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班没有再迟到,但苏染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早上的早餐事件,或者说就是因为自己已经结婚的这个事实,她一整天的工作效率直线下降。甚至说是没有效率。
一整天,从开早会开始,杂志社出了名的灭绝师太安琪在上面主持会议,每个月的月初例会。公司全员都在场,自己竟然在神游。这还不算,最后还被安琪抓个现形!
“苏染。”她点了她的名字,听说还是叫了几次,最后是旁边的由小贝狠掐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的。狼狈的站起来,才发现公司里所有的人眼睛都在看着自己。苏染心里暗叫不好。最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向安琪那要吃人的目光。
“是,主编。”再抬头时,苏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她还是出入这个月租金贵得令人咋舌的高级写字楼里的都市白领。该有的优雅,该有的气质,该有的处变不惊一样不少。
上座的安琪,一直都是公司里公认的女王。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无懈可击的妆容,还有常人学不来的由高贵的出身而与生俱来的气场,青城四大家族安家一直做的是珠宝生意,而这安家的大小姐,没有养尊处优,完全是一副新时代的女强人。爱慕者也是众多。周旋于时尚的上流圈子,一样的游刃有余。其实苏染还是欣赏这样的女子的,够漂亮,也够聪明。
“我不希望有下次。”安琪几乎是头也没抬。低头翻着上个月的工作总结报告,又拿过旁边这个月的工作计划书,红唇轻启“会议继续。”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空气一般的疏了口气。要知道,女王一生气,后果很严重。苏染经这一插曲,也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知道本来安琪对她就是小有意见了,要是再逮到,估计要给她流放了。
任是苏染再小心翼翼,在下班时还是被抓了。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她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安琪刚好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眼睛不偏不正刚好落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准确的说是她无名指的那个简单精致的戒指上。
从诧异到镇定,觉得不敢至信,又觉得理所当然。安琪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有怎样的表情与心情。该难过的,该羡慕的,毕竟那个男人她是真的有爱过。同时她也清楚的知道他是真的不爱她。认识那个人二十八年,从出生到现在,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爱苏染,一如生命。
安琪承认她是羡慕苏染的。不为别的,单是她得到了那人的爱,就是她安琪永远也得不到的珍宝。但她是谁,她是安琪,众星拱月的安家小姐,即使是再狼狈也得高傲。而且她一向洒脱,得不到,就不强求。不管是人还是爱情。这是她安琪的大度。更何况,苏染也一直都是她欣赏的女子。四年前她初入公司时,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小姑娘。面容干净,淡薄宁静,自有一股气质。染在面试之前,她只在宁子扬的嘴里听说过苏染,她并不觉得宁子扬对苏染是认真的。但见到了本人,她突然就理解了宁子扬为什么对她倾心了。
“呵呵。很漂亮的。他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苏染原本看到安琪的目光停在戒指上时,还是有一阵的惊慌,要知道她今天白天进办公室时还是特意的把戒指给摘了,就是不想让同事们知道,这会下班了才刚戴上去,没想,还是让安琪看到了。尤其还是这个人还是安琪!
苏染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突然失声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安琪渐渐靠近的笑靥,最后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轻声的耳语,然后又看着她离开这个拥抱,转身离开。
直到等在楼下的宁子扬来电催她下楼,她才回过神来。锁门,按电梯,下楼。
电梯门开,刚好看到安琪与宁子扬从拥抱到分开。然后是安琪利落的上车,落锁,启动,离开。不带半点拖泥带水。耳边响起安琪的耳语:苏染,一定要幸福。这样的女子应该没有人不爱的吧。
苏染看到靠在车门边上的宁子扬,在傍晚的还不算强烈的阳光下投下的剪影,因为他背着阳光,阳光正好直面她的眼睛,所以她不清他的表情,苏染只觉得他好像离她真的好遥远,远得让她觉得不真实。不真实的宁子扬,不真实的还有他们的婚姻。
晚上吃饭是在以前他们一直比较钟爱的望江南吃的。苏染觉得他跟宁子扬俩人有一点真的很像。长情。每次到这里吃饭点的菜几乎都是不变的。他点她们都爱吃的清蒸鱼,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大白菜。只是俩人都没有什么胃口。认识十后,俩人还是第一次吃饭吃得这么不自在。各有各的心事。彼此猜测着对方的心事。
宁子扬招手让服务员撤下几乎没动的菜,换上咖啡。
这时天色早已大黑。他们是坐在露天的江边,这是横穿青城的青江河。是青城的母亲河。这时除了江面有风吹来,还有听不清歌词的音乐。当然,还有青城河两岸的万家灯火。可这些都不是宁子扬眼里的风景,他的眼里只有在斑澜的夜色里,沉浸其中默默不语的苏染。他知道她的心里对他们的婚姻,对他已经有了决定。现在只是判决之前的安静而已。在她去上班的时间里,他已经给自己做过了千百次的心理建设,他已经猜到了她会说什么。如果苏染这样简单就接受了他们这场婚姻他就该怀疑她是不是他认识的苏小染了。
果然,“宁子扬,我们都不要认真好不好。”陈述句。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宁子扬啜了口手里的咖啡,唇边溢出一抹微不见影苦涩的笑意。还真是连语气与语法都猜到了呢?!
宁子扬放下手中的咖啡,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情绪。薄唇轻启:“好。”如你所愿。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让你离开。苏染就是他宁子扬手中的风筝。拽得太紧,绳子会断,拽得太松,风筝掉。只要她还在,他就能安心。
“我不限制你的自由,灯红酒绿,风前月下,互不相干。就像你说的,现在我们是最合适的两个人。都不想结婚,却又到了这样的年纪,时间正好,人正好。两年后,如果你有了自己所爱,我们和平分手。”
“如果你有了呢?”宁子扬端着咖啡似笑非笑的问道。
“我想没有如果。”苏染看着江面的波浪,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父母曾经那样相濡以沫的爱情最后都是样的结局,天长地久。地老天荒。也许真的存在,可那得有多好的运气才能遇见那样一个爱她如生命,而自己也刚好爱他的那个人,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幸运。
宁子扬看着就坐在他面前的那个眺望青城河的女子。夏天的风吹动她的衣摆与长发,风中的她更显得瘦弱还有寂寞。他觉得一阵心疼。手中握着咖啡杯的手指节都因渐渐用力而泛白。手再紧了一些,又再用了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然而最后在苏染因夜风而打了个寒噤时,他终于忍不住的走到她身边从她的身后,给了她一个温暖的依靠。
苏染先是一愣,既而安心的倚在那个坚实的胸膛。是的,那个十年来,一直给她温暖的人。她现在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了。习惯了他的温度,习惯了存在。只因为他不是别人,是宁子扬。也是她苏染的贪心。
“走吧,我累了,要回家。”宁子扬别对我太好,我也会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