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将谭毅手上的证物呈上,兴文帝看了之后,瞬间就变了脸色,一双锐利的眸子里面满是阴沉。谭毅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随即消失不见。
“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
“谭毅,你含血喷人!”
“够了,都给朕闭嘴,谭毅,你跟朕进来,朕有事情要问你。”
屋子里面,谭毅走了进去的同时,发现兴文帝已经坐在角落出处的椅子上,屋子里面的光线略显昏暗。而在靠窗的地方,因为打开了一扇窗户,倒是能够看得清楚人影。而与此同时,兴文帝也开口了。
“谭卿家既然找到了那两个刺客的尸体,确认是谢家杀人灭口。那么眼前这两人,又作何解释?”
适应了屋子里面的光线,谭毅看清楚了窗户边那两人的面容,顿时神色微变。怎么会这样?他们居然没死?
“还有你说的证据,朕也很好奇,那谢安华通敌的信件,为何会有两份一模一样的?他是哪来的胆子,留下了这足以灭族的证据不毁掉,反而还准备了第二份?”
兴文帝冷冷地开口,手上啪地一声打在了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里面装的一样的东西,骇得他心中一跳,忍不住跪了下来。
“这,这。”一时之间,谭毅竟是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再不清楚事情出现了意外,他就是个蠢物了。即使知道那两个刺客醒过来,肯定会招认是谢安华指使的,可坏就坏在,他以为两人早就死了!而且,他搜查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通敌的书信,无奈之下只能用了第二份。之前他就猜测谢歆玥应该发现了什么,却没想到她竟然把最关键的证人和证物都拿走了!
还有,这两人是如何出现在天牢的?陛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太子那边又是否清楚?
谭毅的脑海里面一片混乱,而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全身无力,瘫软在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猛的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切,恐怕是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陷阱!不只是他们在算计敌人,敌人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等着他们!
东宫。
“殿下,陛下有令,宣你立刻去大理寺天牢。”
去天牢?暮云斌起身,莫非是谭毅已经准备妥当了?想到这里,暮云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弧度。
“殿下,还有一事,陛下虽然下了旨意,但是从乾清殿出来的却只有晋王一人,属下并没看到陛下。”
“什么?”
暮云斌神色剧变,该死的,他竟然又被耍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什么杜鹃和庚娘,这根本就是暮云深拖延时间的把戏!几乎就在同时,暮云斌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消失不见的刺客和证据,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被谢家人提早发现了。而现在,大理寺那边等待他的,恐怕不是定罪的胜利,而是谢家人的平反吧!
好在暮云斌对自己的人有信心,哪怕是露了破绽,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不过,对于那个女人层出不穷的手段,暮云斌神色一寒,他不能轻敌,今日的一战,绝不会草草了事。
“去通知隐一,让他安排好第二计划。”
暗卫惊诧地看了太子一眼,心中震撼不已,隐一是太子最大的底牌之一,身份极为神秘,连他这样的心腹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要让太子出动隐一才能成事?
实际上,太子暮云斌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镇定,哪怕是私下审问谢家的通敌之罪,也只需要传唤相干人等,而他,却分明不应该算在其中的。谭毅和宋青武不敢背叛他,可是,世事是没有绝对的,这其中,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查明了真相甚至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不得不祭出自己最大的底牌,也是他唯一的替身。
一处华丽的别院之中,倚在窗口的男人将手上的信件收拢,看着明媚的阳光,忍不住叹了口气。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了啊……”
“怎么了?”
