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男子一把揪住了马路的身子,拉进了怀里。马路一边挣扎地摇晃着身子,边推打他。
“让我抱一会。我真的很喜欢像你这样柔嫩的男人。”
“啊!放开我!”
男子被勾起了欲望,大口地喘着粗气,疯狂地寻找着马路的嘴唇。为了从男子的手掌中挣脱出来,马路狠狠地用力踩了他一脚。两人用力地撕扭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嗬,老实呆着!你也肯定会喜欢的。”
“哼,放开!啊!”
摔倒在地的男子,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正想要攀上马路奋力抵抗的身子。
突然,嗖地一声。
马路耳边传来了一阵比刺骨寒风更凛冽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男子原本如疯牛般猖狂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了。与此同时,马路身上的重量也瞬间消失了。
“呼。啊!”
马路赶忙爬起身,刚抬头便看到了薛錀。那禽兽不如的男子的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锋利的剑痕。
“将,将,将军!”
比起男子脖子上的红色剑痕,此时薛錀愤怒的眼神更是红得吓人。看到薛錀的样子后,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瞬间,周围的杀气便消散了。
惊吓的马路赶紧整理好散乱的衣服,低垂着头,不敢看向薛錀。接着,一道威严而又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一蚁之毁,可以决堤。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这样的人留在军队,只会破坏了军纪。”
“救,救命啊。将,将……啊!”
咔嚓!
旁边颤颤发抖哆嗦着男子,瞬间被砍去了脑袋,并滚到马路脚边。接着,便听到男子重重跌落在地的声音,声音响彻寂静的夜空。
“啊!”
马路赶紧双手捂住嘴巴,把脱口而出的尖叫咽了回去。恶心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看到男子翻着白眼,滚落在地的脑袋,马路吓得脸色苍白。薛錀扫了马路一眼,以示回应。
“下次不要再泄露秘密了。”
他冷冷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身影,马路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如此冷漠地一刀结束了自己属下的性命。马路在他手下当了一年多的士兵,也从未见过薛錀如此凶狠残酷的样子。像照顾他一样,他总是很爱护和照顾自己的士兵。因此,所有参良获停的士兵都十分尊敬他。
虽然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尸体,但她早已忘记害怕,双眼一直死死盯着薛錀消失离去的方向。
在太子的盛情邀请下,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结束后,薛錀前往典大等(官职)的四节游宅(统一新罗时期游玩居住的别墅,春天东野宅,夏天谷良宅,秋天仇知宅,冬天加伊宅)的冬季别墅加伊宅中参加了酒宴,并喝得不省人事。也许是想要暂时忘记,亦或是想要彻底清除他对佳朗的执着吧。
明知道她已经离开人世,但他却从不愿意去承认这一事实。虽然他说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但这或许是他活着的借口,也许是他怕死的丑恶私心。准确而言,应该说他对没能亲眼确认她的死亡而心存遗憾。
这是他此生唯一的眷恋。也许她还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这个不切实际的期待正是他活着的唯一动力。虽然他也曾多次向佳朗从徐罗伐(庆州古称)带来的丫鬟确认过她的死亡消息,但他仍然无法轻易割舍对她的迷恋。只要有空,他就会前往佳朗投身自尽的江中寻找她的踪迹。
那天,他格外地想念佳朗,心燥乱不安,只能借酒排解。
“前面是石阶。小心点,主君。”
“哈,好。要的。”
道衡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薛錀。薛錀轻轻拍了拍搀扶着道衡的肩膀,难为情地笑了笑。
“对不起,道衡。我总是麻烦你。”
“这是我该做的。”
道衡一脸正经地摇了摇手。虽然薛錀表面隐藏的很好,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失去佳朗的痛苦。他每天虐待自己似的,借剑术抚平内心的伤痛。
看到道衡摇手的动作,薛錀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些场景。不知何时,她也曾在店铺中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心里总觉着欠你很多。”
“那就慢慢偿还。”
看着佳朗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偷袭似的吻住了她的唇。瞬间,她双颊绯红地转过头……
心中喷涌而上的思念,让薛錀感到更沉重,身子一个劲打晃。
“主君,小心点。
太子和贵族们出席的酒宴结束后,薛錀便由道衡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咚,咣……
不知何处传来了伽倻琴声,薛錀一下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佳,佳朗!”
薛錀有些恍惚地竖起耳朵,脱口而出喊道。
“主君!”
