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庙沟,绵延数十里的深沟,两边是南北走向的长山。
一两美国产悍马吉普车在沟外向沟内开来。车里坐着老大、马丽华、老二、大头这几个人。老二开车。车在这狭窄的石路上颠簸,向山里的人家开来。悍马的后边还跟来一辆大货车。
石路是沿着小溪而向上平行伸展的。悍马吉普和卡车开到山里人家之后,马丽华先下了车,跟着是老大老二大头也下了车。屋里出来一些人迎接,他们从卡车上卸下很多东西,然后往屋里搬。
马丽华精神气很足,他问老二:“藏獒丢失几天了?”
老二叹口气:“很多天了,连影子都没有。”
马丽华的丈夫老大非常伤心和失望。这么好的一条狗,一百多万元买来的,说没有就没有了,实在是令人痛心。
又是一个双周日。
马丽华梳洗打扮之后,和老大核计,应当派人分头去找藏獒。老大说:“大头对当地比较熟悉,让他领人去找。”
“藏獒认生,让大头和老二他们分头去找吧,各带一些人。”
“死要见死尸,活要见活狗。”马丽华把大头和老二找了过来,老大说:你们分头去找藏獒,这是当前最主要的任务。
大头是兴奋劲头十足,他对马丽华可是望眼欲穿,口水欲滴,却因他刚来,不敢冒然造次,况且马丽华又是老大的夫人。
大头带来的这些人,尽管都是社会上的混混,也是有选择地挑出来的,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每个人都经过老大老二的考核才用的,但这些人毕竟是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登不得大雅之堂。
大头是一个好色之徒,他在社会上混,很不讲究,他不受道德规范约束。在道上混,他也不讲道规,他是既无赖又流氓,很不江湖。
老二带着一些人,大头带着一些人,他们分头去找藏獒。大头带着的这些人中,有两个是原来的老人,与马丽华打拼天下的,他们与藏獒关系密切。
五月的北方,风高。春风不刮,杨柳不发。林海中沙沙地响着山风。风大,吹暖。
风中没有水分,尽管这奥庙沟离黄海近,现在的风多是从北方吹来的,沿海的潮湿暖风还相对弱。大头是山北的人,他对山北较熟悉。他领着的这些人从奥庙沟直插月牙口。
月牙口是大风口,山风呼啸,穿堂风一股一股向南边吹去。月牙口的上空,依然有几只黑褐色的乌鸦在上空盘旋,不时地发出“哇哇”的叫声,这叫声空灵灵地让人身体发冷。
过了月牙口,北边的沟叫搅干沟。山南山北完全是两个世界。山南山北树木品种各不相同,草本植物植被都不同,山南光照面积大,光照时间长,降雨量较多;山北光照面积小,光照时间短,降雨量比山南少。
人站在月牙口上,往南一望,是开阔的沿海平原,再往南看,是望不尽的茫茫海洋,天水一色紧相连;而往北看,满眼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犬牙交错的山脉。
大头领着这些人在月牙口的风口浪尖上往南往北看了好一会儿,就往北边的山下走去。
他们横着往山下走着。人与人之间相隔不超过十米,怕走散了。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嗓子:“这儿有很多蹄印。”
大头们围了过来。这儿有很多的蹄印,这些蹄印很零散,杂乱无章,根本就看不出是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蹄印,却没有发现藏獒的蹄印。
大头感觉到非常奇怪:“这么多的不同野兽,怎么会汇聚到一起哪?它们之间搞大团结大联合不成?这样看来,猫和老鼠也会成为亲兄亲弟?这南大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野生动物?”
其中有一个猎人的儿子说:“现在对野生动物进行保护,不许打猎,那它们还会不多吗?正常。”
大头还是不解:“就算动物多,不同的动物为什么汇聚到一起?”
猎人的儿子说:“这我可就不懂了。”
臧獒被小刚大鸟抓来后,渐渐与小刚、大鸟、狼、金钱豹们熟悉起来。藏獒最亲近的还是与人,所以他和小刚异常地新密起来,它和狼沟通的最快。这狼和狗有很多种相同和相似的地方,不知它们是不是一个祖先。臧獒学会了一些狼语,也传给狼们一些狗语。
臧獒脖子上的树皮绳已经被小刚解开,它自由了。经过沟通,小刚了解到,藏獒主人那一伙,是一些不太务正业的家伙,更多的事情,它也不大清楚,人类的有些事情,它还不太懂,有好些事它不能理解,况且它还不太会人语,倒是现在它能听懂很多人类的话,只是不会说。
小刚想了一想,他认为藏獒还是回去,在那边做个内应。大鸟认为很好;黄种狼有些犹豫,它怕藏獒回去会有什么危险。金钱豹说:“藏獒是他们的心肝宝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由小刚把藏獒送回去。
小刚没有系翅膀,而是领着藏獒徒步去奥庙沟。他们二位走出洞,众多动物出来送行。
小刚和藏獒走着走着,离月牙口越来越近。他们听到有人说话。小刚和藏獒就停了下来,影在一古树后,倾听那些人在说些什么。那些人原来是在议论杂乱无章的蹄印。小刚的脑海在飞快地转动着,这些人是不是猎人?是不是寻找藏獒的?
