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在等到那个女子之前,先等来了一张小纸条。
那是一个卖菜的农夫经过他身边时,悄悄丢到他脚下的。纸条上写着这么一句话:唐五德现身百味斋,同行者秦伯渊。
他将纸条往怀里一塞,继续耐心地等待着。
但有一个疑问,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家主秦伯渊,真的是铁了心要去跪舔九公子吗?又或者,那老狐狸其实有别的谋划?
在他的印象中,秦伯渊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能成为一个修行世家的家主,掌控苍梧城方圆近千里地域,虽然这些年没什么大的建树,但也没出什么大的乱子。这个人,绝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一副庸庸碌碌、胆小怕事的样子。
那老狐狸的城府深着呢!
不知道这一次,老狐狸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秦羽在心中猜测着秦伯渊,而秦伯渊此时,则在心中猜测着九公子。
百味斋的雅间之中,秦伯渊和唐五德正在对饮。
秦伯渊面容方正,脸上常常堆着笑,看上去就像一个和善的商人。
酒过三巡时,秦伯渊举杯道:“唐大人真是好酒量!这百味斋中的醉仙酿,还有个别称叫做‘一杯倒’,常人只要喝上一杯,便会醉得不省人事呢!唐大人却是越喝越精神,真不愧为酒中豪杰!来,我再敬唐大人一杯!”
“哈哈!好!喝!”唐五德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醉眼朦胧地说到,“这酒……也就刚刚能入口而已!我告诉你……我……我跟着九公子,那是喝……喝遍了整个帝……帝都,这根本……不算什么!”
秦伯渊连连点头道:“是!是!唐大人是九公子跟前红人,自然吃惯了山珍海味,如今来到苍梧城这穷乡僻壤,怕是有些不习惯吧?”
“还……还好!”唐五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道,“这什么百……味斋,做的菜还……还能入口!”
秦伯渊便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唐五德碗里,接着说道:“唐大人,吃菜!吃菜!却不知唐大人印象中,帝都最好吃的菜是什么呢?”
唐五德用力睁着眼睛,道:“当然是第一楼的翡……翡翠鸡了!那味道……简直无与伦比!我告诉你,你想要吃上一只,还得排好……好……好久的队!不过我不用……嗝!”
秦伯渊趁机道:“听唐大人这么说,我都开始流口水了。其实,我也有意往帝都走一遭,却不知唐大人什么时候回去?要是可以一路同行的话,还希望能沾沾唐大人的光,去那第一楼吃上一口翡翠鸡,那就真的不虚此行了!”
唐五德道:“回去?还……还早,我们的事还……还没完呢!”
“哦?”秦伯渊侧过耳朵,“不知是什么事呢?”
唐五德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跟你说说也没……关系,我们来是为了一个秘密,嘿嘿!秘密……嗝!”
秦伯渊眼睛一转,道:“那个女人?”
唐五德道:“就是……那个女人!”
秦伯渊道:“哦?她身上有什么秘密?”
唐五德摆了摆手,道:“这可是我唐家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哈哈!来!喝……喝酒!咦!你晃……什么晃?你……喝醉了!哈哈!”
“扑通”
唐五德一下子摔到了桌子底下,嘴里又开始念叨着:“咦!这桌子怎么长……高了?”
“那是因为……唐大人你喝醉了!”秦伯渊站起身来,走到唐五德身旁蹲下,然后轻轻一指点在其脖子上,唐五德便彻底晕了过去。
这时,秦伯渊才一脸厌恶地低语道:“真是酒囊饭袋一个!唐家的秘密?若不是因为这个秘密,那什么九公子,恐怕绝不会将你带在身边吧?你不告诉我?呵呵!没关系!等我将你们一网打尽之后,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罢,他轻轻拍了两下手掌。
紧接着,便有两名秦府侍卫推门进来,秦伯渊道:“将这人送回红叶商会,一路上切不可怠慢了。”
“是!”两名侍卫应声抬起唐五德,向屋外走去。
秦伯渊便又走到窗口,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语道:“这苍梧城,乃是我秦家的苍梧城!到了我的地盘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我管你什么身份背景,既然敢谋算到我秦家头上,我便叫你走不出这苍梧城!唐家的秘密?哼!很快就会变成秦家的了!”
