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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左相府内监牢湿冷,尤其在冬天,那种冷从骨子里沁出来。张元宝多少年来虽未曾锦衣玉食,可是温饱是足有的,可这几日,他在这监牢里呆着,却是饥寒交迫,更为严重的是,他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他隐约觉得自己开始发起烧来,人混混沌沌地,每日都觉得自己将死了。

那日他险些丧命在左相手下,他直嚷着自己知道未来事,能让左相抓住历史命脉,可偏生,前几日他提前告知左相的预测全部都出了差错,他说益州大雪,偏生那日大晴天,他说右相将死,右相却又面色红润地上了朝,健康地不能再健康……总之,他说了什么,什么就是反的。

他渐渐生出想法,觉得自个儿只怕是被杜秋娘和那个已经死掉的书生耍了,连左相对他都失去了耐性,可是他却必须撑住——他不想死,他才中了举人,他的辉煌才刚刚起了头。

张元宝这般想着,身体一阵疼痛上来,他迷糊地看了下自己的右臂,突然低声地笑了:他如今失去了一只胳膊,还妄图继续往上走……杜秋娘啊杜秋娘,若无张元宝能出去,定叫你死无全尸。

外头窸窸窣窣有人进来,他心一惊,忙抬头去看,素日待他如猪狗的秦远沉着脸站在他面前。他忙乱滚带爬地爬到了牢房前,想要抓住秦远的衣角,谁知道秦远却是蹙着眉,微微动了身子。

失了一条胳膊的张元宝乍然失了平衡,一下便跌在地上,他却勉力半跪着,抬头渴求地看秦远:“大少爷,今日的情形如何……。”

秦远讥讽地又是摇了摇头,“张元宝,我爹没耐性再听你这白眼狼的话了,你一次次戏耍我们秦府,真的够了。”

“我没有,我没有……。”张元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道:“少爷,从前我也提供了几条有用的消息,我从未骗过相爷……。”

“总共三次,你总共说对了三次。”秦远竖起手指算了算,道:“张元宝,你诚然有些本事,被你蒙对了三次,可你如今于秦府而言,已经没用了。”

“不会,不会……。”张元宝在秦远微笑的眼里看到杀机,他身上一颤,忙道:“大少爷,我还有更有用的情报,只是在杜秋娘那,就是我老婆,不,现在他是是范长安的妻子……我的书被她抢了,你信我,你信我,杜秋娘是个很重要人,她会对秦府不利,那书,那书……。”

多日来的折磨让张元宝有些思维混乱,秦远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只听到张元宝细声的呢喃道:“那书是我从一个傻书生手上拿来的,他知道上辈子的事儿……。”

秦远微微摇头,张元宝平日里看着挺机灵,可如今人真是废了,竟说胡话。片刻后,他却是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来,丢在张元宝面前,“你说的书,就是这个?”

张元宝忙翻起那书,当场身子一瘫,怔神道:“是它,是……可是你从哪里得来?它被杜秋娘偷走了,它不该在这里……。”

秦远微沉了脸,冷冷的“哼”了一声:“张元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着一本江湖术士的书到我左相府招摇撞骗……。”

秦远说着,又拿出一本书丢在张元宝面前,竟和他手中那本一模一样。

从前几日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江湖术士,手里握着一张烂书,堵在左相门口抢着要见左相,说有东西要卖个左相。

管家原本要将他赶出去,可那术士言之凿凿说手头有左相要的东西,正巧左相轿子落下,见了此情形,下了轿子后,一翻那纸上内容却是吃了一惊,那上头罗列着未来几年内朝堂上要发生的大事。问那江湖术士从何得来,术士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将此事说得玄之又玄乎,只道左相是天降福星,生来便为安邦定国,唯有他才有资格配上此书,左相将信将疑的将那书收下了,那术士却是不求名不求利,丢下书人便走了。

只是离奇的是,过得几日,民间渐渐流传一本书,书内只道是得道高僧悲悯民间疾苦,特自损福寿,透露未来大齐各地大灾大难之事,警醒世人要提前预防,文中更隐隐透露,预测未来几年内朝政大事变动的《朝政大事篇》就在左相府。民间便却传出消息,说是左相手里有知晓天地玄黄人士,著有奇书,能知未来事,尤其是朝政大事,皆能知晓,若得此书,大齐变幻一番风云也未不可。

这事越传越玄乎,便是左相也有耳闻,心里一慌再去寻那术士时,那术士却没了踪影。不知怎得,有一日,右相竟在堂上提及了《朝政大事篇》,皇帝只道自个儿也看了那《大齐灾难篇》,直问左相要那《朝政大事篇》,左相哪里敢给——那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头。

别说了皇帝了,左相府这几日频频招来窃贼,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都是冲着那书而来,他已经够闹心了,关键是,那书上还写着皇帝驾崩的时间呢,若是给了,他不是明显找劈么?他只道是民间谣传,可皇帝在堂上却让左相下不来台,只说前几回左相预测灾难委实厉害,连那地动,连那雪灾,都是一一应验的,可这回问你要朝政篇你不给,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

好好的一本书,原本能让左相稳得圣心,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左相越想越生气,想想无端受累,源头可不就是张元宝?

