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又一阵叹息:“天儿,你可知,有多少人要对你琳儿姐姐的母妃痛下杀手?母后让人一路向西,为的就是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人,都不能放过。”
穆星天吁了一口气,大喜道:“这样皇儿便放心了,母后放心回去吧,皇儿会快快长大,将来也可以和大哥一样,保护父皇母后,保护皇城。”
穆星天说完,便请了辞,离开了假山。
他从前就喜欢这鱼池边,今日也一定是在这边遇到了这场对话。
薛琳对刚才白容的话,是半个字都不相信。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大哥及时发现,此刻母亲已经去到了安全的地方,早已不在西域了。
只是,她说的是宁可错抓,绝不放过,难道说,她当真不是为了那可怜的嫉妒,想要杀了她?
“公主,骁王殿下从小就喜欢看月亮。从观月楼看来,上头的月亮分外白亮。从前王爷喜欢在这月光倾泻下,研习兵书,或者练剑法、枪法。如今,奴婢又有幸能在,瞧见要是能在银白光下吹清箫、跳舞,真是觉得有趣极了。”薛琳心情沉闷地回去,便上了观月楼,在这里头弹吹清箫,放松放松。
“你这小丫头,话倒是越发多了起来,索性就是几个曲儿,你们和宫夜宴的时候,难道都没见着过?”薛琳佯装嗔怒的模样,反笑了身边的丫头栗子。其实,自己吹得不过是有些凄凉的箫曲儿,哪有什么好让人觉得开心的,也不知这傻丫头,怎么就这样地来劲。
“好殿下,这世上能像公主这样美貌的女子本就少,就算舞姿和箫声真差些,那也是不妨事的。何况清雅公主的箫声,当真是清雅之极,奴婢是听多少遍,都不会倦的。”栗子反言道,倒是半点也不落人之下,撒娇似地过来扯住薛琳的袖口,只求着还想要再听听。
“得了吧,本宫还不是闲着无聊,这才自个儿想找点儿乐子。不如让宫里的丫环太监都出来,大家随本宫在这观月楼上,好好清闲一番。”薛琳笑道。虽然原本心情是不大好的,但看着眼前粘人的小丫头,倒是想念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衣儿了。
“那奴婢这就吩咐大家准备着,摆上案台,备点儿玲珑小食,公主可还得要吹箫助兴才行,不然可真真是大大减了气氛了。”栗子大喜,说着便忙着跑下楼去,张罗开了。
薛琳无奈地笑笑,下了楼台,回到房里,打开衣柜,换了件翩翩然轻便的裙子,换上了舞鞋,想着,既然是玩乐,便要尽兴才好。
发髻上,随手摘了朵辨不清颜色的小花,别再云鬓上。此刻,高天上是月明星稀,想着等会身边有那么多人,更加不觉得冷清,将穆诺岩曾经送给自己的玉箫,也拿了出来。
登上楼台,栗子早已将众人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除了各色小食儿,还有平日里薛琳赏给下人们的茶叶也被他们沏好了。
看着两个小小的圆桌上,不论是糕点还是水果,茶水还是清酒,居然一应俱全。
“栗子,本宫这一个月,倒真是将你们宠坏了似的,真就没人跟本宫讲大将小了。”薛琳满眼溢着笑,说道。
“那公主殿下是不是又该奖大家伙些什么呢?”栗子调皮地说道,居然一种宫女太监,都跟着起哄。
刚进宫那会,薛琳还很不大适应。好不容易将聆王府那些礼教长礼教短挂在嘴边的家仆调教得像模像样了,如今竟然又让她再照来一番。
好在是在穆星禹的宫里,里面的宫人们,也相对自在些。看来从前,穆星禹也是不大喜欢讲规矩的。这才一个月,竟然比自己呆了一年多的领王府,还要自在得多。
到底是本性难束,即使是在这样一个重在纲常礼仪的国度。
细细看了满桌的没事,薛琳更加开心了。桌上摆的,大多都是薛琳喜欢吃的。甚至还有昨日里自己做的糕点,赏给了大家,大家竟然又都收起来了。如今,又舍得拿出来。
看来,自己进来时的那点不舒心,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看到这样,是出自真正的心,而关怀自己的这帮宫人,薛琳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公主殿下,赶快给大家来一曲儿吧,大家都等着呢。”见薛琳发愣,栗子催促道。
薛琳笑着点点头,执起长箫,箫声倒也跟着薛琳的心情,变得轻快了。
吹起大家都熟悉的旋律,大家也不害臊,都跟着轻哼起来。
