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宫任何一人不得离开半步,全都给朕带到殿外,朕给你半炷香的时间,你该知道怎么做!”
夏临梓千年寒冰的脸,阴厉的眼神让大殿内的人无一不惊恐十足。各自揣测着到底是谁下毒谋害太后,害得他们跟着,这是要丧命的啊。
夏临川使劲地掐着太后的人中,迫使太后悠悠转醒。然后他让人拿来一壶清水,用银针试过后,倒了一大杯搁在太后微微启开的嘴边,道“快,快,母后把清水喝下下去,然后吐出来。”
太后痛苦的就着杯沿,握住夏临川的手,大口大口地喝下。
夏临川将杯子往后一递,有人拿走,重新蓄满放进他手中。
“母后,母后撑住。来,再喝。”
太后喝下后,夏临川道:“母后,请恕儿臣失礼,得罪了!”待太后还没反应过来,他拉低太后,在她颈相上一抠。
“唔,咳,咳,恶……”
排山倒海的呕吐瞬间涌出喉咙,冲进老嬷嬷端着的痰盂里。
一时间整个殿中弥漫着血腥和呕吐物的气味,让不少宫人急急地更是低头掩鼻。
夏临梓见太后几番催吐之后,没有方才时脸色暗黑的难看。他吁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点。他往边上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原来是踩到跪坐的上官静诺的手。他见她扭曲的表情,欲骂的阴狠眼光,嘴角微动,一脚踢开她青紫的手。
“啊!”
“咳咳。”
“母后,母后?”
上官静诺痛呼声被夏临川急呼的高声覆盖,心里咒骂不已。
“哀,哀家没事,你不要太,太紧张,弄的人心惶惶的。”太后费力地扬起手,止住夏临川的声音,示意他不要这样。
“母后。”夏临梓抓住太后的手,随后对着夏临川道:“快把母后扶进去。”
“是!母后,您先不要说话,留着点力气,啊。”
“皇儿,哀家吐了后,好多了些。”
“一滩黑血,母后,还是要好生看看,不然儿臣总放心不下。”
“皇上,王爷,御医来了。”
夏临梓猛抬眸,盯着走进来欲行礼的年迈御医道:“不必了,快去给太后诊治!”
“快,御医快过来!”夏临川坐在床边,对着磨蹭的御医唤道。
御医捏着一缕胡子,一手搭在盖着丝帕的太后手上,眯眼不语。
一旁的夏临梓沉下脸,见小千低头地走进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半抬眸的瞅了要他,低头立一边。
“你跟朕过来!”夏临梓看了眼紧闭眼,反复搭脉的御医,对着小千一道。然后往着外殿一坐,看着殿外跪了满庭的宫人,道:“如何?!”
“回皇上,太后的饮食一向是在康宁宫的小厨房里完成的,御膳房是碰不到的。奴才在小厨房里前前后后的搜罗,查验了一番,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合着不是小厨房的手脚?!”
“是呢,奴才仔细拿问过布菜的宫女,验食的内侍,都没有问题。”小千见夏临梓冷眼一扫,低头继续道:“皇上,奴才查验的时候,琢磨着为何同时一桌,却只有太后一人中毒……”
“一人……”夏临梓侧头看向一桌没有撤下的盘盏,一样的膳食,他,七弟,母后同时用下,只有母后中毒……不在膳食,那!
夏临梓伸手将太后用过的碗盏等一一拿起,仔细的查看。
“皇兄是觉得碗碟上做了手脚?”
“嗯?!”
夏临川,道:“如此,确实可以短时间内避开,此人也算用了心思。”
“嗯,那是?!”夏临梓看着夏临川转动着一个暗色汤杯,杯沿上似乎有点色泽落下,沉进乌鸡汤中,混为一体。
“做的隐蔽,却也看得出没费什么脑子。”夏临川沾染了一点,冷笑的看向殿外人群。
夏临梓有一念头落进了脑中,想起来时,上官静诺曾给母后接过碗……他对着小千招手,一阵耳语后,小千领命出去。
夏临川转着汤杯,平缓道:“母后身子暂无事,所幸毒吐出了许多,御医说是喝下几剂药就无妨了。”
“嗯,那就好。”
“皇上。”
夏临梓面无表情道:“说。”
“皇上,奴才检查过殿外所有人,唯庆候夫人指间有异。”
“上官静诺!”夏临川一拳砸在桌上,震动得桌面上的东西哗啦作响。
“皇上,太后娘娘让庆候夫人进去。”
“嗯?母后……嗯!”
“宫人处置好,朕不想一晚宫中尽知。”夏临梓阴狠的目光来回在上官静诺身上打转,若不是时候未到,上官静诺现在就已推出斩首。
“奴才知道轻重,皇上您不如移驾吧,久留只怕风寒是掩不住人心的。”
“那便是你这个总内侍的无能,去。”
“是是,是奴才无能,皇上摆驾?”
夏临川抛下汤杯,道:“皇兄,凤暖宫的清辉如何?”
