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书只怕都留不下来,保存不来了。”
夏临川见我一手滑过整齐的书,拉拉扯扯的拽着各种页面。
“不过是个死物,你既然是爱惜,为何上面布满灰尘?夏临川,风雅你在行,可是死物逢春,你却是门外汉。”
夏临川顿住手,道:“死物逢春?他在暗示上面?”
“你猜就是。”
夏临川沉思一响,“逢春,镇守西南府的高世!”
“呵呵,不错,不错、。”
“王爷,哎,你让卡,我要见王爷,你还不让开?!”
“夫人,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夫人请回。”
“你,我是任何人吗?!你让开,王爷,王爷……”
“逢春的可真多呐。都深秋了,怎么有种要入夏的错觉。”我听着书房外边柔媚娇声,一抬眼帘,懒懒地坐在书架上的木梯上,饶有兴趣的听着。
夏临川头大的走到门边,拉开合上的雕花门。
“王爷,王爷,妾身来给您送些点心,可是这奴才就是不让我过去,王爷,您可。”
夏临川沉声道“他做的对,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拿着你的东西赶紧回你的院子去!”
“王爷,王,爷。”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
“王爷,妾身,妾身、这就走,就走。”
寒气加深,书房里冷的掉渣。我暗中驱动法力,回暖。
“啪!”
大力的关门声昭示着关门的人此刻心情有多糟糕,多生气。
我摸着额角的碎发,“美人似花,轻声软语,怎么你见了反而不开心了,真是奇怪啊。”
“你就成心怄我,等着哪天我没了,看你还有看戏的心思么。”
“诅咒的话出来了,想来是美人不好,才让你如此怨怼。”
夏临川眯了会眼,道:“那。”
“不是门外一地的点心么,那就去拿进来吧。”右手微掐,木梯中没了身影。
“风语……”
“王爷。”
门外脚步微动,小木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暗暗出神的夏临川。
他摇头低笑,片刻后神色如常。“进来。”
门吱呀一声,脚步落定。
“王爷,事已妥当。”
“嗯。”
“另外,皇上那传来消息,说是丞相称病告假。”
夏临川看着太师椅后边墙壁上的清荷图,重复。“丞相称病告假?”
“王爷可要混进去的人摸清?”
“不!他已经是 逼紧的猛兽,折腾不了多久。让他们待命,没有指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称病告假,只不过是个幌子,他此时的目的不外乎是探一探皇兄对他的看法。现在唯一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一如过去的对待。
西南府的高世大元帅,两朝重臣,曾为父皇出生入死,没想到老来竟为上官方所驱使甘当逆臣贼子!他手握重兵,一旦听从上官方所差遣,后果不堪设想、
“马上备马,进宫!”
“王爷,皇上去了丞相府探病。”
“嗯?”探病?皇兄去了丞相府,也好,上官方要探,就让他探,关键时候还是先麻痹了对手好。
“照样,备马进宫。”
“唉。”
康宁宫里莲花青铜香炉里点着安息香,太后转着佛珠,翻看着佛经。
上官忆离坐在太后右手边,看着被风带起的浅色帘幔,默默地为跪在榻前的上官静诺祈祷一番。不是她有心为着没什么交情的堂妹担忧,而是她实在想着她受不受得了罚跪半日的惩戒。是他使计让太后把上官静诺召进宫来的,虽然太后她们痛恨上官一族。
“明阳,安息香是不是没了?”
耳边淡淡的话过,上官忆离颔首,“母后,安息香是没了。”
“嗯。”太后放下佛经,抿了口茶,看着低头,咬着嘴角的上官静诺道:“你去添些香来。”
上官静诺没有动静,太后见此脸色一变。
上官忆离微微轻咳道:“庆候夫人,太后让你去增些香末。”说完后,偏头见她还是没有动静,放在膝盖边的双手向内弯曲,轻轻抖动,似乎有种不能发泄的愤怒被强行压住。
上官忆离闭了下眼,立起身来对太后道:“母后,可是妆台上那个玛瑙盒?”
“嗯。”
上官忆离淡笑的走了几步,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已将装有香末的玛瑙盒双手递了过来。她接过后,走到内殿外的香炉边,就着宫女打开的炉顶,勺了三勺搁了进去,然后走了回去,告坐。
太后将手中的佛珠轻轻往她上小几一放,沉着脸看了又看道:“明阳啊,宫里的妃子再怎么承受雨露,也是个规矩明白人,你说说明艳装束,可有什么讲究?”