薛琳停下来,说道:“要唱就都大声些唱,唱得好,本宫有赏。”
不说还好,薛琳这一说,大家都反而不愿意唱了,直说,自己唱得不好,恐污了这曲子。尽管薛琳好一阵威逼利诱,大家却依旧不愿给这个面子。
“既然他们觉得不合适,那本宫来唱便是了!”楼下响起一个声音儒雅,语气却轻佻的男声。
好好的兴致,便在这一瞬间就散去了。
“琳儿见过太子哥哥。”说完太子哥哥几个字,薛琳自觉一阵反胃。若真要是有这样一个哥哥,自己还不得生生郁闷死。
薛琳刚当上公主时,穆星阙日日来烦她,只说他不相信薛琳是公主。她不但从不叫皇上父皇,也不叫自己哥哥。薛琳当即便对穆星阙改了口,只是对穆诺承,她还是说不出口。好在穆诺承也不在意,只当是薛琳需要时间来适应罢了。
都说虎父焉有犬子,对于这个成了犬子的穆星阙,薛琳只道是白家一家的特性太强,毁了穆诺承原本应该温和从容的太子。
“琳儿妹妹就不用多礼了。”穆星阙得意道,“这样好的箫声,还有先前那段仙子下凡才得见的舞姿,实在是让本宫觉得,过目便难以忘怀了。”
都已经是宫内人尽皆知的兄妹,他又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小后宫之人,怎么敢公然这样调笑薛琳,实在是有些愧对暖秋国礼仪之邦的称号。
“太子哥哥,琳儿是你的妹妹,哥哥既说妹妹是仙子,那个哥哥自然也就是仙人了。”薛琳出声回道,“既是仙人,就不如请殿下轻轻跃上来,也好和妹妹一起玩耍。若是哥哥跃不上来,那便不是仙人。哥哥不是仙人,妹妹自然也当不起仙子两个字了。”
观月楼其实并不高,只是角度开得好,看月亮格外方便。若是穆诺岩和穆星禹,或许可以跃上。但他穆星阙,自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太子爷,自然是做不到。
穆星阙不恼,饶有兴致的笑着走开:“每日能这样来见见妹妹,听听妹妹的调侃,哥哥心里也是舒坦。”
一众人的雅兴又这样毁了,大家便散去睡了。
秋天,多事之秋,穆诺承的朝政事务繁忙,也没有了每日召见薛琳的时间。好在每天都会派人,传来前线的捷报。
尽管如此,薛琳还是觉得闷得慌。
她和穆诺承几次提出说自己想要出宫,奈何穆诺承是怎么都不同意。
到了今天晚膳的点儿,栗子说,听闻今日清雅公主脾胃不适,皇后娘娘就钦赐一些开胃的好菜,劝薛琳多吃一些。
别说宫里头单调乏味的生活无趣,就是宫里每天变换着玩意儿,对薛琳来说,都是无聊的。她在宫外,有她的绣庄,还有她要施行的计划,这样不见天日,到时候连外头是什么样子,自己都会忘了。
看着眼前的饭菜,薛琳总也没有胃口,只是呆呆地听传菜的小太监,报着那些或名贵,或诱人的菜名儿,只觉得这些菜名,还不如宫外一碗热汤来得有意思。
传菜的小太监传了菜,一脸的谄媚,卑躬道:“公主请用膳吧,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配的菜式,这宫保鸡丁色艳味鲜,这珍珠豆腐白滑莹透,这肉松软饼酥脆爽口,还有这珍珠血燕,那可是养生圣品啊。您就趁热,赶紧用餐吧。”
“有劳公公了,不知道公公可知道,皇上何时才能忙完?”薛琳问道。
虽然有些置气,可让那个伶俐的小太监动了几下嘴皮子,薛琳也莞尔一笑,说道:“你这小太监,倒有些本事,一张灵巧的嘴,不该来做这传膳太监,应该去那茶楼里做个说书人。”
小太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道道:“奴才愚钝,公主殿下过誉了。”
对着珍馐佳肴,薛琳又有些叹息。何必要去置气呢?自己既然决定进宫来替母亲的安危做一个保驾护航的,那就得忍得了这些沉闷。
一旁的栗子见到小太监一走,薛琳又有些愁容,上前一步,开口道:“奴婢觉得,公主最近的日子,过得好像很不开心似的。公主锦衣玉食,宫里这么大,却没有公主不能去的地方,不知道公主到底是在烦恼些什么?”
“宫里这么大?”薛琳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栗子,你是多少岁入宫的?”
“回公主,奴婢是七岁入宫的。当时家里没有钱,五岁就将奴婢卖给了卫丞相家,后来因为从机缘,七岁跟着卫夫人进宫。当时大皇子染了时疾,奴婢恰好知道些偏方,就留下来侍候了大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