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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浪淘尽风流人物——王公将相篇(4)

刘彻的一个姐姐封为平阳公主,落落大方,平阳公主府中养着众多年轻美貌的侍女。这么多美貌的单身女人在一起,难免招蜂引蝶,自然会招来许多偷腥男人,上自君王,下至封地的小吏,平阳公主府上常年宾客不绝。日子久了,免不了生出许多私情,侍女未婚有孕的情况也不是一个两个,平阳公主看在眼里也并不怪罪,将母子一概养了下来,都作为家奴,府上有了孩子的笑声,倒也增添了很多喜气。就在汉武帝登基的这一年,一个叫作卫少儿的侍女生下了一个男婴。

新生的这个婴儿有一个很奇特的名字,霍去病,让人过目不忘。霍去病的父亲霍仲孺是河东郡平阳县的一名小吏,因为公事经常来到平阳侯家,结果就与平阳公主家的侍女卫少儿有了私情,生下了霍去病这个私生子。霍去病诞生在一个地道的“私生子之家”。霍去病是私生子,他的母亲卫少儿同样是个私生子。他的舅舅卫青、姨妈卫子夫同样都是私生子。这些都源于他有一个风流的外祖母——卫媪。

卫媪是平阳公主家的侍婢,风流而美貌,她和平阳县吏郑季私通生下了霍去病的舅舅,随母姓,取名卫青,就是后来汉朝的大将军——卫青。之后,卫媪还生了几个孩子:二子长君,长女君孺,次女少儿(霍去病的母亲),三女子夫(后来成为刘彻的皇后),三子步广。这些孩子都是卫青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妹妹。他们都姓卫,也就是说他们的生父是谁不得而知。真应该为当时平阳公主家的宽容感到庆幸,因为汉代的两位伟大将军和一位皇后都是在她府中产生的,而且都是侍婢卫媪私生的后代,要是在程朱理学占上风的南宋和明清,估计别说出人头地,就是这几个人能不能活下来还都是一个问题。

卫媪一家人都是平阳公主的家奴,女孩子当侍女,男孩子当骑卒,卫青就是平阳公主家的骑卒兼保镖。卫媪的小女儿卫子夫长相尤其漂亮,平阳公主就把她编进歌女团,训练她唱歌跳舞。没想到,在霍去病1岁的时候,这个家族所有人的命运,都由卫子夫这个美貌的女儿改变了。

汉武帝的皇后是长公主刘嫖的女儿陈阿骄,金屋藏娇的典故说的就是她。可是,阿娇作为皇后却不能生育,这在那个以血统来延续政权的时代是绝对不允许的。加上阿娇出身高贵,从小娇生惯养,性格比较刁蛮,刘彻又是那种控制力很强的男人,所以两人婚后也不是很和谐,汉武帝心中非常失落。

有一天,汉武帝去霸上祭祀,到姐姐平阳公主家歇脚,看到了表演歌舞的卫子夫,刘彻被卫子夫的美貌打动,苦闷的心理也找到了宣泄口,在换衣服的时候就临幸了卫子夫,然后赏赐平阳公主千金,把卫子夫带回了宫中。此时卫氏家族的命运还没有改变多少,汉武帝把卫子夫带回宫中后好像就忘了她,再没有见她。

直到一年后,汉武帝要淘汰宫人,卫子夫哭着要求出宫,汉武帝才想起她,再次临幸,卫子夫在这之后有了身孕,身份才尊贵起来。从此,卫家的命运彻底改变了,卫少儿改嫁给詹事陈掌为妻,少儿姊卫君孺也改嫁太仆公孙贺,卫青做了太中大夫,这时霍去病刚刚3岁,一下子从奴仆的后代成了贵族的子弟。