“回母后,凡是女子都爱明艳装束。呵呵,自然装束再好,也得分时候。明阳愚钝,至于装束讲究什么,还真是没仔细琢磨过,还请母后指点明阳一二,免得明阳日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明阳也不自知啊。”
“你哪里是愚钝,分明是等着哀家来。”
“母后,明阳哪有。”
上官忆离娇嗔的扭着头,逗乐了太后。
“装束嘛,娇艳也好,素净也罢,哪个不是穿给别人看。女为悦己者容,适当自然是不过的。可就是没有分清了场合,时候。再打扮的好,人再美貌又何如,失了规矩,一切就是空的,不过是寒风里的花,随时等着吹落。”
“是,母后说的对。”上官忆离目光擦过怔了又怔的上官静诺,见她嘴角不停的往下拉,暗叹她是过不了太后这一关了。
太后自然也是瞅到了,她索性将茶盏一推,晃出的茶水飞溅到了上官静诺白皙的手上,霎时烫红了般。
“啊!”
“没规矩的东西!”
“母后息怒,庆候夫人烫伤了,不如暂且免了罚,传御医过来看看吧。”
“……”
上官忆离见太后怒气难消的撇头闭眼,她低下去拉起摇摇欲坠、痛苦难言的上官静诺。
“嬷嬷,带她去偏殿,入暮时分再来陪哀家念经!”
“是。”
“母后,她。”上官忆;离瞧着她们走了,扭过身子,轻声不解的问。
“你先回去吧。”
上官忆离见太后倦了的摆摆手,还想说些什么,只能咽下,低头告退。她刚走出五步,就听到身后太后清浅的话。“皇儿胡闹,你可要守着规矩,毕竟还未有封旨。”
她惊疑不定的回头,太后已被人扶进了里间。她瞅着空荡荡的内殿,心神恍惚一下,旋即快步奔回了华倾宫。
龙延宫外,夏临川缓步走来。一阵风过,传来极度疲倦的女声。“皇上还未回宫么?”
是皇上,夏临川扬起左手,停在宫门口,里头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
“娘娘,不如先回宫,等着晚边时候再来?”
“皇上去了爹爹那,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说这时候也该回宫了啊。”
“娘娘,或许皇上在回宫的路上了,午间起了风,加了寒气,娘娘先回宫吧。”
夏临川皱起眉,侧头对着小木瞅了眼。
小木明白的上前一步,夏临川附在他耳边轻道:“让人注意着。”
“是。”
“嗯?尔王?”上官纤素一出宫门,便看到立在转角负手背后的夏临川。
“臣弟见过皇嫂。”
“不必多礼,尔王是来求见皇上的?”
“呵呵,皇嫂,不知皇兄现下如何,精神可好些?”
上官纤素闻言,悲痛之色跃然眼中。
夏临川见此拢手道:“是臣弟不好,提起……皇嫂近日消瘦了许多,还请保重凤体。”
“谢尔王,本宫明白。王爷若是求见皇上,只怕要等上一等了。”
“皇兄他?”夏临川全装不知的探头一看宫门,不解的问。
“皇上这会不在宫中,王爷若是急着见皇上,不防去丞相府。”上官纤素想着夏临梓去探她爹爹,还不知她那个心思沉重的爹爹如何对待夏临梓呢。若是有什么事,自己看不到,也帮不上忙,不如让尔王前去,真有什么事,他们之间也好有个接应和唱和。
夏临川没有忽视上官纤素嘴角的深意,道:“皇兄即是去了丞相府,想着这个时辰自然是回转了,皇嗣若是辇和皇兄,臣弟不妨做个月中人。”
“王爷,哎,你还是快去吧。”上官纤素眉含疲倦,点了点兰薇的手。“走吧。”
“皇兄?”
上官纤素刚行出不多于百步,听得夏临川一声呼,立时顿住了脚步,疾步几下,又猛地停住,隔着夏临川带着复杂而痛苦的神情看着一脸平静的夏临梓。
夏临川道:“皇兄,臣弟多时未向母后请安,臣弟想先告退。”
一道悲痛的视线与另一道隐忍的视线重叠在一起,不言不语的两人任谁见了都觉得立在那里忒是多余。夏临川轻咳拱手行礼道。
“先与朕进去,回头朕与你一同去向母后请安吧。”
夏临川迟疑,道:“……皇兄,那……”
“皇后……你身子不好,回宫歇着,朕得空便过去看你。”夏临梓低垂眼帘,淡漠地摆手,又对着上官纤素身边的兰薇道:“好生扶着你家主子,多多注意着点。”
“奴婢遵命,娘娘……”
上官纤素搭在兰薇手臂的手抖了又抖,嘴角内泛出一丝血都不自觉。眼里淡淡染上一层水雾,她就着兰薇的力,行了全礼,无奈悲凉的一笑。”臣妾告退。”
“去吧。”
“皇兄如此……”
“走吧。”夏临梓对着长空类似叹息的舒了口气,走入宫门。
皇兄这样似乎是对着上官限速有请呐,那重重的一声叹息,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夏临川侧头看着远处那抹大红凤尾吴丹宫装的人,微微摆头,然后快步追上了夏临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