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兴成为张虎地村小学的民办老师，说来也是大材小用，一个研究哲学的学者居然和一伙流着鼻涕的孩子滚粘在一起。小学校还是那样的规矩，老师判作业，不少孩子围在旁边，站着、趴在老师的背上。王大兴尽管不习惯这样的规矩，但是也入乡随俗的默认了。看着陶老师不停的忙着，王大兴认识到基础教育原来这么的辛苦，他想自己的未来就要和这伙孩子紧紧联系在一起。哲学在这里没有什么用场，但是哲学的思维却很有用处。他想自己今后或许能在这里狭小的天地有所作为呢，小中见大，大而渺小嘛。
小学校的孩子们在饥饿中念着书。打釭、丢方、跳绳这些孩子一向喜欢的游戏也没人玩了，校园缺乏着特有的生机，死气沉沉，就连往年朗朗的读书声也是沙哑中有气无力。为了节省孩子们的体力消耗，体育课、音乐课凡是用力气的课都不再上了。
两个班里的孩子甚至发生过孩子昏倒的现象，王大兴感觉事态的严重性，向陶老师建议道：“咱们不行，就停课吧。”
陶老师一口否决，说：“停课得上面通知，缩短在校时间倒是可以，避免出现事故。”
这天，姜片长来到学校通知说：“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们只能上半天课，但是老师另外半天时间必须参加队里劳动。”
本来上课时，老师的状态就是勉强支撑，现在还得干体力活，不论对于陶老师还是王老师来说都是一种考验。但是王大兴却会反其道儿提出自己的观点：“上课是脑力活，而干体力活正好是大脑休息，这不也很好嘛。”陶老师听到王老师的说法，苦笑不得，现在肚子都处于饥饿状态，脑力活缺氧，体力活体力不支。
“光吃苣荬菜丸子能支住吗？”陶老师问道。
“我虽然干不了体力活，但是有一种好奇，想着尝试一下。”王大兴还是饶有兴趣地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天下午，按照规定，陶老师和王老师一同来到地里。今天的活是种山药蛋，他两每人跟着一具牛具点山药蛋种子，就是在耕过的犁沟里，把切好的山药蛋半儿按照一尺半一颗远的距离放下去。王大兴兴致勃勃来到山药蛋籽堆旁，往筐里捡，一只手一个山药蛋籽。陶老师看了说：“你一个一个的捡，啥时候才能捡满筐，你看牛具已经走了那么远了。要这样的。”说着拿起筐子，将筐子的一边贴紧山药蛋堆，弯下腰，双手一齐往里搂，几下子一筐山药蛋就满了。王大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效率，效率高。”说着，?起陶老师捡满的一筐山药蛋籽，要走。一筐山药蛋有三十多斤，王大兴不仅没有提起筐子，反而让筐子拽了趔趄，眼镜不知掉在哪儿了，四处瞎子一样地摸着，“我的眼镜，我的眼镜，陶老师快帮我找找，我什么也看不见了。”陶老师放下正要捡山药蛋籽的筐子，从地上捡起眼镜递给王大兴，王大兴接过眼镜，擦擦镜片，“谢谢，谢谢！这是怎么搞得？”这回王大兴使尽浑身力气终于提起筐，摇摇晃晃地向犁沟走去，还没到目的地，就累的气喘吁吁，后面的牛具等着，人家大声吆喝：“谁的垄沟不点山药籽？”种山药蛋，前面的一具牛具先开垄沟，点上山药蛋籽后，后面的牛具翻起的的土正好盖住山药蛋，翻开的垄沟再点上山药蛋籽，后面的牛具又翻起土盖住山药蛋籽，如此反复。由于王大兴没有在他负责的垄沟点上山药蛋籽，因此后面的牛具就不能往前耕种。王大兴?着筐子放在垄沟旁，走一步挪动一下筐子，放下一颗山药籽，再挪动一下筐子，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点着。后面的牛具已经赶上来了，牛们戴着笼头，防止吃山药籽，但是还是努力着留着哈喇子想吃。王大兴尽管着急，但是就是走不了，急的满头大汗。人们放下手里的话，看着王大兴的样子“哈哈哈哈”地笑着。陶老师赶紧跑过来帮着王大兴点，好歹总算赶上了牛具。
相比之下，陶老师就十分顺溜，一冬天拾牛马粪，对于提筐子来说，那真是小菜一碟。
由于王大兴的影响，下午的进度很慢。队长不高兴地说：“王大兴老师明天下午撒粪。”还磨磨唧唧地唠叨：“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一点不假。”
回家的路上，王大兴直不起腰来，“哎吆，哎吆”不住嘴的叫着。陶老师和他走在人群的最后，“明天下午撒粪，就是用铁锨把粪扬在垄沟里，比起这个要省劲。”陶老师安慰他说。
王大兴心想，当老师还得干农活？嘴里问道：“陶老师，所有的农活，你都会干吗？”
陶老师笑着回答：“都会，但是不是高手。我们农村老师生活依靠农业，不会干活，吃什么？单靠工分分红养不起家。以后你要学的很多，比如割地、扬场、打连枷，还有捡牛马粪。作为民办老师不仅要写字教书，拿得起粉笔，还得能肩扛口袋，一百六七十斤的口袋，还会拿得起锄头、铁锨，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当然精通就跟好了。”
王大兴对这里的空气特别满意，对这里的景色赞不绝口，然而这里的生活劳作他的确不敢恭维。叹口气说：“我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不会啊！完全一个门外汉。”
“等冬天放寒假了，我领着你捡牛马粪，要准备来年的烧柴，不能老用别人的，都不容易是一筐一筐捡来的。”陶老师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