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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15)

“他陈老师,咱孩儿从小娇惯,您多担待点儿。咱孩子脑子不笨,您多点拨点拨。他陈老师,咱孩子……”母亲的话说得我心里头酸溜溜的,眼窝子潮乎乎的,但我克制住了自己。

临走时,母亲拉我到僻静处,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黄纸包,抖抖索索一层层打开:“孩子,这是你干妈(神婆马婶)给的,睡觉时放在枕头底下,不怕……”我不情愿地皱了皱眉,母亲央告似的嘱我一定要照她说的做。我不忍伤母亲的心,就把那个“符”慌忙塞进了书包。母亲露出欣慰的样子,但又似乎不能完全放心,几次想说什么,但分明感到自己那番话已说过好几遍,最后还是狠抽了牛一鞭,头也没回地走了。

上了高中,我很少回家。母亲总不忘让村里进城的人给我捎点东西:几个鸡蛋,一瓶腌菜。有一次,母亲来学校为我送棉衣。恰好上了自习,母亲眼瞅着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而当时已是冰天雪地的数九天气。等我下了自习,母亲搓着冻得无法蜷缩的手指,微笑着说:“妈没敢叫你,怕你一惊一乍,惹同学们笑话。”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我问及母亲今年霜冻提前是否影响收成时,母亲脸色一片暗淡,轻描淡写地只说咱家损失不大。我从她的表情读出了灾害的严重程度。善良而笨拙的母亲撒了一个不圆的谎,可女儿知道,大自然不会怜悯母亲!

当我的第一篇文章变成铅字时,捧着那本杂志,母亲横颠竖倒地看个没完。有时候忙完了,还拉我到身边念给她听,尽管我知道她听不大明白,但我依然念得很认真,母亲也微笑着表示赞赏。

长期以来,我养成了熬夜的习惯,母亲总是轻轻地倒杯糖水或拿块点心给我。就这样,我常常被母亲无言的爱感动着,也是这崇高而神圣的爱支撑着我,在挫折乃至失败面前重新鼓起向上的勇气。

前年,我的一篇文章获了全国大赛一等奖,组织单位邀请我免费参加夏令营,如果不去将有一笔可观的奖金。我本来很想去,可是,当时家境潦倒,为给父亲治病,家里负了沉重的债务,于是打算放弃参加夏令营用这些钱补贴家用。当我把这个打算告诉母亲时,一向温和的母亲竟生了气:“你怎越念书越糊涂?这么大的窟窿你能补上?再说你要不去,我和你爹心里怎能过得去?你的文章能中奖,这是头等大喜事,咱方圆几十里还没听说过哩。早听刘庄那阴阳先生说,我养了贵子哩。只要你们姐弟有出息,妈再苦点也值。家里你别操心,自从你爹醒过来,咱家这好事撞门哩,妈乐还乐不过来呢。要不是走不开,我非跟你去不可,让全乡人都知道,我半字儿不识的土包子养了个好闺女,她妈跟着到大地方风光哩。你给我说说,这风风光光的事怎能做得窝窝囊囊?全村人看着哩,妈争的就是这口气。”

母亲的一番话使我豁然顿开,欣然参加夏令营。平生第一次游了长城,看了大海,每到一处都玩得开心。我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带一步未离开过家门的母亲出来走走。

母亲曾说,如果我考上了大学,她将宴请全村人。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我从小到大,母亲付出了极其艰辛的代价,在我取得一点点成绩时,母亲的自豪是应该的。为了不负黄土地上无数次滴血的深耕,我当还报母亲一个明媚的7月,还报生活一个亮丽的微笑。

绿鹦鹉

邵宝健

荷城那条衣裳街上,出过几位杰出人物,摆过服装摊的刘思劲就是其中一位。如今他去琼岛闯荡,已有三年没回家了。刘母思儿心切,频频央人代笔修书要儿子回家看看。

这天,刘思劲终于拨冗回到老家。刘母看到年过三十、略呈富态的儿子喜极泪涌,抱着儿子的肩头,说:“孩子,你把家忘了吗?把妈也忘了吗?”

刘思劲的眼圈也潮湿了,连忙说:“妈,看你说的,我怎么能忘了妈呢?”