一模一样的书,再次出现在张元宝的面前,他却失了力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到底是输了。可是他不明白,他便是死也不明白,若是能预知未来事,那便是名利在手,怎么有人舍得将这名利白白送来人。

是了,范长安是个傻子……张元宝突然低低地笑了,嘴里默默念着:“范长安是个傻子,他不懂荣华富贵是什么……荣华富贵呀……。”张元宝低声道,随即,却是想到了自个儿,他的命,他要保住自个儿的命。

“大少爷,我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帮相爷做了那么多的事儿……。”死到临头的张元宝翻了又翻那书,低声道:“即便没了这本书,我还是能知道更多,只要能抓到杜秋娘……大少爷,你放我出去,我还能替相爷办事……。”

张元宝还要说话,却惊惶地发现,身边多了个面无表情的人,这个人他认得,平日里秦远要杀人放火,都是带着他,他最快的便是刀。

刀……张元宝还待要说话,那人已是捏住他的下巴,抓住了他的舌头,手起刀落,张元宝还未感觉到疼痛,却已经看到地上那条猩红……

他惊恐的抬头看向秦远,秦远却拿着雪白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自个儿的手指,随即将那帕子往他的脸上一扔,阴恻恻地笑道:“张元宝,你说的够多了。我爹说了,你好歹曾经是他的干儿子,他饶你一条命,只是这相府,你怕是被资格待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明目张胆地绑了人家的女人回来藏在相府里,害相府平白惹了是非,你要怪,只能怪自己想要的太多……。”

秦远手一挥,上来个人一个手刀劈了张元宝,张元宝昏去之前,恍惚想起牛头山孙老道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此子或为状元之相……。”

当时他心中狂喜,可是如今想来,孙老道分明还有后半句的低声呢喃,他当时隐约听到了,似乎正是:“只可惜,开头美好,结局潦倒……。”

开头美好,结局撂倒……张元宝嘴一歪,这一生,再也没能再站起来。

秋娘再见张元宝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那时候天寒地动,她跟着姚氏一同去护国寺为家人祈福,刚下马车时,秋娘便看到在距离护国寺不远的街角处,一群少年人面色潮红的在逗一个小乞丐。那乞丐头发脏污,低着头匍匐着,好似还少了一条胳膊。

“这些少年人也太欺负人了。”姚氏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好端端的,几个人围攻一个乞丐,真是世风日下!”

身边有伺候的丫鬟翠儿知道那乞丐底下的,忙解释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个乞丐啊,就该这般下场。”

秋娘和姚氏都来了兴趣,翠儿却是瞧着那乞丐,咬牙切齿道;“那个乞丐原是左相收的那个义子,不知是什么原因得罪了左相,被人扔了出来,在这已经要了几天的饭,愣是没要着,不是没人给,而是每回有人给,路边便有人出来拦着不让,就非要让他这般生不死地呆着。”

“左相的义子?”秋娘心里一愣,那丫鬟道:“可不就是他?我的一个小姐妹,便是被他害死的!”

翠儿说着,便提及张元宝初初进京时的事儿。那时他还未进左相府,在城东租了屋子,主人家恰好与翠儿家是街坊。张元宝入住后,却是看中了主人家的姑娘,心心念念了许久都不能得手。后来他得了势,直接掳走了人家家里的姑娘轻薄了一番,那小姐回家后日日落泪,在家人逼问下方才哭哭啼啼的说了,转眼却是跳了井水。当时姑娘家人畏惧张元宝背后的权势,方才不敢揭发他,一口气呕到了现在,直到张元宝失了势,那家人在街上偶然看到了他,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因果报应,谁都逃不过。”姚氏暗暗叹了口气,秋娘只略略又看了那人一眼,正要跟姚氏一同离开,那群围攻张元宝的少年散了开,却见张元宝挣扎地起了身,竟是一瘸一拐地往秋娘的方向奔来。

姚氏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便见张元宝满目通红,全是泥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眼里却全是杀意,嘴里呜呜咽咽不知道说着什么。

姚氏待看清他的嘴,更是“呀”的一声退出了老远,拉着秋娘道:“他的舌头,他的舌头……。”

秋娘定睛一看,张元宝竟是被人割了舌头,纵然是脸都是花的,还有那两条腿,似是被人打伤了。

她猛然吃了一惊,几个随从见状,连忙将张元宝拉开,张元宝被人制住,却仍是不服,用力挣扎着,将将又要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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