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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步入政坛

创建人民行动党

早在剑桥大学留学时,李光耀就与吴庆瑞、杜进才等人商议过创建政党的事。回国后,他们一边工作,一边酝酿创建一个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的政党。一批自称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精英一周一次或两周一次来到李光耀位于欧思礼路38号的家中,讨论如何组建政党,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建党纲领,以使该党能广泛地吸引民主主义者和具有激进政治思想的人。

经过两年的孕育,人民行动党诞生的时机接近成熟。

可当时李光耀正忙于刘仙源一案,他一去就是一个星期,可把筹建政党的积极分子杜进才、吴庆瑞、贝恩、拉贾拉南急坏了。那天,李光耀从诗巫山区办案一回来,妻子柯玉芝就告诉他:“进才他们来了好几趟,说有要紧事同你商量。”

还未等李光耀电话联系,杜进才、吴庆瑞、贝恩、拉贾拉南就一溜烟走了进来。柯玉芝给他们斟茶、递烟,把小门一关,就到外面去了。

几个人开始了又一次秘密会议,深入分析当前的建党形势。大家分析说,1951年,拉赫曼成为马来亚最大的政党——巫统的领袖。次年又同马来亚华侨领袖陈祯禄等人组成联盟党,该党由巫统、马华公会、印度人国大党三个组织组成。李光耀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建党的步伐要大大加快。

杜进才认为,由于英国殖民当局于1948年宣布在新加坡实行《紧急状态法令》,宣告马来亚共产党为非法组织,共产党人转入地下活动,今天的政坛已被无能分子和趋炎附势者占据,广大民众十分反感,对腐败的政权失去了信心。根据这一新情况,大家认为人民行动党必须立即行动,组成一个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的统一战线,向英国人展开争取独立的夺权斗争。

李光耀认为,只要赞成民族独立的人,我们都要联合,都要团结,使人民行动党的行动,成为全体人民的行动,这样必将无敌于天下。

拉贾拉南问道:“统一战线,这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对于共产党员,对于共产党的同路人,我们要不要联合呢?”

李光耀态度明确地说:“当然要联合!沙末·依斯迈就是马共党员,他同我联系,要联合组建人民行动党。我对他说,只要你反帝反殖,只要你以和平的方式夺取政权,我们就走到一起来吧!”

拉贾拉南、杜进才认为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李光耀指出:“怎能想象,一艘巨轮在大海上航行会一直风平浪静,搞政治不可能不冒风险。从另一方面说,风险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会。”

吴庆瑞顺着李光耀的思路指出:“共产党虽然被英国殖民当局宣布为非法组织,但他们还有一股力量,与其被其他人争取过去,还不如由我们联合起来。更重要的是,共产党在华人中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而新加坡有2/3以上的华人,这一优势有重大的作用。我同意与共产党结盟,允许他们加入人民行动党,以便集中优势同英国殖民当局斗争。”

尽管这次会上对个别问题有不同看法,但对于尽快建党则意见完全一致。会议决定成立一个秘密的建党工作小组,负责策划建党工作,吴庆瑞和贝恩负责研究党的干部组成和培训,杜进才负责拟定党的宗旨,起草党的纲领性文件,拉贾拉南负责党的宣传工作。

李光耀最后总结说:“目前,新加坡的工人运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我们的工作重点要深入到基层工会,争取广大职工的支持,把成千上万的群众吸引到我们党的周围。”

建党筹备工作会议结束后,大家分头行动。经过一段时间紧张而有序的努力之后,建党的各项事宜很快完成了。1954年11月21日上午9时30分,人民行动党成立大会在新加坡维多利亚纪念堂楼上隆重开幕。

参加人民行动党成立大会的有1500多人,多为男性,他们中有工会领袖、各界人士和著名学者。马来亚的两位政界领袖——巫统主席拉赫曼亲王和马华公会主席陈祯禄爵士亲自到会致贺。《海峡时报》认为,这是1948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政治性群众大会。

拉赫曼原是马来亚吉打邦苏丹之子,其母为泰国一位酋长的女儿。他15岁那年被送到伦敦读书,先后在剑桥攻读文科和法科。李光耀在剑桥大学期间已认识拉赫曼亲王,并视为志同道合的挚友。日军占领吉打邦前夕,拉赫曼开始从事抗日活动。1951年,拉赫曼成为马来亚最大的政党——巫统的领袖。这次,拉赫曼是以联盟党党魁的身份出席人民行动党成立大会的。后来,拉赫曼领导的联盟党在1955年的大选中获胜,拉赫曼出任马来亚第一位首席部长。他积极谋求马来亚独立,为此数度同英国谈判,终于迫使英国同意让马来亚于1957年8月31日独立。拉赫曼为此被誉为“马来亚独立之父”。他从1957年起一直担任马来亚总理,直到1969年联盟党在大选中惨败,他才不得不黯然下台。从那以后,他再未涉足政治,只是做点推动国际伊斯兰教徒团结和为伊斯兰教徒谋取福利的工作。

