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卡做了个禁声手势,来到萨琳娜的身边,忍不住伸手去接从她身体散发出来的柔弱的光。
“这是什么啊?”
萨琳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呢,这明明是你身体里发出来的光啊!”
萨琳娜看林卡玩得高兴,同样伸出小手去抓那幽幽的白光。
抓着抓着,两只小手抓到一起,萨琳那问林卡,“你怎么会来这?”
“大叔带我来的。”林卡说道。
“不是。”萨琳娜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你大叔那里?”
林卡咧开嘴笑笑,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兽皮,说道:“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萨琳娜看着林卡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里,明亮如星。
库勒从酣睡中醒来以后,下意识的向旁边那张小床瞅了瞅,然后就发现刚领回家一天不到的“儿子”不见了。
“谁动了我儿子?!”
窗外还是黑漆漆,在这个时节,太阳要升得很高才能给这偏远的山间村落带来光明。山里人醒得早,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此刻就算是还有些没醒的,也被库勒这一嗓子给惊醒了。
那雄壮粗犷的声音,在山里传出好远。
库勒黑着一张脸,在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林卡还在熟睡,耳畔却仿佛响起一声惊雷。
片刻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库勒见到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怔,然后拎起刚刚睁开睡眼的林卡就走,只留下萨琳娜呆在原地痴痴的凝望。
没过多大一会,一个披着兽皮的小小身影又从门外鬼鬼祟祟的钻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反的林卡。
“林卡?”
“嗯,大叔说会有人管你的,可是我都没看见有人给你送吃的。”林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咬了几口的饼,撕了一半递给萨琳娜。“一人一半。”
“林卡……”
“不说了,你快吃吧,我先走了,不然一会大叔又要过来拎人了!”
“嗯。”萨琳娜应了一声,目送林卡离去,然后吃着林卡给的半张饼,心里面不知不觉中变得很温暖。
库勒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让林卡换上,他自己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颜料,用水润了润,然后用手沾了一点,涂在脸上,左一道右一道,一个黑脸汉子硬是变成大花脸,粗布麻衣也换下,只穿着兽皮,腰里扎着麻绳,再找出兽牙串成的项链,挂在脖子上,头发披散着,活生生的野人一个。
林卡拿着库勒递给他的兽皮衣服,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然后讷讷的问道:“大叔,我就穿这个?”
“嗯,祭山神,拜祖先,所有人都得穿这个。”库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林卡刚刚还想说“大叔看起来像野人”,现在硬是说不出来了。
野人就野人吧,总比死人强多了,林卡牙一咬,心一横,心想只要大叔别给自己起个什么难听的名字就行了。
心里正想着,只听见库勒说道:“对了,昨天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今天刚醒过来,我就想到了一个好名字。‘马|赛|克’,怎么样,还不错吧?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库勒·马|赛|克!”
太阳终于升起,阳光照耀在天尽头的村落之中,只听外面一声高喊:“吉时已到,祭祖大典开始!”
“呼!哈!呼!哈!”
地面震动,外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叫喊声。
同样穿着兽皮涂花了脸扮野人的林卡坐在库勒的肩膀上,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出现在人群之中。
村落中间的空地上,早已燃起篝火,一群野人围成一圈,有的人手里拿着木棒,有的人手里拿着大刀,有的人举着火把,还有的人手里举着锅碗瓢盆,一个个蹦着跳着,挥着手跺着脚,呲牙咧嘴凶神恶煞一般的盯着林卡,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还有一些小野人,围着林卡转圈,不时挥拳欲打,嘴里还发出让人听不懂的嘶吼,就像是狮群围住了它们的猎物。
林卡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萨琳娜的身影。
有一个相貌苍老,有些干瘦,头发还上插着一圈鸡毛的野人忽然间双手高举,嘴里吐出一连串古怪的音阶,然后所有野人围拢在一座一丈来高的石台周围,跪坐在地,双手上举,时而身体后仰,时而伏身叩拜。
老野人的声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其余的野人都随着他的声音做出不同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林卡闻到了一股诱人的肉香,只见有几个野人抬着已经烤熟的一只牛和两只羊走到石台边上,从侧面登上石台,把两只羊摆在两边,牛摆在中间。
这时候,老野人又是一声高喊,所有人抄起刀叉棍棒以及火把站了起来,围着石台转圈,跺几下脚,然后双手高举向天,喊一声林卡听不懂的话,然后再转,刀叉棍棒不时的用力在地面上顿几下。
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这一群野人的神情庄重而肃穆。
太阳高高的升起,渐渐驱散了山间的寒意。
老野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所有的野人被他召集在身边。只见他左手拿了根木棍,摇头晃脑,另一只手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突然间指向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林卡。
“呜!”
