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韵说:“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看你这个副总编怎么当的?”
霍小宝就笑笑,心想了雯一定是被那个名叫杨大光的老板给收买了。但嘴上却说:“小心不为错。主要报道还得王总把把关。”
古韵悻悻而去。
霍小宝的目光如追灯一样一直追着古韵出了门,看那圆滚的屁股儿一扭一扭的,甚是令人疼爱。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婊旦儿。”骂完,竟兀自笑了起来。笑他既骂女人是“婊子”,却把“子”省了,在后面还拖着个“旦儿”,分明是减轻了恶的成分,增加了对女人的些许疼爱。
霍小宝曾不止一次地潜心回殊过他与古韵的那个销魂的夜晚,但每每回忆起,仿佛在欣赏着一张没有对准焦距的陈年老照片,给人一种模模糊糊、十分久远的感觉。
那还是三年前,古韵在报社实习,霍小宝当时是出版社的出版部长,要到某县去采访一个重点报道,古韵说要跟霍小宝一块儿去学习学习。
霍小宝觉得同去的还有司机老仇,带古韵去也无妨,就答应让她去。
晚上,他们酒喝得迟了,只好住到了边阳宾馆,古韵单独住一间,老仇和霍小宝住一间。老仇住下不久,他妻子打来电话说,如果方便的话,让老仇把她的妈妈接到银都来。老仇老婆的家在边阳县七岔乡,七岔离边阳有八十多公里,显然,最好的办法是老仇晚上到丈母娘家去,次日早上赶来,才不耽误霍小宝的时间。
老仇把情况说了之后,霍小宝说行,你现在就去,明早八点赶来。
老仇走后,霍小宝感到有些空寂,正翻着电话号码簿,想给熟人打个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他随口说了一声进来。他没想到进来的却是古韵。
古韵说:“老仇到哪里去了?”
霍小宝说:“到他老丈母娘家去了。”
古韵说:“你好像要打电话,跟人约会,是吗?”
霍小宝说:“闲着无聊,想找个熟人打电话聊聊天,你来了就不打了。”
古韵就笑着说:“我进来是不是妨碍你呀?”
霍小宝说:“不会的,你坐呀,老站着干吗。”说着笑了笑。
古韵说:“你领导不发话让坐,我敢坐吗?”
霍小宝一听这话就觉得古韵很有韵味,说话太机智。便说:“我发话今晚不让你睡,你还一宿不睡?”
古韵说:“你不让我睡我就不睡。”
霍小宝略将此话一延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古韵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笑起来。
经这么一笑,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轻松活跃了起来。
古韵说:霍总。我到报社快一年了,怎么没见过你的夫人,她在哪儿上班?”
霍小宝说:“在商业局当会计。”
古韵说:“看你这么有才气,又有风度,你的夫人肯定很漂亮。”
材智远说:“哪里?我老婆本来就一般化,现在到了中年,就更不成型了。”
古韵就哧哧笑了起来。说:“不成型成啥?”
霍小宝说:“不成型就是没有形状了。就比如说,腰呀、臀呀……不说不说了,你小姑娘不懂。”
古韵就越发笑了起来,说:“我怎么不懂。你们这些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个不喜新厌旧。”
霍小宝说:“太绝对了吧?我就不是。”
古韵说:“你不是,是因为你不敢承认。”
霍小宝心里一惊,觉得这个女孩太敏锐了。
古韵又说:“其实你们这一代活得也够可怜的。年轻谈恋爱时,没有条件,更不具备胆量做婚前试验,马马虎虎像给父母完成任务似的就结了婚。婚后,才觉得不太适合,想退货,又没有勇气退,就一直凑合着过。到了中年,事业有成了,夫妻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了,就更没有勇气提出退货,怕因此影响了你们的前途,甚至担心会丢了乌纱帽。”说到这里,古韵顿了一下。“不知我说的是不是真情?当然,我是泛指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的,并不是说我们的霍总。”
霍小宝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借着这爽朗的大笑,掩饰了他的窘迫,酿造了他的下文:“精彩,实在太精彩了。又是婚前试验,又是退货。古韵,我算是重新认识你了。”
霍小宝说的是真话。在他固有的意识中,认为像古韵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像一个生瓜蛋一般,清纯如水,岁月如歌,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把触角伸到他们这一茬人中,并且分析得这么透彻明了。这无疑拉近了他俩的距离,也使他对古韵更加高看了。
古韵说:“你光夸奖我,却忽视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霍小宝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古韵说:“我说得对不对?”
