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空气格外清新。但天空中的云雾并没有散去。那云雾就像一块白布包裹着大地。月亮的心情也如此时的天气一样,依然沉闷。
月亮来到电话亭拨了乔的电话。
乔接了电话。乔问月亮在哪里,便赶来了。
“乔……”
当月亮见到乔时,她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她心中有许多话要对乔倾诉,却一时捋不出了头绪。
“出事了……”月亮嗫嚅了。
乔问:“出了什么 事?”
“我……”
乔递给了月亮一张纸巾,他说:“把泪擦擦。别着急。慢慢说。”
月亮接过纸巾擦了泪,她的心态稳定了一些。
乔又说:“我们走走吧。”
月亮点头。她迈着细碎的步子和乔一起缓缓地朝公园走去。
月亮和乔一起来到了公园里的亭子里。乔掏出纸巾擦了擦长凳子示意月亮坐下。
月亮坐下了。乔也在月亮的旁边坐下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乔说:“现在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亮说:“阳阳失踪了。”
接着,月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乔。月亮并还告诉了乔自己的家庭情况以及自身的处境。
对于月亮自身的处境,乔先前一点也不知道。月亮并非不想告诉乔,而是害怕失去这份珍贵的友情。她感觉也许上次在公园里偶然相遇乔已从中看出什么了,所以她认为根本没必要再对乔隐瞒。要不然,那就是对友谊的不真诚。
月亮说完低着头。她仿佛卸下了压在心中的千斤重的担子,感到轻松了许多。她的确相信朋友的作用。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听众,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听听你的心声也不错。
月亮看了乔一眼,又说:“你不会怪我以前没有给你说我自己的事吧。”
乔说:“不会。怎么会。”
乔的眼里闪着泪光。月亮心里所卸的千斤担子仿佛是抛在了他心里他肩上,令他感到压抑,感到心疼。
月亮说:“你不会因为我怎么怎么以后不再理我不再和我做朋友了吧?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个事实。本来嘛。我这样一个穷乡下妹子怎么配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呢?但我宁愿失去,也不能对你有丝毫的欺骗和不真诚。”
乔说:“月亮,你想哪里去了。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你知道吗……”
乔扳过蜷缩一团的月亮的肩头搂住了她。
月亮诚恐诚慌,战战兢兢。
乔又说:“因为每个人出生的环境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所以我们不能同样去要求。朋友与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心灵与心灵的勾通,彼此信任、理解、支持,至于其它的都是次要的。我怎么会不理你呢。除非你不理我。”
乔的怀抱有点温馨。月亮有点沉醉有点迷恋。乔搂着她的姿势有点笨拙。月亮一动不动贴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味,凭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感觉着情丝的波动。
“姐——姐。”
月亮仿佛听到阳阳的一声呼唤赶快离开了乔的怀抱。
“阳阳!”月亮大叫着,四处张望。
乔顿时也跟着月亮的目光四处寻觅。好一阵子,乔说:“哪里有阳阳?没有呀?”
“阳阳!”月亮依然叫着。月亮刚才在乔怀抱中的那种美好的感觉已不翼而飞。现实她所面临的处境令人心寒。
乔安慰:“我们要相信阳阳会没事的。他会平安回来的。你别太伤心了好吗?”
月亮望着乔。
乔又说:“你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吃饭好吗?”
月亮说:“我吃不下。没心思。”
乔说:“不吃饭怎么行?别把自己的身体也搞垮了。那样更不划算。你想吃什么?”