野人们齐呼了一声,所有人一起看向林卡。
有两个人抬着一块板子走了过来,林卡一见吓了一大跳,那两人正是刚才抬着烤全牛上祭台的家伙。
库勒把林卡放在那两个野人抬着的木板上,周围的野人渐渐围拢过来,像是真的要把他给吃掉一样。
这时老野人手里捧着一捆老旧的羊皮卷走了过来,站在林卡身边,把羊皮卷打开,铺在他面前,高声喝道:“现任族长,库勒·马斯特,结发之妻早亡,膝下无子。上天垂怜,赐一义子,入我族群,取名库勒·马|赛|克!”
林卡对于这个名字很有意见,气鼓鼓的嘟囔了一句:“我有名字,我叫林卡。”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被掩盖住了,而且就算有人听见了,可是谁会在意呢?
库勒深深的凝视着林卡,眼里闪着异样的神采,在林卡的注视之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不会真的要杀了吃肉吧?”林卡有点害怕,“我不嫌那个难听的名字难听了,还不行么?”
库勒拉过林卡的手,割破食指并且滴下一连串的血在羊皮卷上,那上面写着一个新的名字:库勒·马|赛|克。
“入籍!”老野人高喊了一声,双手高举,然后所有野人一起高举起双手,连同他们手里的棍棒刀叉以及锅碗瓢盆,一同呼喊。
林卡含着被割破的手指,可怜巴巴的,看着这群活生生的野人的表演,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野人伸手在林卡的头上抹了一把,然后把他捧起来,举过头顶,就像是木法沙身边的老猴在举着辛巴一样,然后把林卡交给库勒,这才捧着比他还老的羊皮卷离开。
其他的野人纷纷注视着吸手指的林卡,然后一个个伸手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一路延伸,最近的人伸手按在库勒的身上,公然揩油。
我是辛巴!哦,不对,还在吸着手指的库勒·马|赛|克心想,我是林卡!
“诶?”林卡一只手放在嘴里,一只手指向村口一团白色的东西。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卡身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人们看见了一群雪白而且庞大的动物。
“雪熊?”库勒最先认出这种动物。
“是雪熊!”有人高喊。
“这东西只存在于深山老林里,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了?”说话的这个家伙丝毫没有一点身处“深山老林”里的觉悟。又或者,对于天尽头的这些人来说,没有最深,只有更深。
村子里基本上都是猎人,终年以打猎为生,可是这里的人们对于大山打从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敬畏,就算是打猎,也从不去触及大山深处的东西。
雪熊便是这一群人心中,那一类不可触及的动物,于是一群人凑了过去,目送着大大小小数十只雪熊缓缓的离去。
林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被一群好像是要吃人的野人盯着看,真的很有压力。
这个时候,库勒把林卡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儿子!”
“唔……”林卡的手指还放在嘴里。
库勒嘿嘿的傻笑了一阵,冲着人群大喊道:“祭山神,拜祖先,野人狂欢!”
“哦!”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怪叫。
林卡在心里面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们真的是野人!
人群动了起来,收起刀叉架起锅,点起篝火,杀牛宰羊,还有人在早就支好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样奇珍异果。
林卡最见不得这些好吃的了,真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淹死在里面,于是扑腾了几下,指着摆满山果的架子,表示自己要过去。
库勒心里高兴,对于林卡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于是把直接把林卡挂在架子上,让他自己想吃啥就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