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格子是一个浪子,他从来就不太向往天堂,但他现在却快乐开心极了,就像真的在天堂般快乐。他在笑,惬意的看着屋里的莲花宫主大笑。现在他当然应该开心的,因为现在他和何苦都已经爬到了门外,更因为莲花宫主现在还在无奈的推开身边的女孩。
世上有一种女人,无论她的处境怎样都是很能打动人的,而且特别能打动男人的心。莲花宫主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
面对宫主这样的女人,连木格子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并不想再逗留,甚至连看也不敢再看她。他和何苦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向身后的莲花宫主挥了挥手,道:“宫主你就不用送我们了,你先忙吧,再见。”
宫主当然没有要送他们的意思。何苦却问道:“我们就这样走?”
“是的,就这样走。”
“你不怕她以后再找我们麻烦?”
“若我们现在不快点走,不用以后,她很快就会再走我们的麻烦!”何苦知道这是实话,况且他也知道现在能安全走出莲花宫已经是万幸了。
来到宫门前的拐角处,何苦忽然站住不走了,看着宫门前的守卫他疑惑的说道:“我们就这样走出去?”
木格子明白他的意思,他当然知道现在何苦不能和他一起大大咧咧的走出去,他忽然一把扭着何苦的手,笑道:“其实我们应该这样走出去!”
何苦愣了一下,立刻也明白的笑了:“原来你是从门进来的,难怪我迟你一步来,就看不见你,也没有看见有打斗的痕迹!”
木格子不解道:“你是一直偷偷跟着我后面?”
“是的,我是!”何苦笑道:“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对你下手,所以我想来个黄雀捕蝉!”
他的黄雀捕蝉到底有没有效果,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从小七的眼里看来,他显然是一只被黄雀捕住的蝉,被五花大绑着的蝉。
小七迎了上来,对木格子抱拳道:“木兄弟要走了?怎么宫主要你把这个擅闯的老贼也带走?”他当然还认得何苦的,因为在木格子进去不久后,就发现何苦在越墙进宫,在机关和守卫的围剿下终于困住他。
木格子微笑道:“是的,这个人我要带走,所以你最好帮我准备一辆马车。”
马车很快就牵了过来,而且是一辆很是豪华的马车。对于这个叫‘小七’的汉子热情,木格子不禁觉得很是愧疚。
“你是不是在为那个守卫担心?”何苦当然看出了木格子的愧疚,在马车飞奔远离莲花宫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他,因为宫主不但不会责怪他,而且她还会对今晚的事掩盖起来。”
何苦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家丑不外传’,像莲花宫主这样清高的女人,她当然不会让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木格子叹了口气,悠悠道:“或许你说得对,但有时候我实在不明白莲花宫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何苦想了很久才感叹道:“不管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都是一个传奇般的女人!因为她不但将女人极致的美都唤了出来,还有着许多空前绝后的奇妙想法,这些都实在是棒极了!”
木格子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边的何苦,笑道:“看来你好像并没那么恨她。”
何苦愕然了一下,忽然又大笑说道:“虽然我已经有点老了,但依然还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浪子,通常很容易就会忘了一个女人可恨的,特别是当这个女人是个天生的尤物,往往更是如此。
所以何苦并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木格子一定懂他的话。木格子当然懂,所以他笑了。但忽然他又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刚才告诉过你,我的屁比莲花宫主的体香还要吸引人,你要不要闻闻?”
何苦一惊,他当然也懂得木混蛋的意思,他当然知道木混蛋想要放屁,所以连忙提起丹田气,然后向下一压,‘波波波’的响屁忽然就像歌儿一样响个不停!
木格子捂住口鼻,道:“何前辈你果然不愿亏欠别人,我只不过送你一个,你还我十几个!”
何苦谦虚道:“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笑纳笑纳!”
这个还真是笑纳,从响声来看,木格子的自然放屁当然没有何苦的嘹亮,但从质量来看,何苦只好认输,并且输得口服鼻服。他连忙打开酒瓶放在鼻子下,想用酒香来提神。
只可惜,酒早就喝光了。
他只好叹息道:“唉!酒到用时方恨少,古人说得好啊!”
木格子笑了,悠悠道:“古人的话有时候也会错的。”何苦皱起眉头,他不明白。
木格子解释道:“他们告诉我们,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但我发觉前辈的屁真是又响又臭!”何苦大笑,摇头大笑。
他笑道:“老夫姓何,请问一声,混蛋你贵姓?”
木格子没有回答,他忽然‘吁’停马车,转过头对何苦说道:“你看这是不是赖屈?”
何苦笑道:“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又赖又屈,做个复姓正好合适你,再说赖屈格子也挺好听的嘛。”
“不是赖屈格子,是赖屈酒家!”他指着旁边的酒家牌匾,赫然真的是‘赖屈酒家’!他嘿嘿笑道:“这叫做踏破铁蹄无觅处,屁过之后遇酒家。”
何苦摇头,大笑,大踏步走向酒家。
朝阳照在他紧拉的笑脸上,多日不刮的须根就像受到攻击刺猬一样,根根竖了起来。
这个时辰,正是喝早茶的高峰期,却也正是酒馆最清静的时候,酒馆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宿醉刚醒,想来喝上几杯解醒酒的浪子。
他们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下,然后等着散漫的店伙计过来招呼。可店伙计还没来,却跑来了个六七岁的满身脏兮兮小男孩。他边拉木格子的衣袖边叫道:“叔叔,你不要去了,还是回去吧!”
叔叔?回去?木格子回过头看着他,笑道:“小朋友,你认识我?”
