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仁浩瞬间害羞得脸红，拿起酒杯点了点头。就在雅珍想往他酒杯里斟酒时，身旁的李顺梦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手里的酒瓶磕到酒桌滚落下来。显然，李顺梦是想为上次在文香阁受到的侮辱报复她。
“你这贱人！今天倒是挺听话！混账东西！”
“啊！”
雅珍想甩开李顺梦，他却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李顺梦卑鄙地笑了笑。感受到手腕上李顺梦的力道，雅珍重重地喘着气。在场的人都知道，只要李顺梦一喝醉就会做出禽兽般的行为，就在大家慌张地看着的时候，
“放开她！”
俊晖低声说着，李顺梦顿时停下了动作。原本俊晖不会插手他人的事，可李顺梦也不是会轻易收手的人，所以这件事不可能轻易了结。但李顺梦决心不理会俊晖的话。
“我说了，放开她！”
抓着雅珍手腕的李顺梦被俊晖揪住了衣领。李顺梦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不得不放开雅珍。手腕被松开的雅珍倒在地上，锦熙立刻跑过来扶她起来。李顺梦怒视着俊晖，嘴边浮现出一丝嘲笑。
“嚯嚯！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皇甫俊晖嘛！你不会误以为这丫头是什么贤良妇女吧？妓女是什么，妓女的手就是门把手，这个人抓完那个人抓，妓女的嘴就是酒杯，这个人舔完那个人舔，不但如此，妓女的肚子就是渡船，这个人坐完那个人坐。哈哈哈！现在你皇甫俊晖还不照样坐在妓女中间花天酒地，还是你想独占那女子？”
“你这家伙！”
俊晖抬起手，揪住一时语塞的李顺梦，挥出了拳头。
“你们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金城大君大发雷霆。只见他站起身，将面前的两人拉开。俊晖拍拍长袍，取下头上的黑笠重新扶正戴好。看着搞砸自己酒席的两人，金城大君生气地用眼神示意他俩坐下。
“来，来！别让这莫名其妙的小插曲破坏了今天的酒席，这件事到此为止，还不赶紧给我坐下！”
雅珍呆滞了好一阵，她紧咬着唇，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俊晖看到雅珍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理会金城大君刚说的话，追了出去。看着雅珍瘦弱孤独的双肩，俊晖无法坐视不管。俊晖当众闹出笑话，金城大君气得胡须不停地抖动着。可俊晖并没有将这一幕放在眼里，就那么跑了出去。
锦熙跟在雅珍后边，雅珍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跟着自己。俊晖阻止了想要跟上雅珍的锦熙，冲她点点头，示意他会把雅珍带回来。
“一朵红！”
雅珍无精打采地朝着漆黑一片的狩猎场走去，俊晖快走几步追上她，挡在了她面前。雅珍停下来，和他保持距离。虽然这一刻雅珍等了很久，似乎距离再稍微缩短一些的话，她就能迈开步子走到俊晖面前，但她却在离俊晖对面还有几步路的地方站住。俊晖开口问道：
“你没事吧？”
雅珍低下头避开俊晖的视线。即使不看着俊晖的脸也知道他在笑。他笑着，深情地注视着雅珍。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着微妙的紧张感，但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是危险的。俊晖继续问道：
“还生气？”
雅珍这才抬起头看着俊晖。月光下，他的脸显得十分柔和。
每当他嘴角扬起微笑时，脸上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她突然觉得那小酒窝那么可爱。
俊晖一直注视着雅珍，眼中散发着光芒。当他不笑时，眼里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阴影。蓝色的瞳孔散发着阴冷的光，仿佛那双眼中藏着某些隐秘的东西。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
俊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雅珍无话可说，冲着俊晖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俊晖很心疼这样的雅珍，他伸出手握住雅珍瘦削冰凉的小手。
“手这么凉，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再受伤了，早已经伤痕累累了。”
雅珍冷冷地看着嘘寒问暖的俊晖，把手抽了出来。俊晖的手并没有像刚才那么使劲。说完那句话，雅珍便转身走了。她努力地想镇定下来，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她一步步地走着，尽力克制跌跌撞撞的脚步。不知是脚下一软还是被石头绊住，雅珍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样子既滑稽又可爱，俊晖不禁“噗嗤”一声笑起来。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越不成器越惹事。”