这些蹄印,是小刚设计的杰作,用这些蹄印来迷惑那些铤而走险的猎人的。臧獒用嘴巴拱了拱小刚的腿,那意思是,那些人里边有他认识的。小刚看了看藏獒,没有明白,就用手拍了拍他的头。臧獒见小刚不明白它的意思,很着急,它用一只前爪指着说话的地方,又把前爪收回拍打自己的身体。这下小刚明白了,指它的主人在寻找它。小刚点了点头,弯下腰来,对着它的耳朵说:“别叫,我们不能让他们发现。”
小刚领着藏獒蹑手蹑脚地藏到一块大石头的后边。那些说话的人渐渐远去了。小刚才领着藏獒从大石头后边走出来。臧獒让小刚骑倒它的背上去,小刚不忍,在这崎岖不平的陡峭山路上,小刚领着它一步一步地走上月牙口,从月牙口又一步一步地向南边的奥庙沟走下去。
奥庙沟今非昔比。现在是破败、衰落,过去的庙宇,今天一片瓦砾,那些残砖废石都已长满了苔藓。倒是有一块巨大的石龟,还很明显,它静静地躺在一颗柞树旁边,数百年如一日,虽经过风吹、雨淋、日晒,它还是那样清晰可辨。
小刚和藏獒往奥庙沟下边的人家走去。小刚称藏獒为天犬。人犬很快就到了那户掩映在树木之间的人家。院中停着一台卡车,和一台特大的吉普车。
小刚领着藏獒走到了院外,天犬叫了几声。马丽华和老大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看到藏獒的回归,大喜过望,老大上前抱住了天犬,亲昵不够。
第一眼,小刚心里就咯噔咯噔狂跳不止,派出所外边那张布告上的人,和面前这个老大很相像,小刚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样子。
马丽华从天犬的身上移过目光,她看了小刚一眼,“这狗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它遇到一只狼,和狼进行搏斗,我和我爸爸赶上了,把狼打跑了。我爸说这是一条好狗,就领到我们家养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又给领回来了?”马丽华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孩子。
小刚说:“它在我们家不吃不喝,很可怜,我爸就说:‘还是把它送给原主人吧,别在我们家出现啥意外,如果饿死在我家,那是罪过。’所以我就给送过来了。”
马丽华掏出五百块钱,送给小刚。“不管怎么说,是你把它给送回来了,这点钱就赏你了。”
小刚接过钱,说谢谢阿姨。马丽华又看了一眼小刚,心想,这小崽子嘴还挺甜。小刚又接着说:“阿姨,我想看看那台吉普车,我想上去坐一坐。”
“行啊,坐吧。”
这吉普车一看就很霸道,前脸宽大,轮胎粗高。小刚非常羡慕这款新车,特喜欢。小刚在车上看哪儿都新奇。这辆车的司机,见小刚少见多怪,来了兴致和精神,把音响打开了,音乐很有震撼力,发出咚咚的声音,声音立体感非常强。
小刚问司机:“这车要花多少钱?”
司机:“一百一十多万呢。”
马丽华走过来,问:“孩子,你家住哪儿?”
小刚头也不台,用手一指:“山北边。”
“你自己敢回家吗?”
“敢哪。我们山里的孩子,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什么都不会害怕。”
“你早点回家吧,省得天晚了山里有野兽出没。”
“阿姨,我喜欢看车,让我在玩一会儿。”
马丽华看了看这个孩子,笑了笑,回屋里去了。老大对马丽华说:“这就是我们上次给馒头的那个小孩子。山里的孩子,真野。一个人就敢在这深山老林子里乱跑。”
老二那些找狗的人无功而返,他们看到天犬回来了,很高兴。老二看到了小刚,认出来,“你这小子,又想吃馒头了?”
小刚摇了一摇头,用手指着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的天犬说:“我是送他回来的。”
“是你领回来的?”
“是呀,就是我领它回来的呀。”
“小子,这么说我还要赏你两钱了?”
“那当然好了。”老二给小刚拿出二百块钱来,小刚也不推辞,接过钱,网兜里一揣,说了声谢谢。
大头也领着他的那拨人返回来。大头垂头丧气地走进院子里,他不经意地看到了小刚,心里一愣神:他怎么会在这?小刚也不经意地一抬头,也是一愣:他也搅和到这儿来了?
两人对峙了能有几秒钟,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小刚很机灵,打破沉默的僵局,首先说话:“狗已经被我领回来了,你看看。”大头顺着小刚手指的地方一看,果然是,藏獒天犬坐在那儿,很安祥。
“你立了头功,”大头就坡下驴。
小刚说:“我走了,再不走,天黑就会回不去家了。”小刚想,大头也跑到这里来,这些人还会是什么好人吗?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位老大,怎么那么像那个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