随即把送给母亲的礼物呈上——一只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绿鹦鹉。此鸟头部圆,上嘴大,呈钩状,下嘴短小;羽毛十分漂亮,像披了一身翡翠。这只绿鹦鹉买来已经有数月,刘思劲带在身边悉心调教过了。

刘母听儿子说买这只鸟花了9000元,便嗔怪儿子不懂得珍惜钱财。“你呀,你,赚钱不容易,这么大的破费,就不妥当了。”刘母又爱又恨地唠叨个没完。

刘思劲实话实说:“妈,我是这样想的,我正在创办一家公司,很忙,不能抽出太多的时间来看望您。就让这只鹦鹉陪陪您老,您可以随时和它拉呱拉呱呵。”

刘母说:“它怎么陪我,它能代表你吗?你爸去世得早,我都快七十了……”

儿子一时语塞,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抚慰母亲,就调教鹦鹉说话。绿鹦鹉模仿着刘思劲的腔调说:“妈妈,您好。妈妈,您好。我是刘思劲,我是刘思劲。”刘母闻声,开心得笑起来:“这绿鹦鹉真乖。”

在家住了一阵,刘思劲就踏上了归程。

刘母又形单影只,好在有绿鹦鹉相伴。清晨,她给鹦鹉喂食,它就说:“妈妈,您早。我是刘思劲。”中午,她给它喂食,它就说:“妈妈,您好,我是刘思劲。”傍晚的时候,她给它喂食,它就说:“妈妈,您辛苦了,歇歇吧……”刘母甚感欣慰,寂寞的日子里就像儿子在身边一样。她对它宠爱有加,给它洗羽毛,又怕它凉了,又怕它热了。闲时,也带它到公园逛逛,让它呼吸新鲜空气,见见同类们。

这样过了一年,刘母在一个清晨溘然病逝。刘思劲千里迢迢赶回家见到的只是慈母的骨灰盒,而他买给慈母的绿鹦鹉也不知去向,空留一只鸟笼挂在阳台上晃荡。

刘思劲决定在老宅多住几天,缅怀慈母养育的恩情,聊补自己未能给母亲送终的歉疚。

刘思劲在老宅的小居室就寝。床前的五斗柜上摆着慈母的遗像,在望着儿子微笑。刘思劲解衣上床,连日来旅途的劳顿,使得他的眼睑下垂。睡意袭来,便渐渐进入梦乡。在梦中,他见到慈祥的老母在灯下为他缝缀西衣上掉落的一颗纽扣,他欣喜万分地走近慈母,慈母却转瞬不见了,耳际却有慈母的声音萦绕:“孩子,妈妈好想你。”他一激灵,惊醒过来,耳畔又传来一声问候:“孩子,你好啊。”他打开灯,四下里张望,不见有什么人影。他以为是自己思母心切而产生幻觉。他复睡着了,又有了梦。梦中,他再次见到慈母的笑影,他刚要走近,慈母又转瞬消逝,他再次惊醒过来,又有声音传来:“孩子,妈妈好想你。”他披衣下床在屋里踱步,踱至客厅,那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孩子,你好啊。”声音从阳台那边发出的。他的心紧张起来,悄悄走过去。借着明亮月光,他看见阳台上栖着一只鸟——绿鹦鹉。绿鹦鹉又张嘴说话:“孩子,妈妈好想你。”

刘思劲的眼圈湿了。那鹦鹉并不怯人。它明显消瘦了,羽毛也很零乱。它又叫道:“孩子,你要常回家看看,妈妈好想你……”

刘思劲号啕,泪滂沱。事后,他了解到,慈母在临终前,把绿鹦鹉放了生,想不到,这只通灵性的绿鹦鹉夜夜飞返刘宅,转达刘母生前对儿子的思念。

别欺负那个爱你的人

佚名

我一向都看不起母亲,因为母亲不识字,不识字,素质就低;我厌烦母亲高门大嗓地说话,仿佛在与人吵架;我讨厌母亲生吃黄瓜时从来都不洗,只把黄瓜在衣摆上擦擦就往嘴里送,边吃还边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嫌弃母亲每每把我的剩饭端过去吃,一边吃一边说:“浪费了多可惜。”

最让我感到厌恶的是,母亲爱生吃大蒜,每次都是一嘴大蒜味儿,让我闻到了就想吐。我常常皱眉说:“妈,你吃蒜也不要紧,只是要记得吃完蒜后刷牙,或者含块糖也行。再不济,嚼点茶叶也好。”

母亲听了,委屈得不行,我也常买口香糖给母亲,可是母亲总是忘了吃。她每次吃完大蒜,都是嘴一抹就出去串门了。

凡此种种,都让我没法看得起母亲。

正是因为看不起母亲,我从来不跟母亲一起出门逛街。我怕她影响我“白领丽人”的形象。在单位,我从来不提母亲,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母亲不识字,没文化。

结婚后,我不常回家。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东西往地上一丢,就想转身离去。母亲总对我说:“别走,陪我说说话嘛!”

