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白雪早已深几许。初歇的静谧使得碧空一片澄净空灵,包容世间洁然的心情。暖阁里,蓝秋色早已无语凝噎的倚在门扉,从未有过的恐惧扰乱她一贯修好的淡泊,清明。使得她的心兀自的紊乱,难以平静。
暖阁外,一袭如雪白衣的男子,俊美温柔的浅笑凄寂。修长的白玉浅点摩挲描绘着映在门扉单纱上的女子容颜,只是淡淡的笑,凄寂美好。几曾流年?她也是如此的,躲在屏风的后面,看着他诉说着对别人的爱恋,淡漠浅笑的摩挲着他映在屏风上的眉眼,温柔缱眷。
如今,同样的戚戚心境他终是体会,亦如难言的切肤之痛,生生剖离灵魂的感觉,痛苦难抑却不知怎么诉言。他淡淡温柔如昔,眸底潋藏的尽是她温良容兮的笑靥,如半夏生花,静雅,安然。
为何?此时才明白这种不舍的情缘,为什么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如此珍惜这份早已习惯了的等待心安。想及此,张寂之才明白,他的心里不是没有蓝秋色,只是一直压抑着这份朦胧的感觉,总觉得是习惯了的陪伴。
如今,才明了,蓝秋色早已占据他半分心田,他无法给她十全的爱恋。他虽放不下竹马的青梅,但却亦多情贪婪的不想失去那抹始终在乎他的新月之眸。
“秋色……今晚……我会在秋冬小筑的花庭等你,至于你的决定如何?到时,我自会知明……”
语毕,张寂之收回修长的白玉,浅笑凄寂,他心清明,聪慧如她,早已明了他画中的真意。只是明白了对他希望越大,得到的失望的就越大,如今他突然的情意早已乱了她的清心。
“秋色……我虽放不下影儿,但我希望你明白,为了你,我会试着遗忘……”
白衣飘零,衣袂摩挲,门扉之外,早已没有了熟悉的气息。暖阁里,她一弯的新月眸底早已氤氲,终是无法止住欲落的珠玉,浸染了雪色的罗衣。眼际的一点朱夕,噙着滑落而过的珠玉,更显的清晰无比,绝美怜惜。
星辰殿:
此刻星辰殿的皇帝寝殿里,星渊绝本就孱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停地轻咳。一旁的贺明侍官,眸底的担心尽显无疑。星渊绝的身体他再了解不过,如今的星渊绝完全是靠着药物维持着几近灯枯的身体。想及此,贺明不禁转过身去,望着摇曳的烛火,悲伤难抑。
“贺明大人……蓝大将军有要事求见陛下!”
“回了蓝大将军,陛下今日身体抱恙,请他改日再来觐见!”
“是……”
贺明淡淡压低声音的说道,生怕惊醒刚刚喝完药,疲倦不已的星渊绝。随从的侍官正准备出去,星渊绝淡淡虚弱的声音蓦地响在偌大的寝殿里,兀自显得飘渺迷离。
“贺明……宣蓝惊天进来吧……朕……正好有事托与他……”
“这……陛下……你的身体……”
贺明正欲阻止,星渊绝眸底闪现一丝的凌厉,贺明心领神会,不再言语,谁即便命随从的侍官宣早已等在殿门之外的蓝惊天进来。
“老臣叩见陛下!”
“蓝爱卿平身!赐坐……”
“多谢陛下!”
蓝惊天看着寝殿长榻上尽显疲惫神色的星渊绝,不禁担心。虽然他早已知道星渊绝的身体大不如前,可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星渊绝看着蓝惊天缄默不语的神情,心里早已明了半分,忍着轻咳,淡漠浅笑的说道:
“惊天……算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似乎……自从江山稳固后,我们之间已经越来越疏离了……真的很怀念我们往日把酒言欢,对酒当歌的情景啊……”
“陛下……惊天……从未忘记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蓝惊天看着星渊绝屏退贺明,艰难的起身,落落的坐起,浅笑的说着。于是便急忙上前扶起疲惫的星渊绝,回星渊绝安定浅陌的言语。
“好……既是如此,那你所要说的事情能不能不再提起……”
“陛下……这……”
星渊绝早已料定蓝惊天所要说的事情,蓝秋色心有所属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为了成全星深瞳以及星澈国将来的命运,他不得不错织鸳鸯锦。所以,既已经决定,又何必在动摇已成的决心。
“惊天……朕的时日已经不多。太子的性情你应该清楚,他桀骜不驯,甚至有点刚愎自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戾气,朕又怎么能不担心?”
“陛下……太子殿下只是年少气盛,待些时日,经过磨练,必成大器!”
蓝惊天看着星渊绝如此担心的眸光,不禁心悸。他从未见过星渊绝如此没有信心的眸底,哪怕是当年指点江山,开创霸业的时候也未如此,不禁出言相劝,宽慰君心。
“呵呵……惊天……知子莫若父,太子的秉性朕如何会不知?所以……惊天,答应朕,无论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愿弟念及我们当年出生入死的情义,保他性命……”
星渊绝蓦地抓住蓝惊天搀扶自己的手臂,眸底尽显决绝坚毅的涟漪。那涟漪,似乎让蓝惊天看到了当年两人并肩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的情景,不禁眸底氤氲。昨日年少风流的王者早已褪却颜色,如今眼前的,不过是一位谆谆托孤的老友。对于此,让他如何忍心拒绝这难以舍弃的金兰情意。
“陛下……保护太子殿下和星澈国,惊天义不容辞。只是……小女秋色早已心有所属,况且……小女已经……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怕是承受不起太子殿下极致的爱意。”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星渊绝难以置信的看着缄默不语的蓝惊天,相对无言。虽然星渊绝早已知晓蓝秋色心有所属,却从未想过已经与别人燕好。况且,以蓝秋色的素养,若非爱得深切,如何会这般。
“的确如此……而且……太子殿下已然知晓……这也正是老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语毕,蓝惊天与星渊绝皆是重重的叹息,两人心里皆清明,只是都不愿意为此伤害多年的兄弟情义。星辰殿外,白雪落定,早已凝结。寒意深深,浸透些许哀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