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寻找石灵
老者发出了百年感悟。
酒足饭饱，茶也饮透了数壶。
夜色已晚，天地万物入眠。
老者话语，余音袅袅，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入睡寻梦。
老者邀方程老弟进他石屋，同炕而眠，还叮嘱儿子：“俺俩年纪大了，觉少。早上晚些吃饭，好补个回笼觉。”
星空万里，神秘莫测的星空。方程不知它历经了多少个年轮，不知它是否有神灵知晓这世间、天地、灵界之事。
带着这些疑问，方程与老者抵足躺在温热的炕上，唠嗑至深夜子时，熬得星星都直眨眼。
话尽意犹未尽，老者满意地带着疲劳沉沉睡去，睡梦里还不断发出呓语。
他说了多年没有说过的话，气息微弱不少。
方程兴奋得难以入眠。
他驱动神识，调动灵能，将身形隐去。让九灵引着，沿崮顶四下里观察起来。
看上去，只不过是月光星影下的一团透明的青色雾气，隐隐约约浮动在崮顶。
他在寻找那石磨的石源地。
那么重的石磨，仅凭人力不可能从崮下运上崮顶。因为通往崮顶的路有些路段是陡峭的，没法容下两人并肩。
如果要把石磨运至崮顶，需要一人背负上来。唯有神力才能为之。
刚开始认为是从天而降的神石，经过实地的查看，灵能不似天降，而是与崮顶相融相通的一种石质。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崮顶就地取材，凿制而成。
找到石磨的出身之地，就可找到化解其煞的办法。石也有灵，通灵至纯的就称为宝玉。
道理虽简，理解透彻却难。有时就是宝玉在前，眼睛不见，神识不至，机缘不到自不会相见。
在崮顶上寻找数遍，没有寻见石磨相同的石质。
崮顶没有采石处？
方程见天空月朗星稀，启明星越来越亮，带着满腹的疑问，返回老者屋内休息。
不便彻夜在崮顶游走，就返回屋内静观起来。
他拿出从石磨上取的灵能样本，用神识驱动灵能样本，操纵着它游走。只要样本融合入哪里，那儿就可能是石质的出处。
不料，灵能样本受驱动着，游走不定，不出石屋。
最终，它慢悠悠地落在屋内墙角地面上，消失不见。
看来制作石磨的石料采自石屋底部。
石源找到，如何克制石磨无数年吸纳的日月精华？
方程驱动神识，纵横时空，还原当年情景。
当年，崮顶并不如此平整，石头犬牙交错，起伏坎坷。石屋所处位置，是高出崮顶平面的一大块奇拙之石。
崮顶人家的祖先，上得崮顶，寻见此等风凉寂静地。先是一锤一凿，把这突出的奇拙之石采了下来。
奇拙之石北面是悬崖绝壁，他们的祖先在凿奇拙之时，就留下北面一墙厚的石材未凿，正好挡风遮雨。
在这奇拙之石的遮挡下，崮顶人家的祖先凿石为业，倒是找到了谋生的良策，舍不得把时光浪费在登顶回家的途中，渐渐生出了在此安家的想法。
他们通过把奇拙之石凿成器具的过程，沿着留下的挡风墙，一方方地找出平台，凿石为基料，磨石板为瓦，一块块砌起了石屋。
历经数年，先是将石屋当作每日打磨石器后的休息之所，在屋内吃些带上崮顶的食菜，烧些山泉水，睡个午觉什么的。
后来，渐渐在崮顶凿出了泉眼，装置了日常生活必需的石器，干脆青壮劳力居住崮顶生活。
他们将奇拙之石凿成器具，因料施策，制成石磨、石臼、石槽、石锅、石杖等大大小小用具。
石料来自奇拙之石，都有着奇特之处。毕竟奇拙之石长年吸收日月精华，饱经风雨，已经凝成灵心，具有灵气。
实际上，它堪比墨玉妖灵，只不过它的灵心质朴，不生私心杂念，一意踞守崮顶修行。
如此质朴之奇石。方程决定好好利用，让它在天地间，发挥出它应有的正能量。
凡物皆有灵。
何况裸曝于天地间、日月下、风雨中的奇石呢?
