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阴冷,有些潮湿。
房门“咯吱”一声被突然推开,带动一阵阴凉的风,掀开悬在梁上的白色丝布,一口巨大的黒木棺材赫赫然出现在房间中间。
棺木底部冒着冷气,三日了,皇后娘娘不断地让人用冰护住这口棺木,不,是棺木里的人……
“娘娘,准备好了。”
沐儿低垂着头轻声道,声音细小,回荡在房中,有些阴森。
沉默……
无声……
半晌,一阵衣服摩擦的琐碎声传来,跪在棺木旁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被冻得发紫,无奈,却遮盖不了她精致玲珑的面容。
她有些踉跄地站起,那是她跪得太久,双腿都已经麻木了。
“走吧。”
她走到沐儿身边,一袭白色孝裙,带着一丝淡淡的兰花香。如同柳叶般的眉梢轻挑,星光般明亮的眸子稍稍划过沐儿的脸,说话之时,口中呵出了一缕白气,若不是在她身边陪伴了多年,沐儿简直要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金黄色的大殿之上,已然撤去了一切红色,换成了似雪的白。文武百官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身穿孝服,安静地站着,不言亦不语。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通报而来,百官立刻跪下,低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头颅,用余光看着那双小巧的玉足掀动白色的孝裙,踏着白色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到高堂之上。
娘娘为何不说话?
娘娘怎么了?
百官心中疑惑,时间已过去半刻,天寒地冻,他们的膝盖早已僵硬,可娘娘为何还不让他们免礼?
“臣,有事要奏!”温润的声音突然在高堂之下响起,众臣纷纷撇过了低着的头,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鲁国公,你,有何事要奏?”
女子的声音平静如水,却给人带来一阵凉意,甚至,是莫名的威慑力。
“先帝已逝,还请娘娘召回人皇王,继承……”
“众卿家们可想念先帝?”
皇后的眉眼骤然缩紧,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出声之人,打断他的话语,不满之情毫不掩饰。众臣心中一紧,娘娘为何突然如此问?而他们,又该如何回答?
松开了眉头,如冰凌一般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流转了片刻,收回。
“为何没人回答?”她似乎有些震怒。
“回……回娘娘话,微臣,微臣对先帝甚是怀念!”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
“真的?”就在众人都在为皇后这个有些开心的语气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又开口道:“你们都想念先帝吗?”
几个“聪明”的大臣以为这样便是顺应了皇后的心思,升官发财指日可待,重重地点了点头,眸中闪着贪婪的神采。
“如此,我送你们去地下为先帝尽忠!”
“啪啪”,掌声响起,皇后狠厉的话音刚落,两只娇嫩的素手还在空中保持着拍手的动作。明晃晃的刀锋一闪,十几名大臣的脑袋立即被突然闯进的士兵们削了下来,圆滚滚地落在了地上,圆目大睁,死不瞑目。
鲜红色的血液宛如鲤鱼跃起划过的惊鸿,喷射而出,淋湿了地上铺着的白色地毯,绽放出片片桃花。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
几具失去了头颅的身子,在原地滞缓了许久才砸向地面,交错地躺着。活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殿之中一时寂静起来,连轻风吹过的声音都放大开来。若是方才,自己点了头,那么,死的,可就是……
“皇后!您是先帝的结发之妻,要陪,理应由你先陪,还请皇后自缢!”
鲁国公面不改色,一双漆黑的眸子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高堂之上,惊才艳艳的女子。
“嗯?”喉咙中发出一声质疑,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先帝大业未成,本宫岂能先死!”
她的声音严厉冷绝起来,素色的衣袍扬起,蓦地抽出不远处侍卫腰间的大刀,高高举起,刀锋尖锐,划出一道银色的光彩,重重落下……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迅速地顺着她断了的手腕流下。她眼睛一眨不眨,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只失去生命力的断腕,仿佛,那只手不属于她。
“来人,将本宫的断腕送入先帝棺中,三日之后,先帝入葬,耶律德光继承皇位!”
秀眼瞥向了抿唇不语,愤怒得发抖的鲁国公,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呵……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岂能让他人之子继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