一旁搀扶着他的道衡一脸担心地看向他。
这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轻轻朝他点点头,似乎要把薛錀带向某处去。
“你先下去吧。
他好像丢了魂似的,朝一脸担心的道衡丢下一句话,便摇摇晃晃地寻着伽倻琴的琴声走去。内心的激动让他丢掉了最后一丝理智。越靠近琴声,他的双眼就越焦躁不安。虽然有些走不稳,但脚步很是着急。
“佳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这是佳朗曾经演奏过的乐曲。月光倾洒在水面上,男子陷入了浓浓的思念之中,恨不得化身为一轮明月,追寻她而去。他摇晃着身子,到达了一间闺房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股香甜的女人香气朝他迎面吹来。那馨香就像烫人的引火柴一样,热辣地灼烤着他的心。
女子又黑又长的秀发披在双肩,正对着月光,坐在窗边安静地弹奏着伽倻琴。蓝色的月光穿过窗棂进入屋中,浸湿了白色的大水参。女子白嫩纤细的手指像波涛一样,咚咚作响,激起了许多白色的泡沫。
那舒缓悠远的旋律,那打湿他心的旋律……
男子看着女子的背影,眼神像昏暗灯光一样,摇曳不定。
“请到这边来。”
刺啦刺啦。
衣角欢快地发出摩擦声。女子暂停手中的伽倻琴,用事先准备的酒桌将薛錀引了过来。雪白的肌肤有些袒露,柔滑的衣角一个劲地飘曳着。薛錀有些恍惚地走近坐了下来,女子低头不语地斟满了酒杯。
哧溜。
水滴似乎心情极好,发出了诱人的破裂声音。香甜的女人香气,醇香的酒以及清雅的月光,这足以让年轻男女热血沸腾。但男子只是喝了一杯酒,脸色一丝未变,依旧冷冰冰的。眼前坐着的女子不是佳朗,而是美粱。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这好像已经是她的第三次诱惑了。
“寒冷的月光下,可怜的娇花全身都冻僵了。将军可愿用您温暖的体温挽救她生命?”
美粱恳切地望向薛錀道。
在她和大允的弟弟,那个乳臭未干的巴允成亲之前,她很想被眼前的男子拥入怀中一次。
许多公主和贵族夫人们除了丈夫外,都会和花郎或是将军们私通,或是公然成为他人的情妇。这早已司空见惯,良心也无需内疚。像他这种男人,哪怕是让她抛掉自尊,她也想要诱惑他,得到他。
薛錀直接无视女子的哀怨眼神,默默地喝着酒。
只是听到伽倻琴声罢了,他居然误认为是佳朗。
他皱着眉头,内心自嘲道。他踉跄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
沙沙。
眨眼间,美粱脱去衣物,光着身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雪白丰满的双乳诱惑似的,朝他轻轻招手,女子美丽的胴体像华丽的瓷器一样,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彩。纤细的水蛇腰,腰下面茂密的黑色森林,以及从那幽深隐秘溪谷中流出的女人馨香,足以刺激撩拨到任何男子的欲望。
裸露的身体像舞姬跳舞一样,妖艳性感地扭动着。美粱走近薛錀,朝他做出性感撩人的动作。女子似乎十分渴望男子有更大的反应,魅惑地看向薛錀。美粱全然没有害羞,双眼熊熊燃烧着欲望的火花。
“哼。我就不信还有砍十次都不倒的树!表面风光罢了。她琴熙根本就没有抓住男人的本事。所以才会放任如此优秀的丈夫,而独守空房。”
美粱内心喃喃自语地讽刺道。不知何时,她的脑海突然浮现了那天在月影楼与薛錀发生的事情。他全身着火般火热而细密的动作。
“哈啊!”
只是回忆一下都让她全身产生了反应。美粱朝薛錀招摇地伸出手指舔了舔,小声呼唤道:
“将军,别犹豫了。今晚就好好疼爱我吧。嗯,快点……”
“我先回去了。如果你不想再次遭受那日的耻辱,以后请不要再拿这样的玩笑来刺激我。”
薛錀似乎对美粱诱人的胴体丝毫不敢兴趣,看到不看一眼,只是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将军!”
美粱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角。她浑身软热无力,一脸哀怨的表情看向他。
“我已经把自尊都抛开了。既然都敢在男人面前脱光衣服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请将军看在我如此不顾尊严的面上,那怕是一夜情缘也好,也请不要拒绝我。我不能把将军当做是镜花水月,那样心里太空虚了。就一晚,请将军不要拒绝我想要与将军共度一夜良宵的恳切请求。”
“这样乞求得到的一夜,很可能会成为让你痛苦一生的毒药。”
他毫不动摇的表情和冰冷的话语让美粱倍受打击。她的心顿时沉到了海底,这是她第一次遇上像冰山一样无情的男子。同样,这也是第一个拒绝她美丽胴体的男子。
薛錀说完,毫无留恋地快速转身离开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尊心屡次受挫的女子严重的恨意。
咯咯!
跌坐在地板上的美粱咬牙切齿地发泄道:
“哼!那个家伙真是宁顽不灵。走着瞧!”