“甚好。”夏临梓淡淡应道,回头看了看正在开着方子的御医和卧坐床头的太后,举步往外走。“母后这你多待着也不便,等会也回吧。看母后把上官静诺唤进去,想必是猜到了。”
“皇上摆驾凤暖宫。”
“恭送皇兄(皇上)。”
“临川啊,暮色已合,内宫你是不便留了,安也请了,惊心也看了,母后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散架,你回府去吧。”
隔着一道门,十来步,太后有些底气的话音传来过来。
夏临川起身走到内里,眯着眸子瞥过端着痰盂的上官静诺,道:“母后您无事便好。”
太后脸色平淡,“本是欢喜的,不想倒让你们担心了。”
“母后好生歇着,儿臣告退了。”
“嗯。”
“庆候夫人,你今晚好得狠呐。”
“……太后娘娘?”
“御医你先退下,南竹跟着御
医去。”
“微臣告退。”
太后随意应下,待御医走去,随手一个枕头砸在上官静诺的额头上。
“哐嘡!”青瓷痰盂落在地毯上,上官静诺捂着额头,红了眼,忘了身在何处,恶狠狠地看着她。
太后嗤笑,道:“上官名养出的女儿也和他一样可恶,恶心。上官名呐,一个虚伪的人,也对,怎会养出个好的。”
“不许你欺负我爹爹!”
“哀家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许不许!南叶把她给哀家摁在地上,哀家今晚的香炉可要在她手中燃起。”
“你!你放开我!”
“庆候夫人,奴婢劝您还是省省力气。您出言不逊,顶撞太后,太后对您已经是格外优容了。”
太后把被子拉了拉,头靠在床头。
微合的镂花窗子透进凉风,隐隐约约还有训话和宫人求饶的声音。
“来人,去把窗户合拢。”
“啊啊啊!”
“大呼小叫哪里有半点候门正室该有的规矩!若不是为着庆候那个孩子,哀家这会定要替丞相惩治你一番。”
上官静诺在南叶手背上阴险的一掐,傲慢无礼的道:“那好,太后礼佛已成,庆候还等着臣妾回去近身服侍,臣妾就不扰了太后娘娘的清静,就此告辞!”
太后笑而不语的看着她颤抖着双腿一扭一扭的挣扎着往外走,也不让人拦着。
“太后,她可是……”
“她走不出康宁宫。”太后扯出冷笑,道:“听到外头训斥的声音没?皇帝的人在外头候着,哼,她仗着上官方的势,还真把她自己当成一回事,等着吧,走不了多少步就回被“请回”,呵呵……”
“太后,眼下上官一族没动不得,可太后这毒……太后您打算怎么好生让她服侍?”南叶嬷嬷将被子拢好,瞅着殿门外笑问。
“看着昨个她对着蜜桔有些不适……同房两月,庆候这孩子虽傻,这事上不含糊,这么快就有了。”
“您的意思是庆候夫人腹中……太后请恕奴婢多嘴。”
太后平咳一声,点头示意。
南叶看了下殿门,语气压得极低,道:“奴婢可听闻这庆候夫人在云英未嫁时,曾与不少男子同步同饮……早在嫁入庆候府时,她就与江湖男子有染传的沸沸扬扬。那江宁王一脉虽是偏支,却也是皇家的子孙,太后,这事可不能含糊过去了。”
“如此说来,是要好好注意着。皇室的血脉必须纯净,容不得一丝一毫杂质。”
“明阳郡主到!”
“郡主来了?看来是皇上还是放心不下太后您呢。”
太后一听,笑不拢嘴。
上官忆离提着绯红色茉莉裙摆,含笑的走向半靠在床头的太后。“母后,南叶嬷嬷你们在说什么呢,看着心情似乎不错。”
“明阳啊,晚间风大,怎么不多穿着点,小心染了寒气。”
“谢母后关心,明阳穿了很多,还是母后身子要紧。”
“母后没什么,你手这么冰……”太后拉上上官忆离冰凉的手,对着南叶点头,“去把明前茶端过来,给哀家的郡主去去寒气。”
上官忆离抿嘴一乐,“母后,明阳是来问候母后的,这会子倒像是明阳有什么,让母后病卧榻上,还操心着,实在是过意不去呢。”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派恬静。太后看着灯火下灿若星辰的眸子,渐渐摸上了自己的眼角,道:“母后老了,嘴也碎了些。”
上官忆离一手捂上太后张开的嘴,“母后快莫说了,母后哪里老了,明阳听了可不乐意了。”
“好好好,还是哀家的明阳好啊,其他人啊,一个影子都摸不着。”太后慈祥的冲着上官忆离温和的一笑,拉下她的手,合在手中。
“郡主。”
一杯清冽飘香的茶端在手,上官忆离移开杯盖,热气散开,她轻轻地吹了下,小抿一口。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对我。”
“庆候夫人,奴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康宁宫半步。”
“你!你们。”
上官忆离听着殿外突然响起的吵闹声,将清茶往南叶手中一递,道:“母后,这是?”
太后看着手中的佛珠,道:“一个不听话的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
上官静诺这是怎的了?居然敢在宫中吵闹发疯?!上官忆离尚不知太后的“风寒”是因上官静诺下毒而来的,她疑惑且不动声色的斜扫向半个身子进了殿的上官静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