陈祯禄原籍是中国福建省漳州南靖县,他的曾祖父陈喜是一位船主,后到马来亚经商并在马六甲定居下来。他的祖父陈春木在马出生,以经营航运业致富。他的父亲陈恭安亦从商。陈祯禄1883年生于马六甲,曾留学英国牛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陈祯禄曾担任过中学校长,1908年转入商界,经营橡胶业,并为20多家大公司的董事,家财万贯。他主张马来亚自治,曾发起组织泛马政治行动联合委员会,领导过全马反英总罢市。1948年英殖民政府颁布《紧急法令》,宣布马共为非法组织后,陈转而同英国殖民政府合作。1949年组织马华公会,并任会长直至1958年。马华公会是马来亚最大的华人组织,拥有会员20多万人。陈祯禄后来被英方封为“拿督”,1952年元旦又被封为“爵士”。这次,陈祯禄是以马华公会会长身份应邀参加人民行动党的成立大典的。陈祯禄与拉赫曼交往很深,曾支持拉赫曼进行争取马来亚独立的斗争。拉赫曼执政后,陈以侨领身份在华人中活动,对巩固拉赫曼的统治地位起了一定的作用。1960年12月,陈祯禄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拉赫曼为他举行国葬,送葬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拉赫曼是马来亚最大政党的领袖,陈祯禄是马来亚最大华人组织的首领,这两位大人物的出席,大大提高了人民行动党成立大会的规格和影响力。

人民行动党的建党发起人一共14名,其中包括2名律师、2名记者、2名教师、1名大学讲师和7名工会领袖。当时,大多数发起人都坐在主席台上,例如李光耀、杜进才、拉贾拉南以及原马来亚共产党的代表人物沙末、依斯迈等。但是,有两位发起人——吴庆瑞和贝恩却混在台下的人群中。他俩之所以没有坐在主席台上,原因是他俩都是殖民政府的公务员,而按规定,公务员是不能参加政党的,所以,两人没有堂而皇之地坐在主席台上。其实英国当局早就知道他们两人是筹建人民行动党的积极分子,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人民行动党”这个名称的由来,杜进才博士曾写专文做了介绍:“我们为这个民众组织取名人民行动党,主要是因为这个政党是为人民而建立起来的。至于‘行动’则是取自一个叫作‘联合行动委员会’组织的名称。李光耀先生是‘联合行动委员会’的秘书,而拉贾拉南先生和贝恩先生则是这个组织的主要领导人。为了标志反殖民地斗争的开始,于是这个政党的发起人选择了‘行动’作为号召,因此本党正式命名为‘人民行动党’。”

人民行动党的党徽是白底蓝圈,圈上有一道红闪电,它们都有着独特的象征意义:白色象征纯洁和忠诚,蓝圈象征信心和团结,红闪电象征勇气和行动。在五六十年代,不少马来亚人都把人民行动党称为“闪电党”,因为当时许多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选民,都是凭人民行动党党徽上的“闪电”来辨认候选人。他们甚至认为,人民行动党能领导他们,像惊雷、像闪电一样以果敢的行动,粉碎殖民主义的统治,建设他们美好的国家。

成立大会上,人民行动党首先通过了《人民行动党宣言》,宣言指出,人民行动党的宗旨就是不使用武力而获得民族独立和民族自由。宣言说:“我们准备同真正关心我们国家获得真正独立的其他政党合作。”宣言明确宣称:“每一个公民,不论贫富,不论是主人还是工人,都会把人民行动党看作是一个民族主义运动。”宣言中还呼吁:“我们必须缩小财富分配不均,保证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获得他们在工业和企业中的丰硕果实。”

在成立大会上,李光耀还以发起人的身份,向大会宣布了人民行动党的党纲:

一、结束殖民地统治,建立一个包括新马两地的独立国家;

二、成立一个由马来亚人组成的民主政府;

三、废除贫富不均的不平等地位;

四、建立一经济秩序,让所有公民都有工作的权利,并能享用他们的劳力和技能的成果;

