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茶盏摆上桌面再亲自将茶杯递到来人面前,汪芷涵尚且凌乱的心,才微微有些缓过神来。
无怪李姐方才的惊慌,只怕这世间,任谁一个平常人,陡然见着了这只有在影视剧里才会看到的荷枪实弹的场景,都会惊诧害怕,更何况这些人浑然不将门口一整个保安室的人放在眼里!
她这么想,并非彰显她的临危不惧,只不过是从前听那人说起过他那位侄子的身份背景,而今看着这一突来的阵仗,她侥幸猜出来罢了。
她跟在那人身边时间不长,由而对他这位姐姐的事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自她二十岁那年与那个男人走了以后,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便从来没有与家里人联系过,哪怕她唯一的亲人——一手将她姐弟俩拉扯长大的母亲去世,哪怕她的亲弟弟结婚生子!
那人说,他们之间取得联系,也只是几年前的事!
她当时正为听了他云淡风轻说出口的那些在别人眼里任何一件已是遭遇人生谷底的事而难过,没曾想他在这世间竟还有一位血浓于水的亲人,然而,这所谓的姐姐,已是多年杳无音信,她为一个无法许她明白身份的男人,不管常年染病在身的母亲,也不顾那尚还年幼的弟弟!
汪芷涵只记得当时的她十分气恼,更为他疼,为他痛,只是后来离开了之后偶然回想,便记起来那时的她虽已看得清世事,其实也不过是刚出了校门的年纪,,若这事儿从别处听来,她定是为了这位敢爱敢恨的女子而艳羡钦佩……
只是……那人不是旁人啊,他是尚舒官,是她当初一眼万年的他,她怎能不心疼?
思绪飞回,源于远客开口夸她茶泡得好,汪芷涵笑笑,知道她已打算与她交谈,她知她此番前来定是有事,可如今那人已是水深火热,真要是那边的事,不说远隔重洋,单看路易斯家族多年恩怨,他一人之力,如何管得过来?
然而,却又深谙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她稳了稳心神,心底只压下了那句即将问出口来的那句“她的来意”。
她称她叶小姐,她当即微怔,转瞬也便轻扯唇角,并没去纠正她的话,脑海里浮现的只是一年前那人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路东盟送去机场后对她说的话:这小子,与他妈妈关系不十分好!
现在想来,他当初说这话终究是留了情面的,东盟与他这位妈妈,关系岂止是十分不好?否则他当初来这樽憬新苑待的半月之久,怎会不明白她与尚舒官之间的纠葛,缘何本该与他亲近的妈妈却不知尚舒官的枕畔早已易主?
她突然抬眼瞥了一眼外面冷冻肃杀的景象,那么,你呢?好不容易与不知音讯的姐姐久别重联系,当初与叶蓝时你愿意告知她与她分享你的喜悦,换了我,你便不愿意了吗?还是于你,我本替身,本无欣喜?
只是,她不知我不是叶蓝,我却还是要尊她一声姐姐,尚舒官,你便继续笑我不知羞耻又何妨!
她忍受剜心之痛眉眼含笑,使了些力气才不至于让手上的茶杯颤抖,远客又说起她从电话邮件里听来的尚舒官与“她”之间的种种,言语之间尽是艳羡,汪芷涵听了便笑,只暗暗端起茶杯轻凑嘴边,脑海里浮现他曾夸她茶泡得好时的神情语气,当即微微有些狼狈地轻啜一口那杯雨前龙井,浅浅掩饰了那嘴角苦涩的笑意。
十天,今天已是第六天,尚舒官,我便拼着余下这四天的苦痛,记恨你一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