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木生已经隐约清楚了师父远走的事实,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他对食物的热情,一碗隔夜的粟米粥很快被他吃的精光。
此时此刻,尉迟湛的心里还是有些许的疑惑,眼前的这个小童怎会影响天下,而且如果是那样,又为何是自己来担负保护他的重任?
而在尉迟湛发呆的时候,木生则在对面捧着空碗看着他。
“师父跟我说过,如果他不在了,就让我跟着你。是吗?“
“嗯,以后你就归我管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尉迟湛。“
“我听师父叫你将军。你真是个将军吗?“
“嗯,我是个将军。“
“那你很厉害吧?是不是比我师父还厉害?“
“我没有你师父厉害,要不然也不会被你师父救回来了。“
“哦,说的也是。“
木生与尉迟湛只从昨日才开始接触,而从今天开始便要跟随他生活。或许是出于本能,他对尉迟湛没有丝毫的抵触感,只是出于好奇,所以不断的发问。
尉迟湛对这个伶俐的小道童也是极有耐性,而同时在心里的好奇感却一点也不比木生的少。
“你多大了?“尉迟湛问道。
“我六岁了。“
“你为什么叫木生?“
“嗯.师父曾说过我五行缺木,所以给我取名木生。“
“为什要当道士?“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直就是个道士。“
小孩子式的回答总带着几分无意的诙谐。或许是尉迟湛在残酷中浸泡了太久,与木生的对话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你和你师父以前遇到过危险吗?“
“遇到过啊,什么毒蛇,野猪还有山匪都遇到过。不过我师父很厉害的,很快就把他们赶跑了。“
“那有没有遇见过比你师父还厉害的?“
“没有。“木生毫不犹豫的答道。
牛背山山顶。
尉迟湛再次踏上这里的时候,山下已经恢复了平静,辽人的大军已不见了踪影,而玉门关还是玉门关,除了箭楼上残留的几处创伤外,城墙依旧高大挺拔。
城池已经沦陷?或是辽军已退兵?
现在这些对此时的尉迟湛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守的城池被攻陷,他上司陷害他,他的部队也不复存在,如他自己所言,他已无国无家。
他也曾想过要写封书信以报平安,可是要寄给谁呢?
双亲早已亡故,抚养自己成人的舅舅多年前就率兵出征,至今杳无音信,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总之,此时此刻的他,之前所拥有的所有身份都已不在,真正是了无牵挂。
“湛叔,你在看什么?“站在一旁的木生问道。
“我在看.过去。“
“过去?过去什么?“
“呵呵,没什么。“尉迟湛笑道,“你想不想吃芝麻饼?“
“嗯!想吃!“木生用力点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有芝麻饼的地方。“
大唐的帝都长安。
昔日最强帝国的辉煌虽已暗淡,但大明宫的气势依旧雄浑壮丽。
田令孜身着紫色绣金的莽袍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在廊下。
他要去参见皇帝,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虽然如今的他比起皇帝更像这个帝国的主人,虽然皇帝每日都醉生梦死,不理国事,他却依然保持了这份尊重。
很多人都认为太监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终身不能人道,死后也必然断子绝孙,失去香火继承,所以他们心中一定充满了种种恶毒的怨恨。
然而在田令孜的心中,除了恶毒的想法外,还保留了难得的一丝情义。
作为皇帝小时的随从,从珊珊学步到经师习字,再从顽劣叛逆直到继承大保,都是由他在身边朝夕陪伴,因此他对皇帝有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感情。
此时,一名拿着浮尘的小太监快步从后面跟上来。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又怕触怒正要面圣的田令孜。
“什么事?“
田令孜以一种难于形容的语调问道。
“禀上公,您请的人到了。“小太监赶忙应道。
“哦?到了几个?“
“只有一个。“
“一个?!其他的呢?!“
“说是本国国主要出征打仗,需要有人随军护法。“
“嗯!什么随军护法,无非是想再多要些银子罢了。各地的探子可有消息?“
“回上公,还没有。“
田令孜轻轻叹了口气道:“废物,都是些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