我说:“说什么?一股大蒜味,难闻死了。”说完,逃似的离去,脚步如飞,一秒也不想停留。

我那种居高临下的表情和不可侵犯的气势终于彻底激怒了母亲。母亲的自尊心严重受损,终于有一天对我说:“以后你不要来看我了,看见你的眼神,我就气饱了。”

我说:“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说完,我一跺脚,转身就走。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的脸上写满了失落,眼角,还有泪花在闪烁。

可此情此景,也不过是让我离去的脚步放缓了一秒钟。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母亲,倒是母亲常常托人给我送来她亲手做的食品,韭菜饺子、红烧肉、卤鸡、卤牛肉等。我本不想吃,可又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只好一边吃,一边骂自己没骨气。母亲知道后,笑着说:“我的女儿,吃惯了我做的饭,我知道的。”

于是我托人转告母亲,不要再送东西给我,送了我也不吃。后来熟人告诉我,我的话让母亲伤心了许久,哭了许久,连眼睛都哭肿了。

我生病了,重感冒。昏睡在床上的时候,心里无比渴望能喝上一碗小米粥。睁开眼睛,只见母亲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急切地看着我。

“听说你病了,我急得不行,就熬了一锅小米粥给你送过来。路滑,还摔了一跤。还好,粥碗我抱在怀里,还热着呢。”母亲小声地说,眼神四下游移,不敢看我的眼睛。那神情,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的心一瞬间融化了,心中那冰雪一般坚硬的部分,如遇到暖暖春日,瞬时融化成温情的溪水。

这就是我的母亲,她怕我训斥她,怕我赶她出去,因为她爱我。

唉,身为女儿,不能这样欺负母亲,把母亲的爱当作理所应当的付出,享受着母亲的爱却不知道感激。这世上,我们常常忽视的,就是母亲的爱。平时,我们常常忘掉母亲。只有受到伤害、遭到挫折时,我们才会想到母亲。我们太自私了。

无论我们怎样对待母亲,可母亲对我们,永远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爱。母亲永远只有一种姿势,那就是敞开怀抱,拥抱我们。

喝下那碗浸透母爱的香喷喷的小米粥后,我也读懂了母亲的心。

这以后,我常常陪母亲一起出门逛街。出门前,我会仔细地帮母亲系好鞋带。过马路时,我挽着母亲的手小心地走。阳光下,母亲的一头银发闪闪发光,母亲的慈祥笑容显得如此温暖。

我不再去计较母亲没文化、不识字,也不再理会母亲爱吃大蒜的嗜好。母亲的高门大嗓,我已经习惯了。我更是懂得了这个道理,不要欺负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善待母亲,我们的心才不会疼。迁就母亲所有的缺点,也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有一种幸福叫相依为命

佚名

饭菜香渐渐从厨房传来。妈的背影,在灯下居然有几分佝偻。这个我世上最亲近的女人,正一天天衰弱、老去,终有一天她会虚弱得需要照顾。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一、母亲哭了

妈被骗了。骗子的伎俩并不高明,只不过是利用了她作为一个异乡人的胆怯,就轻易骗走了她的手机和300块钱。被骗后好几天里,妈的神色都木木的,眼睛不敢直视我,像做错事的孩子。小时候,我不小心打破了碗碟,就是这种表情。

看她怯怯的眼神,我不忍埋怨,微笑地安慰她说:“没事,不就一破手机和300块嘛,努力的话,我一天就挣回来了!”我知道妈不会相信,但我还是固执地说了,说完转身上班,还等我没出门,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记忆中,妈的性格一直很坚强,和爸爸吵得天翻地覆时也不曾流过泪。可是现在,她居然哭了!我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伤心哭泣的女人,她是我的妈妈。我饿了渴了,向她撒娇;气了苦了,向她抱怨;喜了乐了,却往往是最后和她分享。她是我的靠山,我的港湾,可此刻她如此伤心,我却不知道如何带走她的苦楚。

妈在未嫁前,是家中的长女,一手带大了几个弟妹,出嫁后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她头脑精明,喜读书报,可在这南方的异乡——我工作生活的城市,她却轻易被人骗了,我可以想见她的羞耻,以及无处诉说的委屈与自责。

下班回家,妈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我无从安慰,只得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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