霍去病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应该是尊贵而幸福的,这期间卫家的地位一直在提升,先是在元光五年(前130年),舅舅卫青官拜车骑将军,兵出上谷,直捣龙城,成为四路出塞军队中唯一获胜的军队,以功封为关内侯。元朔元年(前128年),霍去病的姨妈卫子夫生下皇子刘据,被封为皇后,走上当时女性所能达到的顶峰。同一年秋天,舅舅卫青奉命率骑兵3万人从雁门出击,击败匈奴,第二年又率领所部从云中郡出击,至朔方郡(今内蒙古河套以南伊克昭盟等地)之高阙向西扫荡追击,直至陇西郡(今甘肃西南部)。这次漠南之役,卫青所部汉军纵横数千里,击败匈奴,赶跑白羊、楼烦两王,遂以河南地为朔方郡,夺取了匈奴入侵中原的前哨鄂尔多斯草原。战后,卫青被封为长平侯,食邑3800户。到此时,卫家的身份已经是异常尊贵,无人能及了。

这时,霍去病12岁,正是一个拥有梦想的年龄,舅舅的巨大成功无疑对他是一种榜样,他立下远大的志向,要驰马北疆,开创一番丰功伟业。

元朔五年,大汉再次向匈奴出兵,车骑将军卫青率领3万骑兵从高阙出击;同时,以卫尉苏建为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为骑将军、代相李蔡为轻车将军,各率领部下从朔方出击,皆受卫青指挥。这次战役大败匈奴部众,右贤王率领剩下的几百骑兵远逃了。

此战之后,汉武帝拜卫青为大将军,后迁大司马,成了大汉军队的实际总指挥,卫青的3个儿子也都被封侯。年少的霍去病作为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应该是除了皇族以外最受宠信的贵族子弟了,所以,他被封为汉武帝的侍中,出入宫禁,侍从武帝,深受皇帝的信任。

去时儿女悲,归来胡笳竞。试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这是一首在一般古诗选本中很难找到的诗,但是它却能让人过目难忘。诗的作者也不是才情出众的文人骚士,而是南朝梁时一位骁勇善战的武将曹道宗。在感受这首诗雄豪气度的同时,不难发现曹道宗对汉朝名将霍去病有着一种特别的崇敬与喜爱。

元朔六年,霍去病刚刚年满18岁,少年的梦想一直在他的心头萦绕,他渴望像舅舅一样建功立业,不甘愿呆在宫中做一名保镖,哪怕保护的人是皇上。所以,霍去病向汉武帝请战,要奔赴战场。汉武帝对这个年少英武的外甥非常偏爱,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一年(元朔六年),大汉出击匈奴的时候,武帝任命18岁的霍去病为“骠姚校尉”,上了战场,一代少年英雄从此鹰击长空的传奇就此展开。

作为大将军的外甥和汉武帝的爱将,霍去病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当时,汉武帝选了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6郡最优秀的良家子弟组成一支骑兵,来戍卫建章宫,作为皇帝的护卫,称为“羽林骑”,是取了“像羽毛一样快,像密林一样多”的意思。霍去病作为皇帝的侍中,就出自羽林骑。这支骑兵来自上面所说的6郡,都是民风剽悍、善于骑射的,可以说是汉朝最精锐的骑兵部队。霍去病率领的800骑兵就是从这里面挑选出来的。

在武帝之前汉朝因为国力衰弱,一直对匈奴采取和亲的政策,到了汉武帝这一代经过了几代君主的休养生息政策,汉朝的国力已经大大增强,汉武帝雄才大略,开始对匈奴用兵。在这一战之前,卫青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夺回了河套以南的地区,拿下了匈奴入侵中原的前哨鄂尔多斯草原。如今,霍去病参加的这一战是汉武帝开始大规模反击匈奴的第一战。

霍去病第一次带兵打仗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初生牛犊不怕虎,带领他的800骠骑勇士径直抛开大军几百里,深入匈奴腹地寻找战机。结果,霍去病发现并袭击了匈奴人的营地,杀死了匈奴相国和当户,杀死单于祖父一辈的籍若侯产,活捉单于叔父罗姑比,斩首2028人,凯旋而归。

