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烨轻快的走在通往朝阳峰的山道上,愉悦欢快,沿途欣赏着如水墨画中的山川之景,仿佛让他回到了两年前在无拘无束,游戏人生的冯家少爷日子,无比的憧憬怀念。
还记得流云宗的第二次测试,也是和现在一样,走在这山道上,不过那次却是无比的辛苦,行进间的道路不再是一路笔直的通往朝阳峰,而是曲折蜿蜒,一路行进的困苦,宛如让他置身地狱,幸运的是最终自己终是涅磐重生。
那次上山的考验,与这次轻松漫步相比,就好比在冯府中快乐的自己,与经历巨变后时刻受痛苦困扰的自己对比,他收起了游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他也不想再回去当年那时刻欢乐却毫无意义的日子。
已经回不去了吗,他回想到那日在流云宗考验,是什么支撑他完成了考验,他又为了什么来到了流云宗,人生剩下的日子,不当是为了重回家乡而活着了吗,自己背负的,与自己的快乐相比,不是更沉重千倍吗?
那日冯秋烨被外门弟子唤醒时,第二次的测试几乎都快要开始了,他也顾不得清洗因为睡了一天两夜而浑身难受的身体,一天两夜的沉睡,也未能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此刻的他依然无比疲惫,却又不得不再次参加了测试。
剩下的所有人被召集在了半山腰的山道旁,等待着,最后尚未到达的冯秋烨,通过检测的人足有两千多人,在其中天赋参差不齐,或高或低,但在今日这天赋却没有用处,与天赋相比,日后自身的努力更为重要。今日主持测试的依然是何珉,当冯秋烨到后,他并未对冯秋烨有所责怪,看见其依旧疲惫的神情,他是越来越确信,法阵的破裂好似真不是其自身的漏洞,而是更像是被他打破的。如此疲惫却不知他今日能否坚持闯过这关。
“修行一途,漫长而艰苦,其中日日苦修的无聊,修为精进艰辛,是未曾经历过的人所不知的。”何珉声音比昨日沉重了许多,“你们可曾想过,十年,百年,甚至千年的苦修,只为一朝得道。你们之中,心志不坚,只为一探仙缘,为一时之兴前来流云宗求道之人,我规劝你们还是尽早下山,免得受无谓之苦。这次的测试,不比天赋,不分贵贱,不论修为,只为你自身是否有一颗坚持不懈的道心,为道而生,为道而死,修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者退,我言尽于此,个中滋味,还要你等在以后切身体会,你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要通过此次测试。”
“修行之路,沉重曲折,这便是你们今日测试,通往流云宗最高的山峰,朝阳峰。”何珉继续说道,“你们需要按照沿途道标所指,蜿蜒的绕到山峰,几乎所有的路都是羊肠小道,不会像那条笔直通往朝阳峰的山道一般宽广平坦。”
“你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所有的人都会被贴上阵符,阵符会记录你们的行程,途中不能摘除,否者直接算作淘汰。”何珉简绍着此次测试的规则,“为了公平,凡有修为的人,都会被在阵符上单独的加上负重,炼体一至五重,每一重五十斤,六至九重,一重百斤,炼体十重,额外增加两百斤。”
“那炼体以上的修为的人呢。”人群中有人出声询问道。
“炼体之上,便是百川,流云宗近万外门弟子,有的已经上山数十年,因为各种原因,依然未曾到达百川,如若真的到达了百川,那不是比这次测试更能体现其对修为的渴求的欲望?况且这次测试别没有百川修为之人,就算有,他们也不用再做任何测试。”何珉答道。
何珉并没有在多说,贴符的工作已经分工给了内外门的弟子,彼此分别的进行着。有修为和没有修为的人被分成了两拨,没有修为的人,外门弟子就可完成贴符,而有修为的人,需要依照玉册核对,每一个人的修为都早在上山之时被记录在了玉册之上,再依照修为附加重量,完成贴符。
冯秋烨是炼体六重,需要负重三百五十斤。粘贴阵符之时,需要按照内门弟子的指引,遵循其输送在阵符的真元,与其相合,不能抵抗,阵符融入身体的一霎,如千斤压身,这三百五十斤的重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身体自然的运转着真元,负载这多余的重量,难以再有多出的余力,这负重的大小,流云宗也是经过多次的测算了吧,让他难以用修为去完成这次登顶的测试。
贴符的工作,有条不紊,很快就完成了,完成的瞬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一马当先的上山了。
一人随着一人,随着人流的带引,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抢先一步,但冯秋烨却没有快速的跟上,虽然他知道,跟随人流,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但他此刻的精神难以言喻的疲惫,双脚如灌上了铅一般沉重,好似修为未能发挥丝毫的作用,抵消阵法上这三百五十斤的重量,其如实质般压迫在身。
