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华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初六。2006年的七月刚好闰月。因此,对于七月份出生的人来说,便有了两次过生日的机会。陈春华的前一个生日是在娘家过的,母亲为她做了长寿面。当距第二个生日只剩几天的时候,余祥跟老婆商量,在她生日这天请一些亲戚朋友到酒楼包几桌席宴,目的:一是为陈春华过生日,二是为了恭贺乔迁新居。他心想只要老婆高兴,这样做绝对值得。可是,陈春华不同意,原因是心疼花钱。经过“研究”,两人决定就在家请客算了,少请几个。
李俊英提前来了。
余祥也提前打电话打到村上通知了自己的父亲。
另外余祥又请的是报社的两个同事,文联的两位朋友,陈春华的大哥一家,被搬到市里居住的陈春华小时候的两个伙伴。
时间如一辆马车,在飞驰,在跟心中的期望赛跑。
所期望的这天来了。这天中午,余祥提前下班回来。他回来的时候买了一提啤酒一大瓶饮料和一盒价值百元的大蛋糕,并把自己的父亲从车站接来。
余祥先陪父亲在客厅聊了两句,就打开风扇和新买的家庭影视组合,泡了茶,让父亲擦了擦脸上的汗迹就坐在沙发上享受生活。余祥觉得老婆这天是寿星,不应该让她辛苦。于是,在他安排好父亲之后,就把忙碌的老婆也支到一边去看电视,而他则系上围裙风风火火地亲自下厨帮丈母娘准备饭菜。
大约十二点整,客人基本上到齐了。
余祥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分别端出了卤鸭、卤猪蹄、熟牛肉、清蒸鱼、虾仁、木耳鸡块、香菇肉丝、花生米等二十多道菜。这些菜再加上山芋瘦肉排骨汤和蛋糕摆了满满的一大桌。
酒斟上了。饮料也倒了满满几杯。人全部上座。
“春华,生日快乐!”
“妈妈,生日快乐!”
“女儿,妈祝你生日快乐!”
“妹妹,生活快乐!全家幸福!”
“姑,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恭祝迁入新居,万事俱兴、财源广进!生日快乐!”
……
陈春华成了一个被关注的焦点。所有人都在向她和她的家庭表示祝福。吃菜。切蛋糕。干杯。各自脸上喜气洋洋。
陈春华产生了一种满足感,兴奋的同时,不由得感激地瞅着丈夫。
余祥跟以水代酒的老婆对饮了一杯。他喜欢看到自己的付出能使老婆开心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把这样的时光紧紧抓住永远停留在老婆的脸上。
大家正兴头上时,余祥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所有的人望着他,包括老婆。余祥接了电话,是江波。
五分钟后,江波就到了。
余祥亲自开了门。江波一来,就劈头盖脸地说:“你说你把林虹师姐怎么了?”
余祥措手不及。他说:“什么怎么了?正在吃饭呢,你来得正好,一起吃吧。我今天本来也想请你来,后来又想……”
江波抢着说:“没情绪!林江有身孕已三个多月了,你知道吗?”
余祥说:“怎么可能?”
江波告诉余祥,林虹早已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了,她把体检化验单藏在家里,无意中被她的爸妈发现。她爸妈逼着说出对方是谁。现在林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这些都是林虹亲口对他说的,她让他不要告诉余祥。但他考虑为了师姐,还是对余祥讲了为好。
余祥听后,迷迷糊糊地问:“这些都是真的吗?”
江波说:“当然。你看着办,如果师姐有个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你!”
余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脑子乱成了一团散麻,无头无绪。
不一会儿,林国雄、方少蕾和林虹也来到了余祥的家里。这就像刮来了一场大台风。进门之前,楼道里传来了:
“爸爸,我求你了,不要去找他……”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
女音的哀求、男性的咆哮,加上高跟皮鞋磨擦地面发出如锣鼓般紧促的响声,搅得楼内人心慌慌。
进门之后,林国雄目空一切,宛如过去的高高在上的皇军,眼皮朝上,气势汹汹地瞪着余祥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即使把这里的地壳翻两翻,也要把你找出来!”
林国雄掏出了林虹的体检化验单摆在了余祥的面前。
余祥战战兢兢地接了,看了。
紧接着,是矛盾,是冲突,是战争爆发,是紧张激烈,是恼怒,是谴责,是心疼……
方少蕾说若不是发现单据,又带女儿去做了全面检察,真不相信。让不要对不起她女儿。林虹劝着自己的爸妈回家,她会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一个人承担,与余祥无关。林国雄的一句“闭嘴,请余老生给个现身说法:要么马上离婚,娶我女儿,要么赔偿二十万块精神补偿金,立刻去打胎”就像拍打海岸的巨浪,把人心推向高潮。
谁都不是傻子,谁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来如迅雷,谁也无任何心理准备接受。
就连余然然也懂,他沾了一嘴的蛋糕奶油,抽抽身子,如蚊子哼哼一样,从喉咙里挤了一点声音:爸爸给妈妈破鞋了。
陈春华听到了。这一句是她的最疼,被儿子轻言抖落,使她差点昏倒。
李俊英扶住了自己的女儿。她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就大步走到林国雄、方少蕾及林虹、余祥的跟前。
李俊英清了清嗓门,仰脸挺胸、双手叉腰、叉开双腿,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游离不定地说:“从衣着看,你们也是有身份的人,你们的女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怎么跑到别人家里撒野来了?有没有搞错?还嫌丢人显眼不够吗?出来打广告是不是?余祥是我女婿,怎么你说离婚就离婚!自己没把女儿教育好,还在这里瞎嚷什么?再说,你女儿要自己承担,就更不管我们的事了。真有失身份。”
方少蕾说:“你,你太过分了。如果不是你女婿,我女儿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李俊英说:“我们都是当妈的人,至不过,我是乡下人,不比你们城市里的太太。但是做人要凭良心说话,我们都会为自己的女儿着想是不是?余祥即使有错,你们也不应该找到他家里。”
“余祥,你个混蛋!”
陈春华的哥哥陈春军在市电力公司工作。在电力公司,由于他工作成绩突出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自己的妹夫做了这样的羞耻事,就冲到余祥的跟前气愤地扇了他两耳光。
陈春军又仰起了巴掌,却被急步上前的陈春华和林虹拦住了。
陈春华含着泪说:“哥,我想余祥也是无意的。不要再打他,打他就等于打你妹妹……”
林虹说:“是的,先生。我想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能责怪余祥。要怪就怪我自己。我是爱他的,但我知道不该爱上他。不过,我不会后悔所做出的决定。请你们不要为难他。”
余祥的父亲余老汉蹒跚着步子去拧了拧儿子的瘦脸,气得浑身发抖。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
除了陈春华和林虹在极力维护他之外,其他人都对他充满了埋怨、责备,在对他叹息。恰恰,这两个女人是他伤害最深的人,他该怎么原谅自己?
余祥疯狂地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