月亮说:“我什么也不吃。”
乔说:“你必须吃。你没资格不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没资格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你必须吃了继续革命。”
月亮说:“乔,谢谢你。我没心情说玩笑。我真的吃不下去。”
乔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别那么紧张。你肯定饿了。要不,我先给你买个饼吧。”
乔立刻去学校食堂买了两个肉馅烙饼。乔买了烙饼来,他必须要看着月亮吃。还别说,月亮真饿了。但她此时的确一点胃口也没有。
月亮说:“乔,太谢谢你了,真的。你下午还要上课。不打扰你了,我要走了。”
月亮说完就离开了。
月亮并没有回家。她离开乔后独自走出C医学院来到了街上。过去,月亮要在家照顾阳阳。她也正因为阳阳才到那个家。如今阳阳不在了,空虚与恐慌就像云雾一样存在她的脑海驱散不去。
月亮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心里一个劲儿地呼唤着:阳阳,阳阳……月亮的目光盯在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孩子脸上。月亮感到迷茫。
月亮在街上走累了,实在饿了,她便随便买两个包子馍充饥。
月亮在街上跑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回去。
月亮害怕回去面时奶奶的目光和话语,以及程老师的叹息。这些都让她受不了。月亮觉得闯下了这样的祸,若程老师骂她几句或许她心里还好过一点。为什么程老师不骂她呢?她很愧疚。
月亮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月亮自带有家里的钥匙,当她把钥匙插进门里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上帝的宣判:月亮!你把阳阳弄丢到哪里去了!这都是你的错……
饶命。我不知道。我没有错。我不是故意的……月亮仿佛又听到了另一个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并且她想象自己那胆战惊心,浑身发抖的样子。
门开了,月亮看到的第一幕是:客厅里坐了三个木头人。
不错。米兰也回来了。下午两点多时奶奶给她打电话通知她回来的。程忠当时担心米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让奶奶打,可奶奶说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必须让她知道,程忠便没再阻止。现在身穿一套灰白色服装的米兰,与奶奶和程忠一样泥雕木塑似的坐在沙发上。
“阳阳依然下落不明吗?”
给月亮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伤心的结果。
当米兰见到月亮时,她的目光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月亮感到自己刚才那荒唐的想法应验了。上帝的宣判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脑海响起。声音大如雷鸣。她快要崩溃了。月亮捂着头。她心说:没有错,不是,我……
月亮连忙跑进了第二卧室。
米兰并没有放过月亮。米兰像一只母老虎。她的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紧盯着月亮。她跟在月亮后面进了第二卧室。米兰发疯般地扯着月亮的胳膊,吼叫:“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月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月亮没有哭。她马上坐起来。她只是发呆。
米兰哭了。米兰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米兰哭着说:“再过几天就是阳阳的生日了。可我的阳阳哪里去了。还我阳阳!”
米兰伸手又要去扯阳阳却被急奔进来的程忠拦住了。
程忠说:“别吓坏孩子。”
程忠拍拍米兰的肩安慰了又安慰。
然后,程忠又蹲在月亮的跟前不愠不恼地说:“小月,起来吧。你兰姨也是心里太难过了才这样。你不要太介意。”
“程老师……”
月亮咬着唇,潸然泪下。
程忠手足无措地轻轻抚摸了一下月亮的头,说:“别哭,别哭小月。”
月亮孤苦无援的心好象得到了暂时的救助。她情不自禁地趴在程忠的宽阔的肩膀上,哭得更伤心。
当月亮哭的时候米兰却止了哭声。她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月亮。然后,米兰又哭了。她伸手又要去扯月亮的胳膊。她说:“起——来!你这小妖精,我不在家,你弄丢了我儿子,还抢我丈夫!”
米兰的手被程忠捉住了。程忠扇了米兰一个耳光。他为妻子能说出这种可耻的话感到痛苦不已。他说:“你别诬蔑人好不好?!“
同时,月亮幡然醒悟。她赶紧离程忠的距离远了一点。
米兰狂妄地冷笑着说:“还说我诬蔑, 你配吗?”
月亮说:“你别冤枉程老师。说不定你在外面有男人呢。”
米兰眼睛瞪圆了。她说:“你说什么?你糊说八道!你再说一遍!”
程忠也惊讶地盯着月亮说:“你说什么?”
月亮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
月亮把头低了下来。
这时,第一卧室的电话响了。一直在客厅里坐观家庭战争暴发的奶奶山,飞快跑去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我是公安局的。你是哪一位?你家的阳阳找到了。”
“在哪里?我是他爸爸的妈妈他奶奶。”奶奶激动得语无伦次。
“在第一人民医院。孩子高烧,昏迷不醒。请你速快转告阳阳的爸妈,让他们速快赶到。”
“好好好。谢谢,谢谢。警察同志,谢谢你们。”
电话挂断后,奶奶赶紧跑到第二卧室传达了那位警察的话。
“阳阳,阳阳,我的阳阳。我的宝贝儿子找到了……”
米兰听后既兴奋又担心地立刻走出第二卧室,然后出了家门。程忠和奶奶、月亮也随之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