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吃早餐
有人敲门的时候,文秀已经泪流满面。想起峰跟大姐说的那些话,她就心疼得要命。
是昨晚的那个人,好像是在叫文秀去吃早饭。
磨蹭半天才下楼,文秀希望那个人已经离开。不管人家是好意还是恶意,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自己的事儿。
窗外似乎天清气爽,但依自己二十年的北方生活经验,文秀知道,这样的天可能更严寒。路上结了一冬的冰,硬梆梆的。可能近期没有下雪,道路已经被行人的脚磨得又黑又光滑,如刚泼过煤油,黑亮亮的。街上行人,急急地,却又如履薄冰,心急脚慢,走起路来咧咧歪歪,有时候还得像小脚女人一样亦步亦趋。
收拾好自己唯一的包,环顾小屋一周,目光轻抚过每一个角落,将一切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文秀(旁白):峰,你永远也不会想到,我会在这样一个不成样子的小店儿,为自己舔伤。
楼下的饭店正在卖早点。
见文秀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过来,问她:吃不吃早饭?有包子、米粥什么的。
文秀点点头,看了看案台上摆放的一溜儿早点,摇摇头,却向服务员单独要了一碗疙瘩汤。
临窗有一张空桌,文秀喜欢这种边吃边看漫不经心的感觉。
这是呼城的清晨了,一百年前的萧红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生长生活的地方了,也是生养他的城市了?那个在对街上走着的身着时髦的年轻女子,会不会和萧家有些关系呢?那一群正在打闹的孩童里,是不是也应该有他小时候的影子啊?
低头喝着,忧伤的视线并没有离开窗外。那些走来走去的,衣着各异的人们,都像是他的亲戚,在文秀的眼里都有了些别样的色彩。文秀知道,这很可笑。于是,在心里,她无奈地对自己进行了嘲笑。
也是这样的临窗位置,也是这样的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小店,只不过,那天是晚上,而且窗外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30、烧烤店雪夜
晚上8点多的时候,文秀的电话响了,是峰。
峰:怎么样,有时间吗?能出来吗?找个地方坐会儿?
文秀:行啊。你们吃完饭了?
峰:还没有,不过我先出来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文秀:你在哪儿?
峰:我快到你家楼下了。你想个地方。
文秀:好的。
文秀挂了电话,对女儿说:妈妈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你自己写完作业就睡觉,行吗?妈妈带着钥匙呢。
女儿:行!没事,妈,我知道。
下楼来,峰已经等在楼头。远远地一看,站在雪地里的峰,正在抽烟,样子很好看。
这是他们第二次单独约会,文秀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峰:去哪儿?
文秀:不知道啊,你想吃什么?
峰:我啥也吃不进去。你吃了吗?
文秀:我算是没吃吧。晚上孩子说要减肥,硬不让我做饭。孩子要不吃,我也懒得动弹。
峰:那就陪你吃点啊。
文秀:不用不用。
峰:那怎么行呢。走吧,你想吃什么,你挑。
文秀:嗯,那就去前面的烧烤点吧,不太远,也不那么惹眼。不过,两个人能给单间吗?要是大厅的话,你介意吗?
峰:行。我介意什么呀,你不介意就行。
文秀笑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雪花飘飘,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推门而入。大厅里就一张临窗的桌是空的,也是刚被收拾出来。
从接到峰的电话开始,文秀就笑呵呵的。峰也是快乐的。
峰还是抽着烟。峰把菜单递给文秀:看你想吃点啥。
文秀接过来,点了一碗麻辣烫,一碗疙瘩汤,两串心管,一串干豆腐卷。
峰说,来啤酒吧,刚才喝不少了。文秀说,行。
服务员上了两瓶啤酒。
文秀:我没想到你能找我,我以为你们会弄得很晚。
峰:怎么想不到呢?这也好几天没见了。成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我看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找个理由就跑出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啥时候有时间呢。
看着清瘦的脸有些红的峰,文秀很满足地笑了。
文秀:嗯,所以呀,要谢谢你。这么忙还想着我。
峰:呵,要这么说,我还不好意思了呢。
文秀:本来的嘛,你们工作确实是忙啊。听说刚换了新领导,对吧?是不是有了新要求啊?
峰:可不咋地,这新领导来,老领导走,迎来送往,都得吃啊。就这吃喝的饭都排到下周五了。我要今天再不出来,下周就不好说了。这新领导吧,还摸不着脾气,不知道人家啥要求,但肯定是要忙的。听说上面的上面这回也换人了,这一层层下来,领导要业绩,苦的就是下面干活儿的人。新领导刚来,啥也不知道啊,他要各路工作的情况汇报啊。以前,在这方面的工作是很松的,有的人的工作一年也总结不了一次,这下全乱了手脚。这汇报材料写得合不合领导要求还是一说。有的都改了好几遍了还不合格。
文秀:哦,这新领导水平怎样啊?
峰:应该可以吧,从总部人事下来的。
东北的疙瘩汤挺有特点,这在南方是绝对喝不到的。
文秀抬起头,用勺轻轻地喝进一口,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慢慢地听,不经意地品,全然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