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学校的领导班子又一次进行调整，校长虽然上任还没多久，可一到规定年龄还
得按规定退休，所以，就像上一次那样，别处的人不愿意到学校任职，上级只能在
本校提拔新的校长了。
这次不仅提拔新校长，各个科室的领导也要进行调整。为此贾老师比以往更活
跃了，整天奔走于学校和上级领导之间，她的意图很明显，当科长升任副校长后，
科里急需一个副科长来协助工作。贾老师对这个位置已经觊觎很久，现在机会终于
来了。她开始对主管学校的上级部门以及学校领导进行大力进攻，武器就是送礼，
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大家看到她手提着礼品堂而皇之来往于学校和上级部门之间，
她不仅不感到羞耻，相反得意洋洋，好像副科长的位置已经是她的了，一些教师私
下里讥讽她：“你看贾老师已经给自己任命为科长了。”
“愈来愈过分，简直是登峰造极了。哎，你看她整天指手画脚，就怕别人不知
道她有多能干了。”
“送礼既要舍得破费，也需要胆量，而且还得看人家接不接受。万一人家不接
受你送的礼，怎么办？”
“怪难为情的。”
“难为情？这是她的本事，你能明目张胆地给领导送礼吗？”说话的老师明显在
揶揄，“自己做不到就别嘲笑人。”
“你羡慕？”
“嗯，虽然觉得不正当，但还是挺佩服她的。”
“别佩服了，那是小人得志——长不了。”
“难说，现在是小人得志，君子却已经吃不开了。”
“堕落，这就是堕落，唉，我们的社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说话的老师感慨
万千，又无可奈何。
钟馨冷静地看着贾老师的表演，她有一种预感，贾老师不会成功。果然，不久
学校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高助理被任命为新的实习科科长，原教学科的牛老师被
任命为副科长。这下，贾老师的美梦彻底粉碎了，她虽然颇为失意，但倒也看得开，
她坚信，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不会白费，总有一天会有回报的，所以她很快调整好
心态，一如既往地和新来的副科长套近乎。
新副科长的到来引起大家的骚动。这天早上钟馨到食堂打饭，劳老师悄悄对她
说：“你以后要流很多泪哦。”
“怎么会？”
“以后你就知道了，嘿嘿。你就慢慢体会吧，啊。”说不清这是阴阳怪气还是真
诚的忠告。
劳老师已年过半百，他原先教的是摄影专业，后来该专业被撤销，他也就没课
上了。作为一名老教育工作者，他在学校颇受领导的器重，再加上他能写一手好字，
不管是毛笔字还是钢笔字，是行书还是楷书，他都写得极为刚劲有力、传神。为此，
他被安排在办公室工作，职务是办公室文书，专门负责搞一些文宣活动——平时就
是拍一些新闻图片，写写标语牌什么的。对于他，钟馨了解不多，两人平时见面也
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深交。只是今天他这一番话让钟馨心里起了疑惑，今后要流
什么泪呢？自己与副科长无冤无仇，也没野心觊觎其职务，她能让自己流什么泪？
实际上这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只是上级领导说了算，而且这一切都是在极其
隐匿的状态下实施的，广大教职工们并没能发表自己一星半点儿的意见。等到宣布
结果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由此，钟馨的失望是深刻的，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她开始学会麻醉自己，
因为只有在麻醉的状态下，她才少了些愤世嫉俗，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
表面上看，大家也和钟馨一样抱着服从的心态接受这强加于人的人事安排。大
家仿佛已经沉睡了，沉睡在花团锦簇、一团和气的景象之下。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
发现，大家并没有像钟馨那般如此彻底地淡漠，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各种活动、
各种挣扎，或者说为了自身的利益所进行的一切交易，正以公开或半公开的形式，
交汇成一股暗流，在校园里悄然涌动……
一些人急切地想打破过去宁校长墨守成规的做法，希望新校长以更大的胆识，
更激进的步伐为学校开拓一条致富的路子。
事实上，这些人的想法既太天真又太一厢情愿，校领导早按捺不住、欲欲跃
试了。有关饲料厂的事情，已经不再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迫不及待要付诸实施了。
这天，学校召开全体成员大会，新校长自信地介绍饲料厂的远景规划，她说话
的口气就好像金山银山已经向我们走来了。
大家都被她的话惊呆了，如此重大的工程项目，领导们自作主张、说建就建了，
一些人不相信校长讲的话，但不相信归不相信，谁也不敢公开反对，因为就算反
对也无济于事，所以，谁也不去带头反映，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