方程神识的穿透力越来越强，居然能入石三分。
入木三分，形容笔力深厚，力透纸背。引申为指点、批评，能够切中事物要害。
方程的入石三分也是形容神识之力深透的，他看透了石核灵心，其间的距离又何止三分？
灵石有心，这就好办。
驱动灵石需要动用灵力。
方程与老者攀谈中，已经了解到当时为挪动石磨至海眼，从山下找来五位小伙子。
那位阴阳先生还在石磨上贴了符子，众人齐心协力，借助滚木和撬杠，才把重千钧的石磨挪移至海眼上。
神识细察，果然在石磨上隐隐有符文显现。
道术中常用的符文，对于方程来说，有些小儿科，简单动动神识，就可解除。
最先需要解除的，却是笼罩老者与男主人心头的蒙昧之符。
海眼里有学问。
崮顶海眼，标明山有多高、水有多高。
神识回转时空，原来崮顶海眼是九转莲花山脉的龙眼。
这条黑龙在东海里供事，因生性飞扬浮躁，屡犯条规，被龙王镇压至九转莲花山的深潭里，等于闭关修行。
它时运不佳，呆在深潭里修行，遇上了山崩地裂的天地变化，灵体被封印，无法飞腾，只好与九转莲花山脉合体生存下来。
龙眼正处唯一留存的崮顶，终年水清涌动，里面自有日月光华，也滋润了崮顶这户人家。
历经多年，龙眼少见日月光华，有些雾气迷蒙。
方程神识的探查，惊动了黑龙。
毕竟是天地间强大的存在，神识接着与方程沟通，说出自己的心愿，让方程帮助达成。
为让方程心甘情愿地帮它达成目标，它应诺成事之后，帮这户人家后人成就一番春秋大业。
正中方程下怀。
实际上是它早就看破方程的心思，真正强大的神识。
帮黑龙达成心愿，与方程帮助崮顶人家后人目标一致，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石灵本无心，沾染了黑龙灵气，加上龙眼泉水滋润，自成灵心。
只可惜石灵之心被道术所压制，才让这石磨成为龙眼的障碍与禁制。
黑龙的心愿，就是破除这石磨的障碍与禁制，恢复它承受天地日月精华的自由自在。
方程与黑龙达成契约，自然不能让老者和男子知晓。
他们毕竟还是凡体肉胎，不能惊动过甚，否则易起天灾人祸。
得编个说法，打动老者和他儿子。
方程正琢磨如何说服他们，既要情理之中，还需要带些神秘，如此，他们才会信服，而且虔诚。
思虑间，天突降大雨。
方程神识一闪念。
这说法，可借雨而生，由此寓意。
老者呆石屋内，房间与灶房有一小窗相通。
此时小窗的小木门打开，他儿子正在通过小窗与媳妇传递饭菜。看来这小窗就为这阴雨之天而备。
崮顶人家早起，却是一日两餐。
只有午晚吃饭。早起之后，趁天亮凉快之时做农活。
午时太阳旺毒，炙热烤晒，就呆在石屋内。
此等天气，显然无法外出。
老者儿子穿戴了草编的蓑衣，冒雨过来，给老者安放好炕几，摆上了茶具和茶肴，居然还有黑白棋子、棋盘和二胡。
这是爷俩要过阴雨天了。
“人不留客，天留客。”老者招呼方程上炕，坐了炕几前，开水热汽腾腾地从灶房递过来。
茶水换成了家中备好的待客之茶，有些桂花香气。
原来是大红袍之极品——桂花大红袍，这茶是匠心独具，在茶香中伴随着浓浓桂花香味，入口桂香、茶香相生相伴，鲜爽顺滑，袅袅不绝。
“品茶分三境，谓之味、韵、道。”老者边泡茶，边开始了讲述。
屋外，雨点打在屋顶石板瓦上，发出“啪嗒—啪嗒—啪嗒”的声响。
屋内，水壶煮在红红的炭炉上，发出“噗噜—噗噜—噗噜”的响动。
此情此景，正是细微的响动，反衬得崮顶越发寂静。
孤独的崮顶，阴雨绵绵，青青石屋，寂静炕几，两白发白须老者相对而坐，除了谈古论今，还能做啥？
方程心静如水，盘腿跌坐，与老者对饮，听他娓娓道来：
品茶一层境界，谓之“得味”，是从形态上认识茶。分为“目品”，“看茶相”；“鼻品”，闻茶香；“口品”，品滋味；“心品”，回味甘醇。
品茶二层境界，谓之“得韵”，是在茶事活动中，把品茶从生活琐事升华为生活乐趣。从人、茶、水、器、境、艺六要素中，进行修习，感悟茶道，享受人生。
品茶是三层境界，谓之“得道”，品茶悟道，人各有道。主要是从中感悟茶道的和、静、怡、真。
老者的一番说道，慢声细气，和着屋檐下流淌不止的雨水，伴着倒茶时的水流吟诵声，时光放慢了脚步。
所有的一切，都在听老者的茶道论语。
话题进行得非常和缓，心气渐渐平息。