俊晖急忙跑到雅珍身边将她扶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月光下，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在摔倒时不小心沾上了夜间草叶上的露珠。俊晖抬手为她拭去额前的水渍。可水渍能擦去，雅珍那与年龄不符的忧伤却无法抹去，想到这点，俊晖的心一阵抽痛。
对俊晖来说，和女人交往不过是玩一场牌九或击毬之类躲避现实的游戏，可现在他开始感到害怕。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女人，却没想到会爱上雅珍。奇怪的是，只要看到雅珍，他总感到心痛。
“你怎么对每件事都这么敏感？”
“因为我讨厌自己的过去。”
看着一脸忧伤的雅珍，俊晖也难过起来。
“如果厌恶了过去的生活，就将它从脑海中抹去。现在和将来的生活不会像过去那些艰难的日子一样，只要努力去创造崭新的回忆，开始新生活就好了。让我帮你一起忘掉痛苦的过去吧。我会让你过得开心快乐，和我在一起吧。无论一天还是一个月……不，直到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雅珍皱皱眉。
雅珍一时间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回答。从见到俊晖的第一天起，愤怒与害怕一直在心里交织着。虽然总和他斗嘴，可一看到他就很害怕，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个叫皇甫俊晖的书生第一次倚靠着柱子站在她面前时，一种害怕的感觉最先将她整个人笼罩，而这种感觉却不是黑暗的，虽然害怕，雅珍还是忍住了。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容许自己放过仇人，不容许自己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现在让你回答很困难吗，还是要我等你的答案？”
说着，俊晖轻轻地笑了笑。
乌云悄悄地遮住了月亮。就在周围变得昏暗的时候月光又再次投射下来，照进雅珍的眼里，在雅珍眼里凝结成迷蒙的泪光。
“你这个坏蛋，怎么能让我再次想起那些我已忘掉的过去？为何明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痛苦，还要这么做？”
雅珍抬起朦胧双眼缓缓看向俊晖，就在这时，俊晖快速地吻上了她的唇。他单手搂着雅珍的后背，另一只手贴上她柔顺的秀发，让她看着自己。月光下雅珍双眼噙着泪水，俊晖抬手捧起她悲伤的脸。眼泪滑落下来，滑过俊晖火热的胸膛。他再次轻轻地吻住雅珍如花般湿润的嘴唇。
雅珍抚摸着俊晖的鼻子、下巴、嘴唇，触及之处阵阵暖意袭来。
她忽然推开俊晖的胳膊，但又随即脱力似的软软地依偎在俊晖身上。俊晖就像是雅珍生命中一盏充满希望的灯，在一片漆黑中发出若隐若现的光芒。
俊晖身体上渐渐燃起欲望，双唇按耐不住地挤进雅珍的嘴巴里。
“我停不下来了。即使你是妓女也没关系。我的心只向着你飞奔，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像迎风起舞的焰火无法继续隐藏。现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
俊晖轻轻吻上雅珍的唇，舌头灵活地缠绕在一起，随后又轻轻地退出来，雅珍的舌也一直跟随着，但她又有些小心翼翼。
“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雅珍扑闪着湿润的睫毛。
“说了有人会看到，不要……”
俊晖笑了一下，嘴唇再次覆上雅珍的唇，并用力地吸吮着她的舌头。雅珍感到有些痛，她眉头微蹙，眼里像要落泪似的。但是俊晖装作不知道，闭着眼睛，继续在雅珍的嘴巴里来回舔舐。此时，雅珍也不再犹豫，已经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到。她坐在俊晖怀里，将自己的嘴唇完全交给俊晖，全身软成一滩春水。俊晖像抱小孩子一样把雅珍抱起来。
“这样子，有人来了怎么办？”
雅珍用胳膊搂住俊晖的脖子，有些害羞地小声说道。
“看呗，给他们看……”
俊晖走路如风，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即使抱着雅珍，步伐也十分轻快。俊晖在月光下抱着娇柔的雅珍，心里十分高兴。
“要去哪……”
“抱你骑马去江边。”
“去江边啊……”
“乘船赏月。”
乌云之中月亮露出苍白的光。雅珍双眸透亮。
“在月夜下乘船游玩？”
“第一次吗？”
听到俊晖的问话，雅珍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对于雅珍来说乘船是痛苦的回忆。从俊晖身边离开的那天，雅珍就发誓要让自己脆弱的内心变得强大，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心中还是十分恐惧。雅珍没有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色，她想起了那天在船舷上看到的血光。
“看那儿，是第一次来吧，并且还是和我一起。”