小男孩愕然了一下,连忙挥着他脏兮兮的小手道:“不认识,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他的确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低着头连忙走出去。
看着小男孩羞恼的样子,木格子知道他的确是认错人了,可当他正打算向店伙计要酒的时候,走到店门口的小男孩忽然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混蛋果然好骗!”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小男孩的口中,的确是莫名其妙。没想到何苦的话更莫名其妙!
他说:“孤魂野鹤花这么多心思做这些事,都不过是在提醒你不要去找他,但他似乎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喃喃自语,说的很慢,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木格子不明白,道:“孤魂野鹤?他都做了些什么?”
何苦悠悠道:“到目前为止,我至少知道,他做了两件事来提醒你。”
“你认为刚才的事也是他安排的?”木格子道:“何前辈,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枉下结论的人,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的,但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为一句话。”何苦解释道:“因为他们都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什么话?”木格子:“是不是‘混蛋果然好骗’?”
“是的,就是这一句。”
“他既然想通过这句话提醒我,这句话当然是要说给我听的,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听到?”木格子不解道:“上一次你在哪里听到的?”
“在一条本应该是过渡的船上。”何苦道:“他们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因为我那时在他们身后出现了。。。。”
“哦?你那时也在船上?”
“是的,我一直都在,那时你在礁石等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一直在留意你,所以我就扮成他们,偷偷上了船。”
木格子笑了:“能扮得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看来你的易容术的确高明极了。”
木格子没有说错,何苦的易容术确实妙极了,要不是他自己露出真面目,恐怕那些人还一直蒙在鼓里。但他既然要扮成他们的一员,为何又要揭穿自己?
因为就在那时,木格子正要转身离开,何苦忽然听到那个老实的船家大笑道:“好了,我们再对他叫上一句话就完成任务了!”
“一句话?什么话?”
“当然是‘混蛋果然好骗’这句,你怎么能忘了!”老船家霍然转身,显然很生气,但他一看见背后刚才说话的人,立刻就变得惊恐万分,诺诺道:“你是谁,你什么时候上的船?!”
何苦似乎很不耐烦,因为他看到岸上的木格子已经投身进了树林,他实在没有时间听废话,所以他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什么时候上的船更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指示你把木混蛋送到这里的?”
单凭这几句话,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何苦忽然挥刀,对着江面挥刀。
木格子听何苦讲述到这里,忽然笑道:“在你那震撼的断水绝技使出后,他们当然知道不是你的对手,甚至知道你是谁了,所以他们想不说实话都不行。”
何苦不否认,道:“江湖中对我的刀法不买账的人并不太多,况且他们只是一些普通船员。”
“你相信他们是船员?”
“他们的确是,因为两个月前也从那个渡口过江。”
木格子不说话了,把刚刚店伙计拿来了的两瓶酒,递给何苦一瓶,自己就默默喝了起来。像是在想心事,又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
何苦看着木格子,许久,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有心事?”木格子当然听到他的叹息,事实上,连隔开三个桌子的醉汉都听到何苦的叹息。
何苦不答,用同样的语调道:“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木格子苦笑:“现在叹息的人是你,不是我。”
何苦不理他,看着手中的酒瓶,忽然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才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喝的是竹叶青,最怕的就是烧刀子,若你不是有心事,你怎么会喝错我的酒呢?”木格子不但拿错他的酒,喝了酒还分不出其中的味道。
木格子又不说话了,他忽然一仰头,‘咕噜咕噜’就把那瓶烧刀子喝光。好像在告诉何苦他并不怕喝烧刀子,但他紧皱的眉头,已将他出卖。
真正爱酒懂酒的人,不会像一些偶然喝小酒的人,因为爱酒懂酒的人,通常都会对酒有所追求的,一旦他们爱上某一种酒,就绝不会随便喝其他酒,更不会明知喝错还要一错到底。
何苦是个爱酒懂酒的人,甚至他还以为自己也懂木格子。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对这个朋友实在不了解,所以他叹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我却不懂你。”
这句话不但伤感,也伤人,但他依然还要说下去。
他说:“从你要去长白山找孤魂野鹤那一刻起,我就发觉我越来越不懂你。你说你要从莲花宫主的武功入手,了解宫主的身世,以便找出是谁对宫主如此仇恨,要把你和她对立起来,是不是?”
木格子点了点头,因为这的确是他告诉他们的。
何苦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华夫人或许根本就是骗你,或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孤魂野鹤这个人。就算真有这样的人,就算他真的知道莲花宫主的身世,或许这个幕后人根本就不是与莲花宫主有仇恨,甚至就是他要挟莲花宫主去对付你,那你这一趟岂不是在浪费时间?你不觉得从莲花宫入手,看谁有和宫主接触,或许更能找出这个幕后人?”
何苦一连做了好几个假设,木格子却好像没听见,他只顾喝酒,连何苦手中的竹叶青也拿过来喝个精光,他还伸手向店伙计招呼,又要了两瓶酒,一瓶烧刀子,一瓶竹叶青。
何苦皱眉,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有听。”木格子道:“我用嘴喝酒,不是用耳朵。”
“那你觉得怎样?”
“酒不错。”木格子笑道:“而且竹叶青的确比烧刀子纯。”
“我的话呢?”
“你的话也不错。”木格子道:“从莲花宫入手,的确很有可能找出原因。”何苦笑了,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还滴酒未喝,而且渴得很。
可惜他的笑容还没展开,酒还没进口,他就笑不下去了,而且也喝不下去。因为他听到木格子悠悠的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气的满脸通红的话。
“我还是要去。”他说:“因为长白山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