灵能却涌动不已。
方程神识越加灵敏，感知到石灵和黑龙灵心都在搏动。这雨来得真是时候。
方程坐在炕上，靠近窗前，正巧看到屋檐下奇特的一景，水滴石穿。
串珠一样的雨点，滴落在檐下石板，溅起水花。
溅起的水花如同精灵，在石板上欢快地跳跃，转瞬即逝，沿了石板上它们足迹留下的水流痕迹远去。
雨滴水花，朵朵相连，留下足迹。
更多的水流，流进海眼中。
日久天长，水流在石板上冲洗出一条条细密的纹路。
天降雨水，汇聚成流。真正的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流，流向崮顶的低洼处。
海眼处在涓涓细流的中心，也是崮顶的低洼处。
如果从空俯瞰，仔细观察，整个崮顶的涓涓细流，汇聚中心，好似从中心放射而出，旋转成一幅生生不息的八卦图。
整个崮顶呈现出雨中奇景。
八卦图的中心，海眼的上空晴朗无雨，一股灵气从海眼中绞动升腾，把所有的降雨云团排挤旋转分散。
显然，是黑龙利用灵能自我升腾，剩余的就需要借力方程。
方程就指给老者看去，父子二人全被惊呆。
天呈异象，世事变化。
老者粗略懂些周易，掐起指头，不断地演算，却是无果。
他仰脸盯着方程，想从方程体内不断涌动的灵能中感悟到什么。
方程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水，开口说到：“老兄长，如不嫌弃，小弟粗通易术。可为你家解忧。”
方程言毕，右手习惯性地摸上耳朵边上的那颗拴马赘。那儿红彤彤的，似乎要滴血的样子。
这是灵心勃发，灵能涌动升腾的结果。
此时，方程如果不快些动用灵能，就有可能真的滴出血来，甚至溃破喷发。
这是玄魂灵要升级的征兆。
老者爽朗地哈哈笑起来，用手捋捋胡须，“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老弟是神人啊。老夫早有所感知，通天地彻鬼神之才啊！上苍派来的神人，但愿指点迷津。”
说着话，双手拱起，朝方程作了个揖。
他的儿子在炕前，也赶紧地朝方程鞠躬作揖的。
方程也不谦虚，让老者的儿子取了些黄裱纸来。
借了炕几，在上面铺开黄裱纸。
他将盐用水化开，拿手指沾盐水，在黄裱纸上画了些符咒。
两者与儿子在边上，屏气定神，满脸虔诚地看着，自是大气不出。
摆弄术法，是为了给父子二人信心和慰籍。
实际上，神识早带着灵能侵入奇石之中，消除了道术之符。
此番做法，用来表演，迷惑肉胎凡眼，增强信心。
方程闭目盘坐于窗前，手指捏成诀状，神情一派肃穆，装模作样，口中念念有词。
屋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
父子二人心中自然认为方程的法力生效，张大眼睛，朝屋外望去，极力想看穿那雨幕，知道奇石是如何移动的。
他们猜测最多的，就是可能方程做法驱动鬼神，推动那千钧重石。
内心极是想看到鬼神模样，却又是害怕见到鬼神之状，短了寿限。
方程感知到奇石移动，就猛然将手一招，大喊一声“走！”
屋外的石磨，在雨水汇集的水流上浮动起来，逆流漂到石屋的后墙边，停止不动。
那是方程早就观好的地角。石亦有灵，石磨与屋基灵能相通，起到镇压之用，归位后自然稳固。
石磨离开，海眼里一股水柱轰然冲天而起。
方程展开神识，黑龙隐身其中，正朝着方程揖拜。
他拱手回礼，会心一笑。
老者父子二人看楞怔了。
老者看到黑龙身形，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还用力揉了揉眼睛，流出不少泪水。
一会功夫，黑龙驾御着水柱，头朝下钻入海眼之中。
海眼之内水流涌动，半天后才消褪下去。
此时，雨过天晴，彩虹横亘九转莲花山脉。
山民们都纷纷出门，站在屋外观看这久年不遇的奇景。吃午饭的时间，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
从崮顶望下去，山村里炊烟与雨汽蒸腾浑然成雾，把彩虹衬得更加光彩照人。
方程从上面发现了一张笑脸。她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