:“娘……娘你告诉我,那些不是你做的,告诉我,语菲失踪跟你没关系,告诉我啊!”

宁沫苏咬着唇蹙了蹙眉闭上眼不去看君少陵,“陵儿,娘都是为了你,娘不想那个男人连对你父爱都是假的,娘只想看着你坐上皇位,你舅舅也支持你的,可他却出卖了沐沙国,就算不是你坐,也轮不着那个未流君家半滴的血孽种坐。”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做。”

宁沫苏仰着头紧闭着双眼尽力控制自己眼眶里的泪,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那个男人真心对自己,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一旁的君少卿想到自己是媚药之后的结果,紧咬着牙猛然抬起头剑步冲到宁沫苏面前,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宁沫苏的身子随着力道迅速向后退着,最后撞在院落里的树杆上,她笑看着君少卿,“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不是君家人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你不能坐皇位的事实,哈哈……”

君少陵大骇冲到君少卿面前央求道:“大哥,我求你,求你放过我娘好吗?”

君少卿恕红的双眼侧首盯着君少陵暴吼道:“她当初为什么没放过我娘,就因为我娘受宠就该死吗?我呢?我又有什么错,我就活该来承受这些吗?”

宁沫苏已被君少卿掐的几乎喘不过气了,眼中渐渐开始泛白,君少陵心急如焚眉心锁着了一条线,看了眼欲欲昏厥的宁沫苏咬咬牙蓦地在君少卿面前跪了下来,“大哥,我知道我娘做了很多坏事,她对起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冷侧妃,对不起语菲,可她……她都是为了我,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求过你,我求你,你放过我娘,我保证……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做坏事了。”

这么多年,君枯宇和宁沫苏同睡一张榻,同睡一个枕头,说是没丁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尽管当时他确实是利用了她,他心里确实一直对谷幽兰念念不望,可至少她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想着以前的种种,君枯宇无奈的长叹声,“少卿……你放了她,就算……就算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君少卿未理会君枯宇的话,仍死死的盯着宁沫苏,可宁沫苏的脸上使终看不到半分愧疚,嘴角噙着嘲弄的笑,君少卿忍无可忍,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怒火,似要将一切燃烧殆尽,恕吼着“说……说你对不起我娘,说……”

宁沫苏却紧紧闭着双唇,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君少陵在一旁痛苦的求着,“娘……我求求你,你说啊!”

可任凭君少卿手中的劲使的多大,任凭自己有多难受,任凭君少陵在一旁如何求,她终究只是一个表情,紧眼紧闭,嘴角噙满了笑,君少卿胸口巨裂的起伏起,猛的用力一掷,“啊……”伴着宁沫苏的一声惨叫,人已随着君少卿手中的力道重重的飞了出去,头重重的撞在院落的石墙上,跌落到地上,君少陵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疯一样的冲了过去,颤着双手将宁沫苏抱在怀里,“娘……娘……你醒醒,醒醒,睁开眼看看陵儿。”君少陵抖着手拭去她额头的血,可他越拭血就越多,宁沫苏双眸紧闭着,唇角还带着一丝笑,君少陵抱着宁沫苏坐在地上嘤嘤的哭着。

君枯宇看着地上的两人,极力抑制心头的痛,默叹一声。

君少卿眼中的恕火仍烧着,狠狠的盯着已死去的宁沫苏,那冷俊的脸上似笼着一层恐怖的面罩,一旁的慕子玉看的心有余悸,呆呆的站在原地,紧抿着嘴,脸色煞白,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莫语菲死的那个晚上他几乎疯了,今天又将宁王妃杀了,如今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来人……”君少卿蓦地大叫一声,君天府内突然很多身着黑衣的人蹿了出来,夜魅、夜奴、影姬也跟着出来了,君少卿不再看君少陵母子,冷盯着夜魅三人道:“将这里所有人抓起来,丫鬟、太监,只要听到谈话的所有人统统抓起来。”他回头冷冷的瞟了眼君枯宇,又看了眼君少陵,“老王爷君枯宇身染恶疾,命在旦夕,往日后不便插手有关朝堂之事,宁王妃暴病身亡,小王爷君少陵替母守灵,不得踏出君天府半步。”