此战,霍去病年青、骁勇,没有经验,能一战封侯确实有运气好的成分,800骁骑虽然悍勇,但大漠中敌我不明,极可能遭遇匈奴主力,被聚而歼之、血本无归,(汉匈战争中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苏建、李广都有这样的经历,赵信也是在寡不敌众部下将尽的情况下归于匈奴的),而且出发时也没有明确目标,基本是寻敌决斗,长途奔袭,打的是遭遇战、突袭战,勇则勇矣,实在是险到了极点。也许是天赐名将,战争要催生这样的一代名将,便不会让他湮灭在自己的处女作里,而是送了他一个大胜利。

但是此战对霍去病和整个汉军来说意义重大,那就是长途奔袭战术小试锋芒便显示其巨大的威力,霍去病误打误撞,无意中走对了路、摸对了门,对于霍去病这样的军事天才来说一次胜利可以总结的地方太多了,从此后轻装简从、长途奔袭的战略思想成为他主要的对敌战术并在以后的历次战役中屡试不爽,成为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则。

这里也总结一下长途奔袭战法的基本条件:部队必须骁勇,要求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行动迅捷、出击凶猛、号令严明、整齐划一,几百人乃至数万人进退有如一人,机动性强,快打快收,决不恋战。而长途奔袭战的性质也决定了其必然是以少打多,人多了,部队缺乏灵活性和机动性,闪击战的迅疾和暴突威力就发挥不出来,所以综观霍去病的以后几次战役虽然统兵越来越多,但其以少打多的性质从来没变过。

一代名将横空出世,这位大汉朝最耀眼的将星甫一出场就以其势不可当的锐气、充满新意的战法、崇尚进攻的风格昭示了汉匈战争即将进入战略反击阶段,汉军横扫大漠、称雄塞外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鉴于汉朝此时已经强大起来,单于应该远逃漠北,如果汉军远征而来,长途奔袭必然疲惫不堪,匈奴趁机攻击就可以取胜。单于采纳了这个计划,远遁漠北了,留下在河西走廊地区的右贤王和在东北地区的左贤王。

元狩二年(前121年)春,汉武帝发动了对河西走廊的攻击。由于霍去病在上一战当中崭露头角,出塞之前,汉武帝封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品秩与大将军卫青相等。此次,霍去病率领的骑兵由800增至1万,由陇西出发,进击河西匈奴右贤王(匈奴辖西部地方的最高长官)诸部。匈奴最高的首领是单于,之下就是左贤王和右贤王。

元狩二年的夏天,汉军又发动了对河套地区的第二次战役。这一次,战争的规模更大,汉武帝意在彻底打败河套地区的匈奴,迫使他们退出河套,以打通西域。同时,为了有利于西北河套地区的作战,汉武帝派出另一支军队出兵东北地区,以达到牵制匈奴援兵的目的。

这一战,大司马卫青没有出战,由四位将军兵分四路。骠骑将军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率两路军分别进攻西北,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率两路军分别进攻东北。东北线路,汉武帝派出了14万人,是一次战略牵制,目的是牵制位于东北地区的左贤王集团,使西北战场的霍去病和公孙敖能够彻底消灭右贤王集团。

在东北战场上,郎中令李广、博望侯张骞率骑兵万余,从右北平(今辽宁凌源西北)出发,进击左贤王。李广率4000骑兵向北推进数百里,张骞部未能按时出发,导致李广部孤军被左贤王4万骑兵包围。汉军将士都非常恐慌,李广命其子李敢率数十骑冲击匈奴骑兵队伍,以鼓舞士气,并将骑兵列成圆阵御敌。匈奴一旦进攻,就弓弩齐发。激战整整进行了一天,匈奴军虽然将汉军重重包围,但是碍于汉军的弓箭也没能攻上前来。

汉军的弓箭就要用尽了,匈奴人还是不停地发起进攻,多亏飞将军李广手持强弩“大黄”,连续射杀匈奴裨将数人,才缓解了匈奴的进攻。战斗进行到第二天,汉军死伤过半,匈奴也伤亡很大。这时候,张骞终于率1万骑兵赶到。左贤王看大援前来,解围北撤了。右路军虽然伤亡很大,还是完成了牵制左贤王部的任务。

