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在秦府举足轻重,却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形象。
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衣袍也沾上了污渍,隐隐更有恶臭味传来,让人敬而远之。
秦寒却倍感亲切,只因为前世在药王谷时,他的师兄们都是如此废寝忘食地钻研炼药之道,自然而然就顾不上那么许多。
众人皆起身相迎,不过大长老此刻却是一副很是着恼的表情,坐在二长老原来的座位上,一脸不耐烦地向秦正天问道:“正天,究竟什么事你们解决不了,还要把我这个老头子叫出来,真是莫名其妙!”
秦正天咳嗽了一声,说道:“是关于——”
三位长老依次向下移了一个位置。二长老坐在大长老下方,闻言抢着说道:“还不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说可以用银线草炼制出淬体散来,还要大哥亲自查验药方,真是不知所谓!”
“哦?”大长老在炼药上的造诣明显不是这些人能比的,知道这并无不可能,老怀大慰道,“我秦家什么时候出了这等青年俊彦!那药方呢,快让我瞧瞧!”
“这——”二长老噎了一下,问道,“难道不是胡扯的吗?”
“这是什么话?”大长老皱眉,道,“炼药之道博大精深,有什么不可能的!”
二长老脸色一变,下意识朝对面看了看,恰巧迎向秦正心正看过来的凝重的目光,眉头不由跳了跳。
秦寒心中暗笑,忙上前行了一礼,恭声道:“秦寒见过大长老!”
“你就是正天的那个孩子?”大长老仔细瞧了瞧,点了点头,道,“沉稳大气,不急不躁,有乃父之风。正天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我秦家后继有人啊!”
众人面色古怪。秦寒也愣了,转世重生这么久,这还是第一场给他这么高的评价,而且还是正面的。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回道:“谢大长老夸奖!”
“记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说着,大长老神色还露出一丝唏嘘。
“呃——”
秦寒一阵无语,这老爷子这是呆在炼药堂,有多久没出来了啊,竟是丝毫不知道他过往作为的样子!
“对了,你就是那个说可以用银线草炼制淬体散的人?”大长老露出一丝急迫之色,道,“快把药方拿出来我看看!”
“是!”
秦寒从怀中摸索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打开叠着的纸,捋着花白的胡须,念道:“银线草、金银花、半枫荷..”
越念说到后面,大长老声音越小。到了最后,他抚摸着胡须的动作更是直接停了下来,双眉紧皱,露出浓浓的思索之色。
众人皆是紧张地看着大长老,见大长老宛如一座雕塑一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或多或少都露出些许焦急之色。
秦寒心中也有点担心,他虽有自信,但他在炼药上的造诣远称不上登峰造极,两世炼药体系的融合,终究还需要大师验证,方可让他落下心中的石头。
秦寒只觉得度日如年,每分每刻都成了一种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长老神色突然变换起来。
“哈哈哈!”大长老大笑起来,击掌高声道,“天马行空,奇思妙想,妙极妙极!”
听闻此言,众人看向秦寒的目光中已带上些许不同的神采。而二长老只觉心若死灰,无力地倒在了椅背上。
“老夫真是大开眼界!”大长老看向秦寒的目光中异彩连连,赞道,“不错,你很不错!”
秦正天露出欣慰的笑容。秦寒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大长老谬赞!”
“很好!”大长老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道,“我都等不及了想要立即炼制出一炉淬体散来!我自去炼药堂,你们就不用管我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大长老且慢!”眼见大长老去如风,秦寒忙出言道,“此药方对我秦家至关重要,还请大长老不要轻易给别人看了去!”
“这是什么意思?”大长老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难不成炼药堂之中还有居心叵测之人?”
秦正天咳嗽一声,道:“大长老有所不知,之前小寒受伤,竟有人下毒谋害于他。炼药堂很有可能藏污纳垢,我也正想和大长老商量一下,借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炼药堂!”
“竟有此事!”大长老有些恼怒地说道,三步并作两步,拉起秦寒的手,灵力探入身体之中,问道,“可有不适?”
“并无大碍!”秦寒只觉一股气流游走于身体之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大长老不用担心!”