她这样光着身子诱惑仍能坐怀不乱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了。一想到这,美粱很是火大,郁闷地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双眼通红,溢满杀气。
看到与薛錀一同前往典大等加伊宅参加酒宴的道衡独自回来后,佳朗的心惴惴不安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患了重感冒,本不应该再出来吹冷风,但心里放心不下薛錀,便没有回住处。她在薛錀住所附近踱来踱去,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咳嗽时,他看向的自己的深情,以及毫不犹豫砍下戏弄自己的部下的脑袋时的狠戾。但她知道他是个爱护属下士兵的人,他的心是善良的。
那天之后,佳朗极尽可能地避免与薛錀碰面。虽然她变装为男子,但他那天的火热视线还是让她觉着他似乎认出了她。那天,为避开他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整个人都担心地冒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她的心也跳得很快。他眼里的思念,虽然让佳朗很心疼,但也感到很幸福。
他还没有忘记我。很感谢,也很愧疚。我的心似乎总是贪得无厌。如果可以让你一辈子记住我……
“看来是伤风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想起他关心的话语,佳朗孩子心性又开始发作,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前年冬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她的孩子。为此,她毫不犹豫地剪掉了仙剑曾喜欢的长发,并憧憬着可以得到永远的自由。
在马礼夫妇的帮助下,佳朗投江自尽的传闻成功骗过了众人。不知是不是无法忍受内心痛苦和愧疚的折磨,仙剑将军营迁到了位于汉山州(京畿道利川)的南川停。
只有从仙剑这里逃出,她才能去寻找朝思墓想的他。她一心只想着快点去找他,以至于暂时忘记了他身边早已有了美丽的琴熙公主。
她想成为他的妻子,想为他洗衣做饭,想晚上躺在他温暖的怀中入梦,想与他一起迎接新一天的早晨。
但这都只是梦想罢了。这是一开始就不被接受的,也是无法实现的遥远梦想。但心中残存的迷恋总是让她无法割舍,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她就满足了。
于是,她选择当他的士兵。用灰把脸涂黑,画上可怕的伤疤,头发弄成蓬头,变装成马路接近他。
佳朗成功突破仙剑庞大的监视网,九死一生地成功逃离,但最终仍不得不彻底伪装成男子,隐匿行踪。
薛錀在参良火停任摠管,为成为其旗下士兵,马路用心地准备着。这时,她在推良火县的村子里遇见了住在小木屋里的老妇人一家。他们家因欠债,正面临全家卖身为奴的处境。
佳朗用随身携带的首饰换取了他们的自由。作为报答,她接受了他们的帮助。因为她可以伪装成老妇的儿子立赤海,进入参良火停的地方军队。
老妇本是采药草贩卖的农民,在参良火停训练场附近的山坡上有一个菜园子。佳朗不仅帮她儿子儿媳免除了卖身为奴的处境,还给了他们做生意的资金,所以,老妇人一直将佳朗奉为她的恩人。在药草知识渊博的老妇帮助下,佳朗很轻松就伪装成了男子。
只要能这样远远看着薛錀,佳朗就已经很满足了。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他呼吸的空气;能进入他的军队,成为他的士兵,远远地望着他,这已经让她很感激和欢喜了。
既不希望被薛錀注意到,又希望他看到马路这个男人后,能记起佳朗这个女人。这两种极端的想法每天都在她脑中争斗着。
每次看到琴熙公主和薛錀深情的场景,她既感到欣慰,内心又隐隐作痛。虽然她知道她没有那个资格,但她就是想独自一人霸占他的爱。因为这一私心而4嫉妒。
她爱的人虽然近在咫尺,但她却无法靠近,只能远远望着。这一现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日益加深的思念,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抚摸着薛錀掉落在溪谷的剑,呆愣地看向天空陷入了回忆中。突然,她被周围动静惊吓到,转过身去。
“马路吗?”
“啊!”
佳朗一下子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身来。
嚓嚓。
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瞬间,马路的心开始砰砰直跳。
“您回来啦?”
“嗯。天气那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
听到薛錀的关心的话语,佳朗一时语塞,只是茫然地看着他。至少,那一瞬间,她不是他率领的众多将士中的一员,而是以一个深爱他的女子的身份。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深情,这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天气太冷了。”
“我在等你回来。”
佳朗看着薛錀,心里答道。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为抑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她的声音稍显紧张。
“是吗?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
他嘴角的那抹苍白的微笑刺痛了她的心。他好像喝醉了。蔓延而来的酒气让佳朗的心也辣乎乎的。突然,她脑海浮现了他们离别的那夜,他在梅香醉月楼拼命灌醉自己的场景。
佳朗感到有些内疚,偷偷地别过头。
薛錀呆愣地望着天空发呆,惆怅地低语传进了佳朗的耳中。
“好像要下雪了。”
“是的。”
“你不回去过年吗?”
“那将军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