霍小宝说:“有道理。”
古韵说:“这就意味着,你也承认你的婚姻不幸?”
霍小宝觉得古韵木咄咄逼人了,就用笑来代替回答。
古韵说:“平时我们谈的都是工作,今天就放松一些谈谈生活,谈谈家庭何妨?”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很愉快,越谈也就越放松了。
晚上睡下,霍小宝原本平静的心态被古韵的那些话激活了,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的确,他的家庭生活,正如古韵描绘的那样,只是个形式。是一个虚设的样子,内容空洞;爱情早已死亡。
朦胧间,电话铃响了。霍小宝抓起电话,原来是古韵打来的。
古韵说:“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霍小宝说:“没关系,还没睡?”
古韵说:“我……害怕,一个人……不敢睡。”
霍小宝一听,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静静的夜晚,床头飘洒着月光,听着这轻柔的富有磁性的女孩的电话,温馨得让人战栗,令人神迷。
霍小宝说:“那……怎么办?”
古韵说:“要不,我到你房里坐一坐?”
霍小宝几乎没假思索就答应了。他急忙穿上了衣服,打开门,古韵已经等候在门前了。
古韵像条鱼儿一样滑进屋里:“打搅了,真不好意思。”
霍小宝说:“没……没关系。”
古韵顺手关闭了灯,说:“你睡吧,我就在旁边的床上躺一躺。屋里有个人,我就不怕了。”
霍小宝说:“女孩就是胆小,这可能是天生的。”
黑暗里,只听到古韵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当然,是听起来很优美的那种笑声。
霍小宝和衣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静夜里古韵那丝丝的呼吸声,令他心旌荡漾。
古韵说:“睡不着?”
霍小宝说:“就是。你不怕了,我却睡不着了。”
古韵就笑着说:“你呀,真像个柳下惠。”
霍小宝的天门顿开,一旦失去了种种顾虑,血液便像电波一样忽地从脚底板涌上了大脑。他猛然坐了起来说:“我怎么是柳下惠,那是神人,我是凡人。”
说着,就寒寒率牵摸到了古韵的床上来。
古韵说:“我还以为你不是个男人。”
霍小宝说:“我就让你试一试,我是不是个男人。”说着就势搂住了她……
然而,事隔不久,霍小宝才明白那完全是一个陷阱,是一场骗局。
不几天,总编王一飞找他来商量,想调古韵来报社,看他有什么意见。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讲了古韵的许多优点,并同意调报社来。于是报社打报告,宣传部加注意见,组织部下文,就将古韵调进了报社。一个中文系的自费生,几乎没有费多少周折就进了堂堂的银都日报社,足见古韵是多么的会来事。
在以后的岁月里,霍小宝几次都寻找到了机会想同古韵重温一下旧情,然而,古韵总是找一些借口滑了过去。到后来,当他听到关于古韵与总编王一飞的一些议论后,才恍然大悟,埋怨自己怎么这么愚钝,同时,也更加认识了古韵的不一般。
此后,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梅子,梅子的青春靓丽决不亚于古韵。他从梅子那里补偿了在古韵那里的失落,使他空寂的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故尔,他对古韵从此死了心,只是俩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动一动口,开一些调侃性的玩笑,仅此而已。他知道,即使有那种可能,他也不会的,、除了男人的自尊,还有政治的需要,他不愿意由此让王一飞对他有看法,从而影响了一二把手的关系。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霍小宝正思谋着利用中午的时间去给梅子买一件情人节的礼物,没想到杨大光却来请他去吃饭。霍小宝本来就对这位个体户老板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他中午有事,就推辞不去。杨大光说:“霍总,你怎么着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刚才我已与王总说好了,他也去。你不去就太瞧不起老弟我了。”
霍小宝一听就知道这都是古韵搞的名堂,否则,王总编不会轻易答应中午去吃客饭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愿意让王一飞对他有别的想法,略一思忖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