满院跪着的人抬起头看着君少卿,“大王爷饶命,奴才们什么也没听见。”

君少卿蓦地瞥见不远处的慕太尉,慢步走了过去,慕子玉大惊几步冲上去拦在慕太尉身前道:“少卿,我保证,我爹什么也没的听到,我……我也没什么都没听到。”

君少卿绕过慕子玉,冷声道:“我只相信死人的话。”

慕太尉看着步步紧逼的君少卿后退着,指着君少卿嗫嚅道:“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朝中重臣。”

君少卿冷笑一声,凛厉的眼神直直的盯着他,“老王爷君枯宇和小王爷君少陵何偿不是朝中重臣。”

慕太尉已无路可退,眼神哀痛的看了眼慕子玉,从众人脸上扫过猛然闭上眼睛,俯身磕头,“皇上圣安,臣刚进来君天府而已,发生了何事,臣真的一概不知。”

君少卿嘴角扬起的一抹冷笑,侧首看向慕子玉,慕子玉心里一紧赶紧跪倒在地,“臣妾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远处的君少陵蓦地收住了眼泪恨恨的盯着君少卿,一字一句慢声道:“君少卿今生我君少陵与你势不两立。”

君少卿身子微颤,却面不改色径直走出了君天府……沐沙国一八七年九月大王爷君少卿继帝位。

封君少陵为陵兰王,却仍将他囚禁于君天府。

慕子玉慕王妃蕙质兰心封兰妃娘娘。

慕子言则被打入冷宫,她想着帮他夺得了帝位,他至少会有一丁点的感动,可却换来的结果另她由强烈的拒绝变为了无奈的接受。

三个月后……阳光下闪烁的那颗心。

才能维持住我的生命……一阵一阵空灵动听的歌声萦绕在我耳边,似一遍遍呼唤着我,眼皮好重,想抬开,却没有力气,睡吧,已经睡了很久了,是睡了很久了吗?恍惚中只觉又是心痛又是身痛。

“我不能带你走,我不能放下皇位……”

“我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我多年的苦心经营。”

“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不能就这样认输,你在我身边只会拖累我,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语儿……”

眼睛缓缓睁开,通亮的光直射着我的眼睛,一阵刺眼目眩赶紧又闭上了,平静了下试着又睁了一次,适合了眼前的明亮,我睁大了双眼,怔怔的盯着榻顶,可耳朵听到的眼前看到的却都是打雷闪电,一道道似利剑般的闪电从我眼前划过,如雄狮般恕吼的雷声余音在我耳边久久萦绕,一把泛着光的匕首从远处直击我胸口……胸口……我受伤了,我被刺了一刀,被……少卿吗?是被他吗?不是……不是他……“风红待会跟姑娘擦身子的时候,记得动作轻点。”

“是……平姐姐。”

耳绊蓦地传来人语声和脚步声,脚步声渐近,来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我侧首看向她,与我视线对相迎的一刹那,随着她惊呼出声手中的铁铜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盆里的水溅的到处都是,地上的水迅速散开,她脸上似欣喜又似不敢置信,疾步跑了出去,我怔了怔,艰难的爬起来,可刚一动,胸口撕心的痛,我大力的吸了口气,紧蹙着眉轻咳了两下,无奈浑身无力,只能呆呆的躺着。

大脑内一遍遍拼凑着支零碎片的画片,一点点,一片片,脑子里的画片最后拼出来的竟是少卿握着匕首插入我胸口,为什么要我醒过来?为什么?胸口一阵阵的疼。

抬眼细细的打量着房内,只可惜珠帘外的一切我都看不到,这里是哪里?呵……我没有死吗?少卿……你……你会不会很失望,我竟没有死,我爱的男人居然一心要我死,真是讽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还有比我更蠢的女人吗?