如果此时随着人流前行,强迫自己行进,自己的身体很快便会因为快速前进的消耗而拖垮。但是当自己脱离大部队,所要面对的也是更沉重的困难,这也是他不想面对的事实。随着人流前行,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自己没能坚持脱离了人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丝的松懈,便十分有可能永远再也赶不上人群,就此被淘汰。在人群中行进,稍有毅力之人被人流拖着便不会放弃,彼此间无形的支撑,让他们通过测试的希望无疑更大了一分。
人去楼空,在攀登的人流消失后,冯秋烨方才迈出了艰难的步伐,独自一人走在这小道上,精神疲惫,身沉如千斤,在这次漫长,又苦又累的长途中,显得孤独无助,他所要经历的困难,无疑会比其他人更艰难了不知多少倍。
上山的小道好似被刻意诡异的刻画出了一条曲线,这条道路周边都少有树木相伴,而现在时值正午,烈日当空,炽热的日光毫无保留,直直的照射到了这坑洼的小道。在平时,冯秋烨本可以用真元的运转,调节身体,但现在,由于所有的真元都在抵抗多于的重量,就算这样也是不够完全抵消这重量,加上精神疲惫,他根本就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操控真元,就算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冯秋烨走的很慢,即使如此,也已是大汗淋漓,逐渐升高的体温,让他更是难受。与此同时,雪上加霜的是,他已经两天未曾吃过东西了,草草的赶来,也未在意肚子的饱饿,在这种剧烈的消耗下,强烈的饥饿感不断的传来。
冯秋烨笑了,这一切都因为上次测试,痴狂的自己,想和那无形的,不能捕捉,只有自我感受的命运,搏斗一翻,想要脱离自身的局限,摆脱命运的束缚。逆天而行,这天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挑衅,第二次的考验,竟然因为那一次的疯狂,无意间却多了如此多的阻力。自己种的因,当然要自己承受这果,天要阻我,我何惧之,一笑解千愁,风淡云轻,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虽然缓慢但毫不停息,万里长途,一点一点的在被征服。
汗如雨下,冯秋烨通过曲折的小道,再次回到了宽广平坦的山道,树影的遮挡,暂时缓解了燥热,不过一会却再次来到了岔路口。通过道标所指,又是一条,道路颠簸,曲折难行的路,依然没有树,需要沐浴在那毒辣的阳光下。
冯秋烨在这岔路口稍稍的愣住了,在凉爽的树阴中,再次进如那火热炼狱之中,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步子像铅一般沉重,不过现在的他,就算如铅般沉重的步伐,也阻挡不了他的前进,再次迈入了小道之中,毫不犹豫,他怕,自己稍一犹豫,便产生了停息的心里,他要面对的,是比前面的人要更慢的速度,到达朝阳峰前,他不能有丝毫的停歇。
每一条小道的终点,都最终会绕回山道,向后望去,与笔直的行进相比,不知走了多少弯路。每一个岔路口,都像是流云宗可以留下的陷阱,凉爽的山道,笔直的大路。怀有侥幸心理的人也慢慢的产生了,困苦,已经让他们产生了淘汰不淘汰也无所谓的心理,在他们认为四下无人监视的情况下,直接走了笔直,凉爽的山道。若在平时,很少有人因为这一点点的凉爽与少走些许的山路的诱惑,便能让一个人放弃一探仙缘的所求。但经过长久的跋涉,在火炉般的小道上煎熬,攀山越岭,体力在不断的消耗,疲惫,痛苦,许多不坚定的人便打算就此放弃,但他又心存不甘。这一个个的岔路口,好似一个个的涂上毒药的美食,引诱着他们,侥幸的短途,让他们的思维变的很奇怪,怀着亿万分之一不会被发现的想法,选择走了那笔直的山道,这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希望,却是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
更有甚者,时走小道,时又走一段直道,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冯秋烨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他们也定然知道吧,被贴上的阵符不是摆设,定然会记录他们行进的道路。可每一个人所能沉受的痛苦,都是有限的,在精神达到极限的情况下,一点小小的舒坦,却是短暂的在他们心中已经超越了一切,求仙求道,不过已是虚妄。
这一个个的陷阱在冯秋烨看来,也是十分有效的,随着时间的增加,煎熬也会倍增,虽然有的人能在没有外物的干扰下能忍受下来,但当绝境中有了一丝虚妄,如溺水之人去抓河中的一根稻草一般。修道一途岂会没有歧途,连这小小的诱惑,都不能忍受,何以面对后面的困难。坚定不移,锲而不舍,只有真正坚持修道之心的人,方能完完本本的在规定时间内走完这段看似平凡的通天之路,直上青云,抵达朝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