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妈妈的味道
再过两天就是年三十儿，是文秀的生日。即使是离开了家，每年的这一天，家里人也会问候不断。
一进屋，妈妈说，秀儿，我给你做碗面条吃，先垫到哈，晚上再做好吃的，要得不？
要得，长寿面，我来煮嘛。文秀笑了。
你来煮！你休息一会儿，路上好累人！妈妈说着就慢慢走进了狭小的厨房。
文秀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妈妈往锅里倒水，文秀在水池边洗青菜。
洗啥子？水管子里的水冰人得很。妈妈说着生气地瞪着文秀
不怕的。东北的水还要冰人些，我都不怕。文秀笑着说。
电磁炉上，不锈钢锅里的水翻腾着。
吃得到好多？妈妈一手举着挂面，一手拿着筷子问文秀。
一大碗。文秀回答。
老实的？一大碗？你得到一大碗？妈妈很怀疑。
哎呀，都饿了。文秀撒娇起来。
早饭都没吃嘛？妈妈再问。
嗯。我想留到中午回家一起吃，多吃点儿。在妈妈身边，文秀又还原成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女孩。
……
小方桌，一小碗辣椒，一盘榨菜。文秀翻腾着碗里的面条，面条里卧着一个鸡蛋，热气里散发着川味的辣香。这才是家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面条。
吃泡菜不？。
吃，有酸萝卜没得？
有。
妈妈说着从泡菜缸里夹出一碗红红的萝卜条，放在文秀的面前。
文秀夹了一块放在嘴里，一个劲地说：嗯，好久没吃到过了，好像还是小的时候吃过的。
好吃就多吃点，多吃几天再走嘛。
不行的，初三四那样就得走了，车票不好买得。
哎呀！回回都是这个样子，匆匆忙忙地噢，家里面还有娃儿……妈妈叹了一口气。
许是饿了吧，文秀低头呼呼地吃着。
妈妈的眼睛却没有离开文秀。许久，妈妈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嘛？出啥子事了？
没有啊。
没有！啷个瘦成这个样子哦？热天回来的时候，还好嘛，这回完全瘦得不成样子了。脸小得很了，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和小东搞嘴了？
没有没有，妈，你就是瞎操心。这不是年初嘛，新换了工作岗位，领导要求多，年终岁末的，事情也多。没得事，等过了年，就没得这么忙了，就会胖起来。
那就好噢。
妈妈费力地从沙发起身，去厨房拿了菜，去阳台摘菜——一种当地田埂上生长的草根，有一个医学上的学名叫鱼腥草。凉拌着吃，很好吃。文秀喜欢吃那种带着土味儿的脆香，空口就能吃一大碗。
吃完面条，文秀刷了碗，把厨房收拣整齐，就去阳台，坐在小木头椅子上，和妈妈一起摘菜。
一根根弯曲的小草根，白白的根茎上长满了须子。文秀拿起一把，将草绳打开，很熟练地摘起来。
你会吗？搞忘了没有？妈妈笑了，将手里摘好的菜根扔进一个小菜盆里。
没有忘，啷个会搞忘呢。文秀一手将老菜根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一手将鲜嫩的掐成一小段一小段的菜根放进小菜盆里。
在离家二十四五年之后，这些从小就干惯了的活儿，这个从小就离惯了的泥土味儿，在娴熟的指尖，在久违的心里，穿越时空，一股熟悉的心潮波动着，甚至汹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