房门被推开,隐隐听到男人的话,走进来的青衣少年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青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俊秀却略显瘦弱,然而谁要是因此而轻视他的话,恐怕会自食其果。
“没什么,一会儿我有事要先出去一下,你继续练武吧,别太累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啦,嗦!”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宠溺地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丝,低沉的声音里面却有着浅浅的忧虑。也罢,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无所谓早晚。
天牢里面,谢歆玥的神色平静。此时此刻,偌大的暗室里面,只剩下了她和兴文帝两人。
“……喜鹊追踪宋青武,这才发现他竟然是故意接近谢家,宋青武发现了喜鹊的存在,伤了她摔下了悬崖。好在她命不该绝,民女也因此知道,他们藏了一件足够让谢家毁灭的东西。晋王让喜鹊假死,养好伤后几番追查,终于取出了这个木匣,因为发现不了什么异常,便交给了晋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算计,目的就是谢家。”
“你以为,那幕后之人是谁?”兴文帝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锐利。
“民女以为是谁不重要,而是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谭毅不会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稍后,要请陛下多多配合了。”谢歆玥神色恭敬,即使他们能够拿出足够多的线索,却并不能证明,就是太子主使。
皇帝,他不仅仅是皇帝,还是父亲。所有的猜忌,都比不上真凭实据来的重要。
大理寺门口,两个男子并肩而立,一个高大俊美,容貌绝世,一个温和儒雅,斯文俊秀。本该是美好的画面,却莫名地显得剑拔弩张起来。
“小七,你放心吧,大哥也相信谢家是无辜的,父皇英明神武,不会冤枉好人的。”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本王也相信,坏人终究会得到报应的。”
两人之间笑语晏晏,却已经暗中唇枪舌战了起来。
“两位殿下,陛下有旨,宣两位进去。”
天牢私设的刑房里面,兴文帝坐在高堂之上,案首下跪着谢安华,谢歆玥,谢歆琴以及门房和管家,宋青武和谭毅也分别跪在一侧,而中间还绑着两个身材高大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两具尸体。凡是和围场刺杀案和西域刺客有关的人物,都已经悉数到场。
暮云斌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两人,眸光闪了闪。他自然是能够分辨出自己派出去的人,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虽是如此,他脸上依然是不动神色,恭恭敬敬地对着兴文帝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
“都平身吧!”
兴文帝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是他一心看重的未来储君,即使这个儿子的方方面面并不是让自己十分满意,他却始终没有动摇过废掉太子的心思。他印象中的太子,心胸宽阔,温和有礼,爱护手足,有一颗任君之心。
大周朝正值盛世,需要的就是这样收成的君主,因此,兴文帝的心里对太子实际上是很赞赏的。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人来。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正式开始审案吧。谭毅,你说你追踪刺客到了安逸侯府便消失了踪影,进去搜查之后却发现了谢安华通敌卖、国的书信,又有门房,管家和谢家二女谢歆琴作证,的确是有外族人自称是谢安华的贵客进了侯府,因此证实了谢安华就是窝藏刺客的奸细。此外,当晋王押送所有谢家的人到天牢之后,你又从谢府大宅里面搜出了两具尸体,证实是谢歆玥毒杀了刺客,意图毁尸灭迹。朕说的,可有错处?”
“是,确实如此,不过。”谭毅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兴文帝强硬地打断了。
“谢歆琴,管家,门房和宋青武,你们过来确认一下,到底谁才是你们接待的贵客?”
毫无疑问,面对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亲眼见过的对象,众人一致认出了真正的刺客。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宋青武想否认的都不可能。更别说此时此刻的他,早就被控制住了。
“谭毅,朕想问你一句,你是在谢府的什么地方搜到这两句尸体的?”
“这,是在谢家大姑娘一间药房的床榻下面。”谭毅沉声开口,语气却显得有些飘忽。暮云深冷笑着勾起嘴角,对着兴文帝开口道。
“父皇明鉴,当时儿臣也在场,在谭大人确定搜遍了谢府上下无果之后,儿臣才将所有的谢家人都抓走了。当时儿臣也吩咐了禁军一起搜查,因为可以确定,在我们走之前,那所谓药房的床榻下面,是什么都没有的!谭大人,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在所有谢家人都被抓到了大牢之后,谁还会有那个本事,去床底下藏两具尸体?”
谭毅被暮云深的质问逼得面色微乱,好在他早有准备,强自镇定道:“兴许是晋王殿下你的人搜查的时候疏忽了,等你们离开之后,下官的人仔细搜查才发现了这一点异状。既然这两具尸体并不是刺客,那么就是下官误会了。毕竟当时的情况,再加上这两句尸体和刺客身形相仿,下官看错了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下官还有一事不明,谢大姑娘一介女流,为何会在屋子里面藏有尸体?恐怕,这谢家窝藏的刺客,根本就不止那两人吧!”
不愧是精明人物,谭毅的一番狡辩,瞬间就洗清了自己的怀疑,将脏水泼到了谢歆玥头上。暮云深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正要上前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歆玥却忽然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