“丫头。”屋外蓦地传来好似落尘的声音,我怔了怔收回神扭头看向珠帘处,练师傅推着落尘掀开珠帘到了榻边,我直直的望着他们,竟不知要说什么,落尘双眼含笑的看着我,我想努力扯扯嘴角回他一个笑,可我心里想对他笑,结果发现,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只能睁着双眼盯着他,他瘦了,脸色似乎比以前更难看,更苍白了,是病又加重了吗?想开口问问,可终是不想再开口了。

练师傅笑着走到榻边替我号脉,诊完脉他眼眶竟红红的却又满脸笑意看着我道:“小鱼儿你终于醒了,我就……我就知道你会醒来的,足足半年啊,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练师傅说着说着几竟哽咽。

他转回身对以着落尘道:“真是奇迹啊!我当初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醒过来,当时也只是安慰你而已,没想到今天她终于醒来了,你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出去煎药,你陪着她吧!不过她虽是醒来了,但身子还是很弱,需要多多静养。”

练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快步离去,落尘驱着轮椅一点点靠近榻边,也只是看着我,沉默,沉默,彼此的眼神接触,久久的凝视,我默的转回头盯着榻顶。

我如今这样叫什么?叫死后重生还是该大难不死,罢了,我的身体可以叫大难不死,我的心呢?该叫什么?叫心灰意冷吗?

人怎么可以做的那样绝,怎么可以将人一伤再伤,少卿,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真的那么不值钱吗?真的就比不上你心心念念的皇位吗?

金色的阳光从窗户洒入,脉脉的温暖照在榻前,想伸手去触碰那久违了的温暖,竟也不愿意动,想说话,想笑,最后却发现我一样也做不了了。

屋内,却只有连温暖的阳光都会窒息的寂静。

还不能行动,胸口总是会隐隐作痛,每天喝了药后,头就昏昏沉沉的,醒一段时间又上睡上大半日。

醒了我也不愿开口说话,只是盯着榻顶久久出神。

练师傅每日会过来诊脉,落尘也依旧每日会过来陪我,练师傅却每次只是看着我摇头,落尘也只是静坐着陪我,他也不说话。

不是说真心能换来真意吗?我的心难道还不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会落得如此地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服侍的小丫头总是会笑意吟吟的对着我,问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却不想理她,也不会应一句,我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只想躲在我的墙角里,不想再往前走了,前面的路到处是荆棘,会刺的人满身是伤,就这样待在原地好,不会累也不会受伤。

听着她们叫落尘二皇子,心知这里也许是就是泪泉国的皇宫。

落尘每每都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我,我沉默,他也沉默,都在沉默中消瘦,憔悴,我却使终不敢迎上他的眼神,每次都只是盯着墙角发呆,可究竟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零零散散片断在脑子里拼好了又突然碎裂。

陪着我最多的就是那个叫风红的宫女,一开始她也总是笑嘻嘻的问我这问我那,关心我,可我实在不想理这些,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渐渐的她也不怎么对我说话了,每日只是细心的照顾着我。

夜半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看着,看着眼前那一张清晰的脸,可每次那张明明温柔的俊脸会突然扭曲,变的很恐怖。

昏睡中,总会在梦中忆起那些零碎的清晰画面,那温柔的吻,那迷人的笑,那幸福的拥抱。

醒后,总想着努力忘掉那些,可清醒的时分,全是痛苦,各种各样的痛苦,根本不能细思,我只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全部忘记。

每日午时用过药后,脑袋总是昏昏欲睡,但神思却格外清醒,半梦半醒间,总能感觉有人温柔的抚着我的脸,理着我的发,可清醒过后榻边却是空空的。

似悄无声息地来,又似悄无声息地走。

有时时间长,有时时间短,我心里知道那是落尘,是他一直守在我身边,是他一直不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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