雅珍坐在前面，俊晖把脸靠在她的肩膀上驾着马。他的体温让雅珍感到全身暖洋洋的，十分地温暖。
“可不是么。希望我们不要再出什么事了……这样你就能成为我的男人，我也就能成为一个幸福的妻子了，和温柔体贴的你一起养育几个孩子……哈！现在想这些真是不着边。”
两个人乘着风，驾马向江边奔去。
到达江边，游船排成一列停在岸边，他们上了其中一条船。
船上支着帐篷可以挡雨，还挂着绸缎帷帐可以遮阳挡风。夜晚游船上点亮了挂着的灯，发出明亮的光。
雅珍和俊晖乘的船上只有一个船夫撑桨，但是远处其他船上的船夫也跟着一起凑热闹。
船夫开始划船，挂着长长绸缎帷帐的游船在宁静的水面上前行。
水波拍打着船舷，又被小船撞开向远处荡漾开去。漆黑的夜空中密密麻麻的小星星闪着光，萤火虫在江边盛开的野菊花旁盘旋飞舞。江面上，三五成群的渔夫点着灯捕鱼。
雅珍站在帷帐里呆呆地望着漆黑的江面。每当船向前行进时，都会发出碰撞水波的声音，寒冷的夜风也向帐中吹来。雅珍静静站着的背影像一曲无言歌，似乎有些悲壮。俊晖无论怎么拍她的背，她也没有回头。雅珍娇弱的肩膀瑟瑟发抖，俊晖悄悄地走过去用胳膊搂住她的后背。
“你看起来有些冷。”
俊晖小声地解释道。雅珍回过头看向俊晖，他嘴边挂着微笑注视着自己。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雅珍，眼神像秋风一样的清爽。
“想什么呢？”
“世上原来竟然这么美丽啊……”
“作为活在这世上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吗？”
看着俊晖说话时淘气的眼神，雅珍掩着嘴偷笑。
“为什么那么做？”
“你说什么？”
“怎么，为什么因为我和那个人动手？”
“那个家伙不是抓了你的手腕嘛，还碰了你的肩膀……”
“天呐，他没碰我的肩膀。天啊，你怎么能这样？”
雅珍看着帷帐外的船夫，一下子跳起来。俊晖看着雅珍可爱的样子一下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雅珍翻了个白眼想要站起来，俊晖再次抱住她。
“等一下……就这样呆一会儿吧。”
雅珍不再动了，她放松下来，从背后感受到了俊晖炙热的体温。俊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像地心震动一样，雅珍全身也跟着震动起来，
盘旋在内心的回忆那么熟悉。
清风溪的峡谷水流的声音，风吹草动的声音，浓重的兰草香。回忆一一浮现在脑海，雅珍有些苦涩地笑着。现在和那些记忆都算什么。
雅珍想到动摇了初心的自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么……就绝对不能放手。”
雅珍握住俊晖抱着自己腰的双手，舒服地坐在他腿上。她耳边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轻轻闭上疲倦的眼睛。俊晖把红色绸缎上衣盖在雅珍身上，头靠在她光滑的肩上，亲了一下她纤细的脖颈，并用舌头舔她圆润细嫩的耳垂。雅珍被刺激得有些颤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雅珍被俊晖紧紧握住的手有些颤抖。俊晖不能再忍，他用舌头舔着雅珍的脖子，手抚上她的胸口。雅珍睁开眼睛，扭动着身子，像是对俊晖说“不要”。
“这儿……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那要怎样，要死了……我们去文香阁吧。不，附近的客栈也行……”
“天呐，这怎么行……”
惊讶的雅珍不停地扭动身子，但是俊晖的手一下子伸进她的上衣里，从里衣里掏出乳房轻轻地来回揉捏。雅珍打掉俊晖的手护住自己胸口，但俊晖靠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如果不安分的呆着，我和你要在这儿丢大脸了。”
“但是，船夫……”
“没事儿，大家在月夜里乘船游玩不都是为了干这事儿吗……”
“真烦人。”
雅珍不再乱动，乖乖地把头靠在俊晖的肩膀上，望着遥远夜空明亮中的月亮，但注意力却集中在抱着自己的俊晖的指间上。她全身像着火一样，颤抖不已。
船随着水波荡漾着，帷帐中两人的身子也跟着摇晃。雅珍的全身像燃起火花一样颤栗不止。俊晖搂住雅珍柔弱的背，长长吐出一口气，坐着不动。
“真好，能感到你的体温，你的香气……”
高高悬挂着的月，那明亮的月，
一点金色的光芒是万古的静逸，
无边无际的世间只有月是圆的，
放下人生百年的忧愁又会如何？
—《赏月》妓生一朵红
沿着这条江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会走到何方。
就这样乘着这条船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那晚，天空十分明朗，所有的星星都闪耀着光芒。
匆匆经过远处点着灯的小窝棚，慢慢赶路的月亮女神暂时放慢了步伐躲到乌云的缝隙之中。水波被摇晃的小船撞开四处飞溅，天空和江水在夜空下已经相接在一起，找不到界限。雅珍和俊晖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样子十分美丽。小船载着两人找到了属于他们爱的世外桃源。这个晚上，一如往常的秋日夜里，江边的小船静静地载着这对璧人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