热流游走一圈,大长老似是对秦寒这么低弱的修为和孱弱的身体感到十分奇怪,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寒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紧接着,大长老手势一变。秦寒下丹田的精元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活力,哄的一下源源不断四溢到身体各处。
秦寒只觉常年疏于修炼的身体竟隐隐有了力量感,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沉浸了他每一处意识之中。虚浮的基础夯实了,隐隐中,秦寒更有一种修为精进了几分,仿若随时都能突破的畅快感觉。那种感觉,其每秒程度仅是比他刚修炼出精元的时候差上一丝,却更加真实。他竟是忍不住舒服得低吟一声。
不过享受之余,他的心里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层担忧——若是药王鼎被大长老察觉,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药王鼎却似有灵性,在大长老的灵力进入体内时,它浑身的波动便变得微不可查起来。若不是秦寒知道药王鼎一直存在于自己的心脏之处,恐怕也会以为那儿什么都没有!
“确实被下过毒,看来秦家之中果然不干净!——”良久,大长老松开秦寒的手,厉声道,“正天尽管放手施为,无需顾忌我这个糟老头子!”
“我也很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磅礴的灵力笼罩着整个大厅,大长老若有所指地扫视了在场诸人一眼,似有深意地说着道,“是不是有人舒服日子过久了,就只为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着想了!”
众人低下头,莫敢与之对视者。
“哼!”大长老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听不见大长老的脚步声,众人方才抬起头来,对望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大长老实力高深莫测,紧紧修为上的压制就让人喘不不过气来。
“好了!”秦正天端坐在上方,说道,“继续商量一下关于秦寒的处治决定吧!”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三长老道,“连大长老都说了可以用银线草炼制淬体散,秦寒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正是如此!”四长老笑意盈盈地说道,“应当重赏!”
两位管事也是连连附和,形势对秦寒一片大好。
“多谢各位!”秦寒拱了拱手,然后向二长老和秦正心道,“此外还要多谢二长老和二叔两株六阶灵草的慷概馈赠啊!”
“哈哈!”三长老对二长老笑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二哥想来是做不出反悔这等无耻的事吧!”
二长老鼓着腮帮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转过一边,没有言语。
“呵呵!”秦正心却是笑了起来,“秦寒小小年纪,竟能发现银线草的妙用,此乃大功,对我秦家而言亦是大幸,一两株六阶灵草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话语未毕,他又说道,“我心中尚有一事不明,不问明白心里始终堵得慌!”
秦寒愣了愣,心里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问道:“二叔有何问题,小侄当知无不言!”
秦正心不慌不忙问道:“既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银线草可炼制淬体散,直接买回来就是,又何必以霓裳草的高价收购呢?”
这个漏洞确实难有合理的解释。
秦寒默然,露出一丝苦笑。
“哈哈,正是如此!”二长老闻言顿时恢复了神采,笑道,“想必在座之人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就请你为我们大家解释解释吧!”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三长老喊道,“这是秦寒为了迷惑徐家和杨家故意这么做的呗!”
秦家、徐家与杨家在离水城中三足鼎立数百年,一直以来明争暗斗从未断绝。但他们就算是吃饱了撑的,也不会浪费人力物力去关注秦寒这么一个臭名昭著,毫无威胁的人吧!
三长老这个理由太过蹩脚,但众人都是心照不宣,十分默契地没有挑明。
秦正心也是笑了笑,看向秦正天,说道:“事已至此,就请家主做决定吧。相信家主定会秉公处理,不会让我等寒心!”
秦正天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沉吟片刻,终于说道:“秦寒发现银线草炼制淬体散的药方,此乃大功,奖励六阶灵草一株。”
用银线草炼制淬体散意义深远,六阶灵草的奖励并不过分。
众人面色不变,都明白接下来处罚的才是重头戏,静静等待着。
“不过秦寒经验不足,故撤去灵草采购管事职务,具体安排容后再议!”
秦正天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问道:“可有异议?”
只要有了处罚,便可说明秦寒这次有过。只要有过,即使秦正天下次再想要秦寒负责管理秦府什么事,他们也都有了反对的借口。
二长老和秦正心相视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但凭家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