在西北作战中,公孙敖部沿焉支山北正西挺进,却于半途迷失了道路,没能和霍去病会合,霍去病随机应变,率军越过居延海(今内蒙古自治区西北),由西北转向东南,深入2000多里,从祁连山麓烁得(今甘肃张掖西北)猛攻浑邪、休屠二王侧翼,俘虏酋涂王,杀敌302万人,俘获5个匈奴小王、5个匈奴小王的母亲、单于的妻子、匈奴王子59个,还俘获匈奴相国、将军、当户、都尉等共63人,获得了很大的胜利。

遭此惨败,匈奴人几乎失掉了富庶的河西走廊。他们悲伤地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汉武帝的战略目标初步完成。

在此战中,霍去病的指挥艺术日臻成熟,汉军的损失也只有十分之三左右,不像上两次那样将近一半。汉武帝加封了5000户食邑给霍去病。霍去病的部下赵破奴、高不识、仆多三人被封侯,随霍去病到达小月氏的校尉们都被封为左庶长的爵位,霍去病的军中班底开始形成。

霍去病是如何成为

“大漠战神”的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为了彻底消灭匈奴主力,汉武帝发起了规模空前的“漠北大战”。漠北之战,是汉军在距离中原最远的战场进行的一次规模最大也最艰巨的战役。汉武帝命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各率5万骑兵,另有步兵和运输部队共几十万人同击匈奴。两军都由定襄出发,在作战部署的时候,汉武帝将敢于力战深入的士兵都划给了霍去病,打算让霍去病力战单于的主力,以卫青接应。这时的霍去病,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汉军的王牌,汉武帝对霍去病的能力无比信任,结果由于情报错误,这个对局变成了卫青的,霍去病没能遇上他最渴望的对手,而是碰上了左贤王部。

开战之后,霍去病根据沙漠作战的特点,大胆选用部分降汉的匈奴人和留居匈奴时间较长的汉人为向导,率领轻骑兵出塞,离开基地,穿过大漠,深入敌后,奔袭2000多里寻找单于决战。结果,遇到了匈奴的左贤王部。匈奴人的制度单于之下就是左贤王与右贤王,所以左贤王的部队也是匈奴的一线主力部队。而且匈奴人以左为尊,左贤王一般都是由太子担任的,所以部队的实力非常强大。

双方在弓卢水(今蒙古克鲁伦河)一带遭遇。霍去病采用半渡而击的战略,趁左贤王部队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发奇兵进攻,匈奴部队被霍去病亲自带领的骁勇骑兵冲散,溃败而逃。霍去病大胆率领轻骑追击,在没有粮草供应的情况下展开了绵延千里的追击,每战都能从敌人那里截获粮草,一路高歌猛进,转战2000余里,捕获了单于近臣章渠,诛杀匈奴小王比车耆转而攻击匈奴左大将,斩杀敌将,夺取其军旗和战鼓。翻越离侯山,捕获匈奴屯头王和韩王等三人,以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此一战,汉军的减员只有十分之三,而匈奴左部几乎全军覆没。

在千里追击的过程中,霍去病在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立祭天的高台以祭天,在姑衍山(今蒙古肯特山北)开祭地的广场以祭地,达到瀚海(今俄罗斯之贝加尔湖)后,登高山远望大漠而还。共俘斩7万余人。战果极度辉煌。

大司马卫青所率领的这一部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部队向北推进1000多里,穿过大漠,遭遇匈奴单于所率领的主力精锐骑兵,激战中匈奴单于向西北逃走,汉军俘获匈奴近2万人,成功与霍去病在瀚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会师,班师凯旋。

这一战收复了大漠以南所有的土地,汉军在这里屯田筑垒防御匈奴。至此,匈奴的三大战略集团都被打垮,没有能力再和汉朝大规模作战,向西亚的方向逃去了,据说现在的匈牙利人就是当初西逃的匈奴人的后代。漠南从此再无匈奴王廷。汉朝完全解除了匈奴的威胁,一雪当年汉高祖被围白登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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