五、确保人民享有基本的生活和社会保障;

六、培养人民有一种民族团结、自重、自给自足的精神,并憧憬一个繁荣、稳定和公正的社会。

李光耀同时宣布了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名单:

主席:杜进才

秘书长:李光耀

财政:王永元

委员:陈维经、蒂凡那、苏卡宁甘、方水双、李玉成、莫达里、阿依布拉欣、曾超卓。

之后,李光耀以秘书长的身份发表了重要演讲,在演讲中,李光耀阐述了宣言和党纲中的重要精神,宣布人民行动党的奋斗目标是要使所有成年人都有投票权、工作权,经济上得到充分的报酬,废除社会财富分配不公正、不平等的做法,对丧失工作能力的人给予社会保障,促进民族团结、自尊、自力更生和勤劳奋斗的精神。他同时抨击进步党的工作,抨击英国殖民统治者一手炮制的《新马宪法草案》和《紧急状态法令》。李光耀强调指出:“《紧急状态法令》授予了行政当局为所欲为的权力,使认真的民族主义运动难以存在。”李光耀在接受《海峡时报》记者采访时指出:“我们拒绝新加坡和联合邦的宪法,因为最高权力和控制权仍旧落在殖民国家手里,而不是在人民手里。凡是剥夺人民主权的宪法,我们都不能接受。”

拉赫曼亲王代表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在大会上致贺词。在这篇充满激情的致辞中,拉赫曼回忆了他同李光耀的交往经历和共同志向,最后,他说:“今天,当李光耀先生和各界人士发起创建的人民行动党成立的时刻,我庄严宣告,人民行动党将得到马来民族统一机构的全力支持,共同为争取马来亚民族独立贡献力量,为创造一个繁荣、稳定和公正的社会而努力奋斗!”

马来亚华人公会主席陈祯禄也在大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这位德高望重的华人首领在讲话中指出:“马华公会是进步的组织,始终站在世界民主、自由斗争的前列,在争取马来亚自主、自决、民族独立的伟大运动中,人民行动党可以指望得到马华公会无私的支持、公正的声援。”

李光耀左手握着拉赫曼亲王的手,右手挽着陈祯禄主席的手臂,激动地说:“我们的相互支持和联合,意味着马来亚民族独立的曙光在前。我们必胜!马来亚民族独立必胜!”

这时,会场上突然自发地响起海顿创作的神圣乐曲《创世纪》,把人们的思绪引向崇高的境界:

他品德崇高又威严,

他仪表英俊又建康,

是顶天立地英雄男子汉,

不愧是人类的老祖先……

35岁出任总理

人民行动党成立后,行动节节告捷,这主要是李光耀和他的人民行动党党员们采取了正确的策略。他们联合了一切进步力量,联合共产党,使人民行动党得到了当时“左倾亲共”的华文报纸的支持。这些报纸大量报道人民行动党的动向和宗旨,向广大华人读者做宣传,逐步扩大了人民行动党在华人中的影响,为次年(1955年)该党参加大选取得几个席位起到了很大作用。

人民行动党的建立,是李光耀立足社会的第三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铺就了李光耀的成功之路。同时,也实现了他早年提出的“组织起来”、“予以领导”、“发展一个统一的政治战线”的夙愿。

李光耀的人民行动党一建立,西方舆论就把人民行动党归结为亲共的左翼党。作为党的领袖,李光耀否定了这一说法。李光耀认为,人民行动党是一个非共的社会主义党,信奉“非共的民主社会主义”,党的目标是“用和平与宪法的手段,来实现一个独立的、民主的、非共的、社会主义的马来亚”。

作为党的领袖,李光耀出任的不是党的主席或总书记,而是一个真正掌握实权的秘书长职务,他在党内的威望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这从其后李光耀担任人民行动党秘书长一职长达37年就可得到证明。

人民行动党成立后,很快就开始影响着新加坡的政治舞台。这时的李光耀已经没有时间照应他的律师事务所了,幸好他的弟弟李金耀的能力也很强,独当一面,与全体雇员一起,把律师事务所办得有声有色。

这段日子,柯玉芝正在为第二个孩子的降生做准备。对于李光耀的政治活动,柯玉芝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以极大的热情支持丈夫实现在剑桥大学就已经确定的理想——民族独立、国家自主,建设瑞士式的政治经济秩序;另一方面,她深知政治斗争的复杂和残酷无情,越接近胜利就越令她担忧。当她听到有损于李光耀的言论时,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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