秦伯渊一脸阴鸷地走出百味斋,然后径直回了秦府,接着来到秦羽他们的小院外。
院门紧闭着。
“咚咚!”秦伯渊敲响了院门。
“少爷你回来了?”
铃儿兴高采烈地打开门,却看见是秦伯渊,于是一张脸瞬间就跨了下来,“砰”的一下关上了门,道:“夫人说了,这里不欢迎你!”
“你——”
一个小小侍女,也敢如此嚣张?
秦伯渊猛地抬起手臂,本想一巴掌将门拍碎了,但立马意识到这样做有失风度,而且也会将关系彻底弄僵,这才又将手臂放了下来,对着院里大声说道:“弟妹啊!我知道你在屋里,我是来道歉的!弟妹你开开门让我进来可好?”
“不必了!有什么话就在门外说吧!”院里传出了唐秀雨清冷的声音。
秦伯渊顿时脸上一黑,心道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堂堂秦家家主,用得着这样低声下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道:“弟妹啊!昨天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一种试探……你知道的,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来说,都很难拒绝一个背景强大、又年轻有为的追求者。我也是一时糊涂,害怕弟妹会变心,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其实,我并不是真想将弟妹推给别人,只是想试探一下弟妹对仲远、对秦家的感情。”
“得知了弟妹的态度,我心中自然十分感动,当时就想把话说明白来着!但我好歹是秦家的家主嘛,昨天实在没能拉下脸来。我回去想了又想,觉得实在不该怀疑弟妹,以至于说出那些话来,让弟妹寒了心。所以今天,我才又厚着脸皮过来,打算跟你解释清楚!弟妹你放心,你对秦家有情有义,秦家自然会舍命保你!管他什么九公子十公子,只要这家里还有一个姓秦的在,他就动不了你一根寒毛!”
“弟妹啊,你能原谅大哥吗?”
平心而论,秦伯渊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唐秀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这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然而就这么把秦伯渊晾着,终究不是个事儿,她只得开了门,对秦伯渊道:“大伯!秀雨对秦家的感情,天地可鉴!”
秦伯渊见她开了门,便面带微笑地说道:“弟妹啊!大哥都知道!其实这些年,秦家一直亏欠你们母子俩许多,可秦家家规摆在那里,我也不好太过明显的偏袒你们,还希望你能理解啊!对了,听说小羽的阴煞奇脉有救了?”
说起这个,唐秀雨自然是满心欢喜,点头道:“是!那个……那个九公子送来的暖魄血玉,确实能吸收阴煞之气,只要假以时日,羽儿就能恢复如初了。”
她当然不可能把玄冥子的事说出来,就只能把功劳归结于暖魄血玉了。
秦伯渊闻言,也是一脸欣慰地说到:“那就好!那就好!所谓虎父无犬子,小羽以后能修行了,必定又是我秦家的栋梁之才!弟妹啊,你可有想好让他修习什么功法吗?”
唐秀雨愣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玄冥子传了《九转不灭体》给秦羽,也正是有了这部功法,才能顺利驱除阴煞之气。但她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于是愣了一下之后,她便摇摇头,道:“还没有想好……大伯有什么建议吗?”
秦伯渊思索了一下,道:“秦家有三部玄级功法,我倒是有意让小羽修习其中之一。毕竟他起步的时间,比别人晚了太多,这个起点自然就要高一些才好!只不过,那三部功法,都对灵脉属性有要求,可小羽的灵脉属性,现在却不得而知……所以,就只有等小羽能修行了之后,再来决定了。”
这个世界的修行功法,分为天、地、玄、凡四级。
作为一个三流修行世家,玄级功法,便已经是秦家最好的功法了。
唐秀雨听他这么说,心中自是十分感激,拜谢道:“感谢大伯对羽儿的厚爱!羽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秦伯渊便又笑眯眯地说道:“这也是他的机缘嘛!对了,关于那九公子的事,我自会出面替你周旋。他不是说,让你后天去百味斋见他么?我希望你不要去!我想让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唐秀雨疑惑道:“什么地方?”
秦伯渊道:“玉蟾山!”
唐秀雨顿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心道:玉蟾山?羽儿也叫我去玉蟾山……莫非这玉蟾山中,还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她心念急转,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秦伯渊却只是摇头道:“弟妹就不要多问了!总之大哥不会害你就是!”
唐秀雨假作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相信大伯这么安排,必定有大伯的道理,我到时候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